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疯了疯了,你真是疯了,你只是一介凡人就妄想挑战那样强大的存在吗?!”

    面对黑山羊的质问,易阳伯的态度却很坚持。

    “你没看见那小丫头片子已经脱力吗?现在哪怕她是一头老虎,也该没力气了,这个时候更是应该趁她病要她命,况且我又不是真的要和她搏命,不过是抓了她一起带给丁先生而已。”他的眼底燃着野望的火光,“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御兽师与异兽签订契约后,即使不说话,也能互相感应到对方心底大概的想法。

    现在的易阳伯感觉自己对于权利名誉的兴奋渴望远远压过了黑山羊茫野心中的恐惧。

    “那丫头虽然没有签订契约,但是引动的灵力比一些资质不行的御兽师还要多,可以说是相当具有未被发觉的潜力,这样的实力恐怕也只有教团那位圣子……”说到这里,他打了个哆嗦,想起有些话不应当在这时随意出口,他换了个话题继续,“房安邦那小子虽然是和硕鼠签订了契约,不过没有化器,他拿不到武器,无法有效调动体内的灵力,当然不可能获胜。”

    他的手伸到黑山羊的面前,“但是我们毕竟已经能够做到化器,还怕拿不下那没有异兽傍身的小丫头?”

    他是个天生的商人,哪怕是现在,只要看一眼也知道什么才是最能调动自己搭档心神的东西。

    “再说了刚才那样的动静,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不受伤呢,少了几块肉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他意有所指。

    黑山羊咕咚一下咽了口水,感觉到饥饿从胃里翻腾,化作野心冲淡了刚才本能感觉到的恐惧。

    黑山羊最后看了眼天空。

    “但是丁未队……”

    易阳伯笑了起来:“丁先生今晚亲自去了一趟他们的驻地,现在恐怕他们还在睡梦中就被解决了,当然……朱鹭市最近还来了大人物。”

    “玄武的契约者。”黑山羊的语气凝重。

    “不错,但是那又怎么样。”易阳伯说道,“他们看的都是大事,这里的小事当然入不了他们的眼,我们速战速决反而是最安全,同时也收获最多的。”

    听他这么说,黑山羊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然后低头咩了一声,瞬间化作一道流光,以武器的形式回到易阳伯的手上。

    异兽想要在弱肉强食的山海界生存下来,那样残酷的竞争是远远超出想象的。

    数以百万计算的兽类里只有不到百分之一的异兽炼化橫骨,学会了初通天地灵力的语言。

    在这少数的异兽群体中每年也只有不到千分之一的数量,可以找到合适的凡人,与其签订契约,然后学会人世情感,并不断积攒力量尝试将自身结合天地灵力,塑造出一个代表更强力量,权利躯壳的自己,在此过程中它们往往会受到御兽师的影响,蜕变成各种或是锋利、或是古怪的武器;故而将这个势力飞跃性的阶段称之为“化器”。

    而在化器之后,就是尝试灵魂的蜕变。

    从古至今有一道封神名录流传于山海界内,能够成为山海经名录上记载的异兽,就意味着获得比肩天地的力量,以及长比日月的寿命,那个时候不仅仅能做到占山为王,甚至能自如操纵五行神通,有机会成为至高无上的存在。

    于是争夺“兽名”,能够成功让自己从内而外蜕变成一个崭新存在,以“神兽”之名重新降临于世的过程和阶段,就是“化心”。

    化心后,异兽和契约者的实力几乎和之前就是云泥之差,如果是面对今晚服药后的房安邦,他们可能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足以将那只上蹿下跳的老鼠捏死。

    这个过程,是所有异兽都天生刻进骨髓里的渴望,为了变强,为了能在那满是危机与机会的山海间存活下来,它们选择和人类合作,以谋求更强大的实力。

    ***

    按照饕餮的话,学着轰出一拳后,杜青碧就感觉自己好似喝了烈酒一样头脑昏沉,眼前发黑,四肢脱力。

    她看见自己的身体在摇摇晃晃,踉踉跄跄,真的像是一个饮酒过度的人在尝试着自己摸索走回家去。

    ……

    她看见自己的身体?!

    一秒后杜青碧咆哮起来:“饕餮!”

    她那么信任这家伙,结果它教她,就教出这么个结果出来吗?!

    真身远在山海界的饕餮下意识地从自己的武器面前远离了一下,感觉那声波都快跨过世界的缝隙吼得它耳朵发麻。

    这哪里是个凡人?该不会和之前流传在异兽之间的传说一样,比如说是诸犍化心后又更进一步,然后与混沌心心念念的那样,也人界戏文里说的那样,成精成人了?

    不过在它远离镜子的那一瞬间,那只蛟龙是一秒也没有耽搁就用尾巴把它挤到一边去,自己才像是这面镜子的主人一样,看了它操作几次后,竟然还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如何用灵力和那边的人对话。

    “呜——呜呜呜——!呜呜——”

    只不过它到现在还不会说人话。

    不知道现在把镜子忽然收起来,这条刚化龙成功的小龙会不会气到用尾巴来推它。

    饕餮回头先看了眼,山海界钩吾山的山崖上已经深深留下了两条鞭打一样的痕迹,这么多年来在它沉睡的时间里,似乎已经有异兽觉得这里变成了无主之地,所以想来占山为王,但当两道恐怖的威压重新回到这里的时候,大部分刚炼化橫骨的异兽瞬间做鸟兽散;然后在它尝试着联系到杜青碧,但就是不给这小蛟龙说话的时候,对方气得一尾巴抽过去的时候,剩下极少部分还想观察情况的化器异兽也唰的一下全部从钩吾山的境地里消失不见。

    毕竟那样灵压恐怖的异兽,哪怕是不经意间的一尾巴下去,实力不够的异兽也会被当场压成肉泥。

    唯有像饕餮那样的异兽,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这刷尾巴的动作当成是小朋友随便发脾气。

    毕竟它活得时间太长,经历的战斗也远比新生的龙要多得多,论起实战能力,它可以把这条小蛟龙抡起来当鞭子抽。

    站在蛟龙庞大的身躯之外,饕餮的语气听起来还有些意外的幸灾乐祸。

    “谁让你刚才不听我把话说完。”

    “你刚才不仅仅把灵力缠在自己的手上了吧,而且还隔空引流更多的灵力当‘拳头’轰了出去。”

    “这的确是个不错的杀招,而且刚接触到灵力将能想到……如果当年没见过大羿用过这招,我真是要被吓到。”

    “但是你现在的实力太差,丹田不稳就引入那么多的灵力,所以把你的神魂直接半冲出体外了。”

    “什么?”

    杜青碧有那么瞬间,以为自己是真的喝醉酒了,要不然怎么还听到神话故事传说人物之类的;但是想想自己都已经穿越了,还有什么不可思议的。

    此时,她眼前所有的事物都是带着重影,这让她不得不踉踉跄跄地走到水池边,扶着水泥边缘才感觉舒服点。

    “所以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她现在看起来就像真的喝醉酒了一样,甚至因为别人无法听见饕餮的声音,看起来更像她在耍酒疯似的在和空气对话。

    饕餮在另一个人类难以靠自己力量踏足的世界里耸耸肩。

    “当然是靠你自己。”

    蛟龙在用尾巴不停推它,像是让它给出一个靠谱一点的答案。

    它一蹄子按住对方的尾巴,然后说道:“真的就是这样,大羿当年就是这样挨过来的,放开经脉让大量的灵气冲刷自己的神魂,就像洪水冲击一棵大树,每一次冲不死就能让大树的根茎扎得更深,同时也让树干更具有韧性,这样的树,哪怕是周围的草木都死绝了,它一定顶天立地地立在那里。”

    “你现在就是在洪流里的树,自己努力回到自己的身体里,稳固住神魂后,今后就能引入更多的灵力供你自己使用,实力自然会越来越强。”

    它说得好像还挺有道理的,但是——

    “难道没有副作用?”

    饕餮理所当然地说道:“也不是没有,大量灵力冲击神魂的时候,如果心智不定,可能会把人神魂里的印记全部冲得干干净净。”

    “……可以说我能听懂的人话吗?”

    这回它回答得很干脆。

    “人的神魂里什么都不剩的话,当然就是变成痴呆。”饕餮的语气听起来很理所当然,“任何变强的方式都不可能一帆风顺,这一点你们应该在尝试着化龙的时候就感受过了;那个时候如果你们失败,从上面掉下来,或者中途放弃的话,都会被天河的灵力直接压垮,然后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

    杜青碧一愣,倒是没想到当时一时兴起做出的尝试,失败后竟然还有这样严重的下场。

    “那我倒是没想到自己在有这样危险后果可能的情况下,竟然还尝试挑战,并且挑战成功了。”

    听了这句话饕餮哈哈大笑,“那你知道了,就不会去挑战吗?”

    杜青碧侧着头,像是身体和思绪反应不协调一样思考了会儿后才回答,“不,如果我知道了,就更会去挑战。”

    因为她天生喜好冒险,也喜好游走于钢丝之上,那种命悬一线时才能得到的一些收获,更是喜欢那种冒险后,抬头迎接成功的巨大喜悦。

    那是比任何一种糖果都要甜蜜,比任何一种游戏都要叫人上/瘾的快乐。

    当然如果死了的话,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因为那个时候她连另一个世界的妹妹都安顿好,决然一身的时候在挑战失败后死去,她也能接受。

    “哦?”饕餮像是看穿了她心里的想法,然后它隔着一面镜子问道:“那如果是现在的你还会这么做吗?比如你身边还有一个需要帮助的小妹妹。”

    “会。”杜青碧语气平静地回答。

    现在她正努力把自己的灵魂塞进自己的身体里。

    这个场景听着有些奇怪,但形容得非常恰当,因为杜青碧感觉自己像是在玩什么游戏,她无意识的身体和有意识的神魂,就好像两张透卡,她操纵着神魂需要完全把边缘和身体完全对上,才能解除现在这种情况。

    就像它看透了自己一部分的内心想法,她也像从饕餮的字里行间感受到了好奇。

    于是她自己主动解释,“毕竟那种情况下,如果遇见发狂的房安邦,身边又没有救援,登龙门是可能活命的唯一选择,那么哪怕希望渺茫,我也是会去做的。因为做了可能还活着的希望,但是不做,那就是窝囊地等死。”

    水面那头没有回音了。

    杜青碧没在意,还在努力尝试那样精细的工作,不过她身体本能的晃荡,总是让完成一半的工作进度又前功尽弃,再重新开始;所以她始终只能摸到一点,然后再重新尝试。

    不过有一位不速之客打断了她的尝试进程。

    啪沙啪沙的脚步声停在她的背后,杜青碧努力控制着视线上移,最后映入她眼帘的是易阳伯那张看起来富态又带着点藏着掖着鄙夷的脸。

    “小杜,今晚真是辛苦你了,好好睡一觉,叔叔带你去治疗一下。”

    有问题。

    杜青碧立马反应过来。

    她现在看着狼狈,实际上在灵力的修复下根本没受什么重伤;对方手里提着一把巨型尖刀,是危险的武器;重点是孤儿院虽然地处偏僻,可周围不是完全荒无人烟,刚才房安邦闹得动静那么大,也没见有人来,为什么易阳伯这个只是白天来过孤儿院一趟的富豪会出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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