众人回头,梳着双丫髻的圆脸小丫头笑意盈盈。
是芽儿。
梁幼安不忍:“芽儿,别逞强,黑玄族那可是个火坑。”
芽儿笑得天真:“没关系的,芽儿不怕。”
“芽儿本就是山野丫头,能有幸认识各位小姐,也算是死而无憾。”芽儿说,“更何况,芽儿也是大黎人,也理应为之尽一份力。”
她走到祝青禾身边,“郡主,就让芽儿去和亲吧。”
“可是……”梁幼安还想再说些什么。
祝青禾轻轻开口,打断了她:“幼安,你先坐下吧。”
“说到底,王上的意思是让我来决定最终人选,你们说的都没用。”
这个恶人,她今天是必须得当。
这就是扶吟公主给她的报复,果然够狠。
“芽儿,”祝青禾嗓音微颤,竭力控制尾音,“对不起。”
芽儿语气轻松:“没关系的,我的使命本就在此啊。”
“这段时间我过得很开心,这就够了。”
祝青禾不敢看她:“幼安,呈文,秋如,她们三个是因为我才卷进这桩任务,我既然将她们带来,就一定要全须全尾的将她们带回去。”
“到了那边,你去找贺霄贺将军,一会我带你去认他的画像,我会和他说好,让他护你周全。”
“如果有什么事,随时告诉贺将军。”
“嗯,芽儿知道了。”
事情已定,祝青禾让其他人先离开。
她把芽儿按坐在梳妆台前,芽儿有些局促:“郡主,这是要做什么?”
“虽然是和亲,但也是出嫁,应该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祝青禾说。
淡敷细粉,黛色染眉,不多时,铜镜里映出一张俏丽的容颜。
芽儿看呆了,眨了眨眼:“这还是我吗?”
祝青禾站在她身后:“我平时化的多是易容妆,妆品不全,还是你底子好,随便化化就很漂亮了。”
芽儿被她夸得不好意思:“郡主长得这么美,自然不用化妆。”
祝青禾拿出一个小木盒,打开,里面是一根银钗。
那银钗样式简单,钗头分出纵横枝杈,呈弧线状保护着枝头顶部的一棵幼芽。
质地并不金贵,胜在设计生动,颇有巧思。
“这根钗子送给你。”祝青禾说,“本来是准备过年时再给你的,但没想到,已经等不到过年了。”
芽儿把银钗拿出来,爱不释手的看了又看:“谢谢郡主,芽儿很喜欢。”
祝青禾擦去她眼角的泪水,轻声说:“你喜欢就好。”
三日后。
芽儿坐上了和亲的花轿,正式启程。
护卫队中,易容后的贺霄隐匿其中,向遥望这边的祝青禾和沈无魅隐晦的比了个手势。
送走芽儿,穆呈文这边又开始闹腾。
也不知道是婚前焦虑还是怎么回事,眼看着距离婚期越来越近,她就像那热锅上的毛毛虫,怎么都不自在。
这不,大晚上又要拉着她们一起喝酒。
就连白秋如都被她磨了回来。
穆呈文忧愁的长吁短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短短几个月,怎么大家都成家了?”
祝青禾:“诶,我可没有,这都是为了任务,是假的。”
白秋如跟上:“我也是。”
穆呈文琢磨半晌,一拍大腿:“对啊,这是假的啊。”
祝青禾逗她:“怎么,你认真了?”
“不过我看克什王子对你是真心的,你认真也行。”
白秋如点头:“确实,人家克什王子可是要娶你做王妃诶。”
“多用心啊。”
单身狗梁幼安默默把糕点碟子挪到自己身边,然后不满开口:“喂,你们是不是歧视我单身啊?”
“过分了啊。”
这几日事情太多,穆呈文多没来得及问她,这下可算找到机会。
“对了,你和我哥到底怎么回事?快点从实招来。”
梁幼安嘬了一口酒,被酒劲儿冲的脸一皱:“什么怎么回事,就那么回事呗!”
“他和你表白了没?”祝青禾也开始八卦。
“呵,”梁幼安把酒杯重重放回桌上,“表白?怎么可能?!”
说着脸一垮就开始哭:“他根本就不喜欢我!我这么胖,他怎么会喜欢我!”
祝青禾和穆呈文对视一眼,你买的什么酒,她怎么一口就醉了。
穆呈文摊手,我怎么知道,这已经是银榫族最温和的酒了。
祝青禾头疼,揽过梁幼安的肩膀,把她面前的酒杯移走,好声好气的哄着她:“好了好了,不哭了,他不喜欢是他没眼光。”
梁幼安抬头,目光炯炯:“没错,是他没眼光!”
“你别喝了,给我留点。”
“秋如你怎么也喝这么多,你也有烦心事啊?祺王殿下不对你挺好的。”
“好个鬼,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说得对,干杯!”
“你看你脸,跟个猴屁股似的哈哈哈哈。”
“你又好到哪去了,你脖子都红了!”
“诶幼安,幼安那不是糕点,快住嘴!”
“啊——谁咬我?!”
听着里面混乱一团的声音。
站成一排的四个男人陷入沉默。
克什没经验,开口问:“这应该快结束了吧?”
穆呈武从鼻子“哼”了一声。
克什:“……”
元祺温和开口:“应该还早。”
穆呈武拍拍沈无魅的肩:“这次还是你身先士卒?”
沈无魅抱着胳膊:“我可不去,最近她心情差得要命,其他人也没好到哪去,我进去必得挨揍。”
见他这边没戏,穆呈武又转向元祺:“祺王殿下,要不你去?”
祺王微笑不语。
克什有心在自己大舅哥面前卖好,便自告奋勇开口:“我去吧。”
穆呈武这次没横不是鼻子竖不是眼。
反正微笑着鼓励他:“行,你去吧。”
克什转身,冲着那道门去了。
身后三个男人望着他的背影,投以同情的目光。
男人,你对危险一无所知。
克什轻轻敲了敲门,里面没什么动静。
想了想他喊了一声:“文文,你再不出声我就进来了?”
又等了一会,他慢慢推开门,走了进去。
翌日。
祝青禾醒来的时候,觉得头有点疼。
沈无魅把醒酒汤递到她手边。
祝青禾:“昨晚我又喝多了?”
“嗯。”
祝青禾瞟了一眼他的脸:“哟,看来我们昨天喝醉后很和平。”
看这脸还好好的,总算是让她松了一口气。
不怪她担心那么多,实在是她们几个酒品都不太好,好几次宿醉后醒来,就看到沈无魅顶着一张受伤的脸控诉她。
还说:“我一进去,你就跳起来用胳膊勒住我的脖子,等我摔在地上,你还招呼你那几个姐妹来,说什么打老虎!总之我受伤了,脸也痛心也痛,你想想怎么补偿我吧。”
说的那么邪乎,有没有那么夸张啊。
不过看他今天好好的,看来昨天没发生什么事。
沈无魅神情有些微妙:“不是你们和平,实在是昨日有别的倒霉蛋替我受了这遭罪。”
祝青禾:“啊?谁啊?”
前厅,穆呈文敲了敲还晕乎乎的脑袋,瞪着来送聘礼的克什。
他的脸青青紫紫,看起来十分凄惨。
“你脸怎么回事?”穆呈文看向一旁憋笑的穆呈武,“哥你揍他了?”
穆呈武顿时中气十足反驳:“我揍他干嘛?你别什么事都往我身上赖。”
克什连忙道:“不是不是,我自己摔的。”
穆呈文眼神怀疑:“你怎么摔能把自己摔成这样?太阳穴和脑门全紫了是怎么回事啊?”
怎么好像下巴那还有个牙印呢?
克什面不改色一气呵成:“我昨晚下台阶一脚踩空脸从最上面的台阶滚到最下面的台阶。就这样了。”
穆呈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穆呈文:“……”
“你是个智障吧?”
多大人了,下台阶还能摔,没救了。
倚竹楼。
白秋如照例顶着“祺王殿下最受宠的侍妾”的名头去那里用早膳。
他那没滋没味的白粥和鸡蛋,清淡得狗都不吃,但没办法啊,谁让她现在是祺王殿下的侍妾呢。
要不是还能三五不时的去青禾那边吃点小灶,她真要不行了。
虽然她从来也不是重口腹之欲之人,但离开家乡她才知道,大黎朝的东西有多好吃。
想念。
她坐在桌前,等着白粥小菜端上来。
一碗洒了香菜的豆花被搁在她面前,熟悉的香味飘在鼻端。
她怔住了。
“殿下,这……?”她实在有些不解。
元祺面色淡淡,面前依旧是一碗白粥。
“委屈你陪我喝这么多天白粥,以前不知道你的口味,以后你想吃什么都可以和我说。”
白秋如感动之余也有些纳闷,开口问:“多谢殿下,只是殿下为何突然对我这么好?”
元祺:“昨晚你不是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吗?”
“接你回来的路上,你还说,清粥小菜,狗都不吃。”
白秋如:“……”
“……或许,殿下听错了呢?”她笑容勉强。
元祺看着她:“我听力很好的。”
“而且你就趴在我耳边喊,应该不太会听错吧。”
白秋如:“……”
杀了她吧。
“对不起,”她羞愧的低下头,“殿下忘了这件事吧。”
元祺:“我记忆力也很好。”
白秋如:呜呜呜呜她以后再也不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