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你来了啊。”
俞未晚机械地抬起头，朝季潮生望去。她双眼无神，不知焦距究竟落在何处。
半晌，她迟钝的大脑总算是想起这事来了。
前几日她帮季潮生洗脱了嫌疑，又拒绝了他的邀请，没想到他还是带着早点上门来了。
“小师姐，虽然你说不用，但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良心过不去。你为我的事忙前忙后这么久，不如我每日给你带早点过来吧，”他将热气腾腾的小笼馒头放在桌上，“你看，这样你也不用再跑一趟，也能有更多的时间练剑了！”
“那你呢？”俞未晚看着他，目光灼灼，“我有更多的时间练剑，你呢？你怎么办？”
季潮生笑道，“我嘛，左右无事。除了读读心诀之外，也没其他的事可以做了。眼下给小师姐每日送些早点，能见上一面便是我最开心的事了！”
俞未晚摇头，将桌上的小笼馒头推向他，“如果你愿意的话，咱们可以一起将后勤重新开起来。这次，不会再有任何人能陷害你了。”
“小师姐可别再用力了，不然里头的馒头可要被戳烂了。”季潮生伸出一只手，抓住了油纸，并在俞未晚卸力之后又将其推了回去。
“师姐吃吧，做这事是我心甘情愿的，小师姐不用于心不安，”他笑道，“而且我也不想再去后勤了。”
“为何？它不是你的心血吗？”俞未晚犹豫再三，还是接过它，她不想辜负别人的好意。
“因为啊——”季潮生眼里倒映这一切，他睫毛微颤，一双桃花眼里荡漾着细碎的笑意，偏过头注视她，“即便没有我，后勤也照样可以运转了。”
“是我想岔了，我以为你会愿意去——”
“既是一眼望到头的结果，那便没有什么挑战的意义了。”
“那什么对你才有意义呢？”
“那便要小师姐猜上一猜了，”他狡黠一笑，对俞未晚说道，“而且我已经想好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俞未晚有些好奇，“什么？”
“小师姐可是忘了你送的那本静心剑诀了么？我日夜苦读，总算入门了，难道小师姐不打算继续指导我了么？”
被扣了这么一口黑锅，俞未晚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之前听师兄说了，你身体不是还有些没好全吗？”
她摸了摸鼻子，继续道：“这不是想再等几天你好全了，我们再去演武场比较好。”
季潮生作势要掀开交领，“我想我应当是好全了，要不，小师姐感受一下？”
“不了不了，”俞未晚赶紧转过身去，“那啥，光天化日之下，你这样影响不好！而且我觉得你应当再缓几天，最好固本一下！”
季潮生失笑，放在交领上的手其实一动也不曾动过，嘴里却有些可惜，“好吧，那我这几天无事，小师姐若是再拒绝我带早点的话，我真的不知道——”
“好了打住，你带就是！过几日就带你去演武场开始实练！”
——
原来今日便是去演武场的日子。俞未晚迟疑半秒，还是拿起桌上的剑，她这个人重诺，既然答应了对方的事，就要做到。
……木剑，还是回来再找吧！而且天无绝人之路，说不定就在去演武场的路上找到了呢！
俞未晚自我安慰道。
只是她起身的动作被人强硬按下，俞未晚不解地看向季潮生，“你干什么？不是要去演武场吗？”
“小师姐这样我怎么还能放心让你去演武场。”
季潮生快步来到桌前，将早点随意放下。他伸出手，手背贴上俞未晚的额头，“也没发烧啊，小师姐你怎么了？”
他环顾四周，得出一个猜测，“院子被翻成这样，是丢什么重要的东西了吗？”
“没什么。”俞未晚摇摇头，不愿麻烦别人。
季潮生在一旁坐下，他目光恳切，望向人的时候又充满担忧，让人忍不住想答应他的请求。
“多一个人也多一份助力，我只是想帮帮小师姐而已。而且你前几日帮了我这么大的忙，反过来就不肯让我帮你了么？这样的话，我会觉得自己很无力，什么也帮不上。”
俞未晚想了想，将她的剑穗不知何时丢了一事告诉他，“事情就是这样，我今天一早起来就发现不见了。这几天我几乎把天衡山逛遍了，所以也不知道究竟丢在了何处。”
“我好像听师兄们提起过，说是小师姐最近新得了一个剑穗，爱惜的不行，往日只肯在前山和演武场习剑，这次为了炫耀倒是满山跑了。”
“嗯，就是那个，是师兄送我的，我很喜欢！”俞未晚低垂着头，有些闷闷。
“那个剑穗大概长什么样子？”季潮生有些懊恼，“我每日来找小师姐你，却没注意你剑上挂了新的剑穗，要是看到的话，说不定也有头绪了。”
“你往常不习剑，自然不会有往兵器上瞧的这种习惯。”俞未晚想了想，将木剑的形状描述出来，“……对了，你见过师兄的那柄剑不，就跟它一模一样，缩小版的。”
季潮生摇了摇头，“我不去演武场，自然跟大师兄碰不上。要不我去借大师兄的剑一观？”
俞未晚赶紧拉住他，一脸紧张，“算了算了，只是这个不一样，是师兄亲自做的东西，是独特的。我不想让他知道我弄丢了，我先看看能不能找回来吧！先瞒一天是一天。”
“那……是不是不太可能，整个天衡山应该都知道你的新剑穗，能瞒得住吗？”季潮生明显有些担忧。
“瞒得住，一定瞒得住！”俞未晚一脸自信，“师兄他不喜欢凑热闹，如果不是他主动问，几乎没人会凑到他面前说这些琐事。”
“而且啊，你也说了师兄师姐们都知道我那个剑穗，我想它万一掉在哪个显眼的地方，说不定就有人主动将它送回来了呢！咱们先去偏僻些的地方找，如果没有的话，再去大路上找！”
她越分析越觉得自己找到木剑指日可待，“事不宜迟，咱们边走边看，那个木剑整个门派内应该没有跟我一样的，很好找的！你看到了肯定会认出来。”
“我也好好想想我这段时间去了哪些地方才是！”
……
两人爬了半天山，此时日头正旺，两人的额头都沁出了不少汗水。
季潮生边往那些杂草丛生的地方探头，边向另一旁也如此行径的俞未晚问道，“小师姐，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你问吧！”
俞未晚头也没抬，专注着眼前的草丛，她不时用竹竿拨开草丛茂盛的地方。
“你为何会跑到这么……嗯……偏僻的地方来？”季潮生不解。
俞未晚尴尬一笑，指向那片已经被齐腰斩断的杂草地，“……强身健体，顺便练习剑气。后山的师兄们还是太多了！我要偷偷的加练，然后惊艳所有人！”
“……”行吧，他就说这一路过来，只听到自己有些喘的气息，而身旁这人四平八稳，“那我努力向小师姐看齐。”
待到日薄西山，两人才从山上下来，去时神采奕奕，来时却精疲力竭，头上甚至还残留几根钻杂草丛时落下的落叶杂草。
俞未晚看到季潮生如此狼狈的模样，忍俊不禁起来。
“小师姐你别笑，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两人又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掩唇大笑起来，一天的疲惫都消散在笑声中。
至少在路过的蓟归眼里此情此景是如此的刺眼。
夕阳西下，光晕打在这对金童玉女身上，两人对视的氛围又如此融洽，让人不忍打扰。
但谁又规定不能打扰呢。
他甚至还没想好要说些什么，身子便已经情不自禁地朝他们走去。
“师妹，季师弟，”蓟归来到两人面前，“你们——”
他才看清两人此时的模样，又朝山上望了一眼，得出一个比较靠谱的结论，“……被妖兽撵了？”
“没有，是陪小师——”
季潮生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俞未晚不着痕迹地扯了扯衣袖，他立马改口，“是小师姐陪我来强身健体，这几日我身体差不多好全了，可以去演武场打基础了，小师姐便让我来爬山，增强体质。”
俞未晚愣了下神，佩服季潮生这么短的时间就想出这么完美的借口。她忙点点头，附和道：“啊，对！就是这样的，师兄！”
“是吗？”
蓟归看着面对他有些不自然的师妹，又怎么会看不出她的借口。但他也只能装作不知道，他尊重师妹的决定，等师妹什么时候愿意告诉他的时候。
只是这段时间……
蓟归瞥了一眼季潮生，他也不能只是等待罢了。
“那师兄，我们先走了！”
俞未晚飞快地向他告辞，正主在她面前她还是有些心虚的，尤其是这么一串东拉西扯的话砸下来，她恨不得赶紧跑掉。
待拉着季潮生走了好些距离，她才回过头看了看远处，似乎没有人影了。
她拍拍胸口，“师弟，今天你好好休息，明天争取将门派内找完！如果明天有人一大早就来敲门将东西送过来就好了，我愿意替他们打一年的饭！不，替他们当一年的陪练！”
季潮生从善如流的点头，“没问题，只是小师姐……”
“嗯？”
“你拉我走得太快，我的住处在大师兄那一边。”
俞未晚赶紧松开他的衣袖，并对他挥挥手，“那你赶紧回去吧，天黑路滑，当心哈！”
季潮生转过身，将衣袖抚平，朝自己住处走去。
只是他心里想着。
打一年的饭，当一年的陪练，似乎挺诱人的。
可惜都不是他想要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