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修)

    “那可就难办了。”

    季潮生虽这么说着,但脸上却没有露出苦恼的表情,他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陆槐。

    陆槐隔着衣领摸了摸那道有些结痂的伤口,俊秀的脸上满是遗憾,“真是抱歉,季师弟怕是不能如意了。”

    “所以我才说难办啊,”季潮生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符箓,“但无论如何这份礼我还是想送出去的,毕竟好不容易才画成了几张,总得给陪我练了这么久的师兄一张才对吧!”

    陆槐的神色在看到那符箓的时候瞳孔一缩,随即恢复正常,“留影符?”

    “陆师兄好眼力。”季潮生赞道,“至少这个应该能证明,陆师兄这伤口的时间,怎么说也不该是今天早上才对。”

    “……你真厉害。”

    “彼此彼此,”季潮生谦虚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像陆师兄遮掩伤口的本领就是我学不会的。”

    陆槐抬眼看他,一向游戏人间的眼神变得锐利逼人,让人不禁觉得,宝剑依旧是宝剑,它不出鞘,不是因为生锈,而是为了藏锋。

    他手一挥,那张符纸便在季潮生手中无风自燃。

    季潮生晃了晃指尖,那点灰烬也都散落在地上,“别生气,我若是想找蓟归聊聊便不会在这里等你了。那,这张符我就当师兄收下了。”

    陆槐嗤了一声,“纵使你去说,他也不会信你。”

    “是啊,但总归还是会有所怀疑。陆师兄今日这一出戏,好不容易才让他打消疑心的吧。对你而言,计划被打破应当,””季潮生笑吟吟的,缓慢吐出剩下的话,“不好受吧!”

    “……”

    季潮生说完略微退后几步,以示诚意,顺便等待陆槐的回答。

    没想到陆槐跟着上前几步,“说了那么多,那也轮到我了。本不想这么快就告诉师弟这个好消息的,但礼尚往来,也得再给师弟一份礼物才行。”

    “不知你是否还记得,王留行院中的那个药罐?我看里面似乎有几种不同的毒药,就是不知哪个才是真的毒死王师弟的药呢?”

    季潮生回想起来,那时他刚从戒律堂出来,洗脱嫌疑后本想趁乱将那个药罐拿走毁尸灭迹,没想到却不见踪影。

    如今陆槐这话里话外的意思……

    敢情那药罐是被他拿走的,难怪没有人来找过自己。

    这样算下来,双方都各有把柄在对方手中。

    季潮生想到此处,只觉得胜券在握,毕竟单方面的把柄易生叛心,但互相都被制衡才最为放心不是吗?

    他轻笑道,“原来是陆师兄帮了大忙,潮生感激不尽。既然大家都有各自的目标且都与蓟归相左,何不结盟?”

    “这就是你今日前来的目的?”陆槐反问他。

    “不然?”

    “你为何这么笃定,蓟归是我的敌人,”陆槐浅笑道,“万一,不是呢?”

    季潮生也跟着笑道,“陆师兄,这话骗骗别人也就算了,骗我可没用。你我心知肚明,哪有朋友会谎上加谎呢?他们跟你幼时情谊,我却没有。别的不说,我只想问陆师兄一句,你回天衡山,究竟是为了什么?”

    “呵呵,那季师弟呢?我在偃州呆过,江家的把戏我很清楚,你与他们混在一起,千方百计进入天衡山,”陆槐也同样问他,“又是为的什么?”

    一时间两人针锋相对,谁也不让谁,逼仄的小巷里头尽是剑拔弩张。

    良久。

    陆槐摊开手,故作无奈,“好吧好吧,你想如何?”

    季潮生上下打量着他,不明白他此刻的松口究竟是为何,但他急需助力,管不得那么多了。

    与江家,还是与陆槐,都无异于与虎谋皮。既然如此,又有什么区别呢?他本来就是在走钢丝罢了。

    “仙门大会就要召开了,届时如果我有困难的话,希望师兄能帮我一把。”

    “仙门大会……”陆槐嘴里反复咀嚼这四个字,他突兀的笑了一声,既然如此,他不介意多添点柴火,让仙门大会更热闹一些。

    “行,我记下了。”

    他拍拍季潮生的肩,一如当初在那条小巷一样,笑着离开了。而季潮生也没有回头,同样朝着演武场的方向走去。

    方向虽南辕北辙,但两人都走在半明半暗的小巷里。

    而他们的人生,也总不过如此。

    ——

    另一头,蓟归在离开小镇后,便直接御剑北上。

    但奈何天公不作美,雷暴天气只得让他现在栖在一座勉强够遮风避雨的破庙中。

    他听着外头倾盆大雨,面无表情地往火堆里不停地丢着枯柴,而火堆的另一旁,放着半湿的外裳。

    若不是碰上这糟糕的天气,或许明日一早,他便能到泗水。过了泗水,便只剩下一半路程了。蓟归不知道自己会在那里耽误多久,因此,能多一点时间,便多一分保障。

    他拨弄完火堆,又陷入了沉思当中,思考自己这么做会不会太过冲动。

    毕竟……

    那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猜测。

    而他,真的值得为此浪费时间吗?

    在早些时候,他离开师妹的院子便径直回了房间,翻开了那本沈屿给的札记。几乎一半的厚度全是清一长老写的剑术要点与心得。

    剩下的一半,有些是生活日常,直到最后寥寥十几页,才是他每次外出历练到过的地方,有概括当地风物志,写的更多的,则是遇到的各种妖魔。

    “x年x月,路过崇州,当地有一特产名酒,曰浮生。附:酒是好酒,可我已经不会再做梦了。”

    “x年x月,又过沂水,见妖魔作乱,遂杀之。”

    ……

    “x年x月,西州乱起,奉师门之命前往。偶遇一童,其性恶劣,不可救。”

    “x年x月,前往三涂山,加固封印。见一弃婴,捡之。附:见到这孩子的场景,蓦然想起西州的旧事。人之初性本善,或许,环境使然。”

    ……

    他翻完册子,果真如沈屿所说,像是随手小记一样。上面的信息海量且杂乱无章,难怪他们都要各自分散开来。

    但蓟归翻来覆去,除去沈屿被收养之后的年份,往上细数,也不过只有崇州、沂水、西州这三地比较特别。而西州被提及的次数,最多。

    似乎沈清一每收养一个孩子,都会触及当年西州的旧事。

    旧事……

    难道就是那个其性恶劣的恶童么?

    但西州…蓟归记得很清楚,二十年前妖魔第一次反扑之后,那座城池无人生还,已经是一座空城了。

    等等!若是那个恶童侥幸活了下来,一切便都顺理成章了。

    蓟归没法控制自己不去设想那个最坏的结局:假使恶童活了下来,那么,年幼的他一定逃不出被妖魔彻底占据的西州,而第二道防线,却在千里之外的岐山。既然走不掉又逃不出,他带着对清一长老的仇恨,转投妖魔阵营也不是没有可能。

    二十年前,那恶童最多不过十岁。算算年纪,似乎跟黑衣人也能对得上。至少他的感觉,黑衣人不是中年人。

    当然,前提是,那人在那场炼狱中……活了下来。

    蓟归十分在意,他犹豫许久,还是决定去一探究竟。临行前,他将札记还给了沈枫,又写了一封信托师妹关照一下这个孩子。

    他此番轻装上阵,只要不深入腹地,应是能全身而退。

    外头的雨势渐渐变弱,蓟归将干透的外裳穿上,又将剩下的柴火一股脑全丢进去。火焰熊熊燃烧,他透过火光,确定即便燃尽之后的余温也能够撑过这寒冷的下半夜后,头轻轻靠着柱子,怀中抱着剑睡了过去。

    而远在天衡山的俞未晚,在小镇吃饱喝足之后,带着她发现的令人心惊的消息敲开了蓟归的门却无功而返。

    待她回了房间之后,才发现桌上有一封写给她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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