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修)

    山门外四下寂静,除了枫叶萧萧外,便只剩下他们六人。

    叶应走上前迎道:“身体好些了吗?怎么没叫他们陪你一起下来?”

    “才多大点事,用不着麻烦他们,”俞怀序摆摆手,笑道,“而且你知道的,我不怎么喜欢热闹。”

    “知道你不喜欢这种场面,你看,我都没让弟子们过来送你。”

    俞怀序捋了捋胡子,哈哈大笑起来,“知我者,莫若叶应。”他又看了看其余四人,欣慰地点点头,“行了,时间也差不多了,叙旧的话咱们路上边走边说也不迟!”

    “等等,”叶应拉住他,“我先看看你身体状况如何。”

    俞怀序半是无奈,他张开双手,“我身体好不好,你还看不出来吗?”

    叶应嘴上只说着看得出来看得出来,身体却很诚实地绕着他转了一圈。只见俞怀序虽头发半白,但面色红润,看起来十分健康的模样。他右手又探上俞怀序伸出来的左手,闭着眼睛仔细把脉。

    俞怀序笑问:“怎么几月不见,你学了这门功夫?”

    叶应没空理他,等号完脉之后才满意地拍拍手,解释道:“行,在我这里算是过关了,我还就怕你硬着头皮逞强呢。”

    “至于号脉这门功夫,还是云宿逼我学的,”叶应说起这个的时候神色尽是落寞,“只可惜,斯人已逝,而我,也只跟她学了个皮毛罢了。”

    俞怀序手一顿,他隐约知道些叶应与云宿之间的事,没想到两人纠缠多年,竟然是这种局面。而凶手,甚至还是他们的至交好友,清一。

    他拍拍叶应的肩,什么话也没说。

    “是我失态了,这出行的日子说这个干什么。”

    叶应转移话题,他玩笑道,“诶,老俞,你久不出来,看着他们有没有觉得有点陌生啊?”

    俞怀序也配合着走了几步,他率先走到陆槐面前,沉吟道:“嗯……陆槐这小子倒是有点陌生,跟记忆中那个小萝卜头有些不太一样了。”

    陆槐夸张道:“掌门,你当初见我的时候才几岁,现在十几年过去了,我要还是那个模样,一点没长高没啥变化才不对劲,您说是吧!”

    “哈哈哈,是老夫疏忽了。”俞怀序笑骂道,“没想到你出去一趟,口齿都伶俐了不少,都会钻我话里的空子了。”

    “那也是掌门自己愿意给我这个钻空子的机会不是?”

    “行了行了,不跟你贫了,反正也说不过你。”

    俞怀序赶紧离开,顺势走到蓟归三人面前,他看着这三人,感慨道:“好几个月不曾见到你们了,俗话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多少个秋天下去,感觉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他摸摸季潮生的头,慈爱道:“似乎要比刚来那段时间长高了不少,这段时间,师兄师姐们可有好好照顾你?”

    他看了一眼俞未晚,嘴角上扬,“师兄,师姐对我都挺好的。”

    “那就好,也算了了为师一桩心事。”

    俞怀序边说边顺着季潮生的目光看去,原来视线的重点是小晚。他呵呵一笑,少年人年纪相仿,情窦初开也很正常,他不是那么开明的家长。

    不过,他看小晚似乎没这个意思,怕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他收回思绪,看向俞未晚,“刚下山听那些弟子们说,你这段时间隔三差五的就往后山上跑,都快跟你师兄齐平了。为父就很好奇,怎么这段时间就没见过你呢?一次都不是来看我的啊?”

    “呃……爹,”俞未晚想起这茬,不好意思挠挠头,“我,我可以解释的!不是不去看你,就、就是不想打搅你修炼。对!反正过几天就能见到了,不急于这一时,您说对吧!”

    她这段时间都要将后山翻遍了,没想到忘了堵上那些守山师兄们的口,今日惨被背刺。她急中生智甩出一套说辞,甚至用上了敬词,一副为他人着想的模样。

    “你呀你呀,下山的时候就看到树林被你弄得乱七八糟的,是嫌演武坪不够大不够过瘾是吧!”俞怀序笑着摇摇头,“明明近朱者赤,你平日也最喜欢黏着你师兄,怎么他身上沉稳的优点你是一点都没学会呢?”

    “是呀,小师妹但凡学到一点,都不至于这么缺心眼了。”

    “……嘿嘿!”俞未晚尴尬地对着俞怀序笑了笑,然后一脚往后踩去,咬牙切齿地挤出话来,“陆师兄不说话也没人当你是哑巴的!”

    “嗷——”陆槐抱着他心爱的脚,再次疼的龇牙咧嘴,“师妹好记性,就不能换另一只脚踩吗?”

    “不能!”俞未晚追着他打,“陆师兄就该长长记性才对!”

    几人看着两人追逐的模样,都有些忍俊不禁。

    俞怀序慢慢走向站得离他最远,直到现在也都一言不发的蓟归身边,一如从前那般慈祥地开口,随意闲聊。

    “以前隔着石门总听你滔滔不绝地说着外头发生的事情,什么除妖,各地风物志,奇闻异事等等。怎么现在见到我,反而一句话都不说了?”

    “怎么,见到俞叔不高兴吗?”

    蓟归顿了顿,缓缓地摇摇头,他声音涩然,“……当时年少不懂,只想着俞叔一个人在里面或许会孤单,若是能有一个人给他说说外头的光景也好。也许,是习惯了有那么一道门隔着,现在陡然见到俞叔,一时有些不太适应,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不知该说些什么,也不太适应他这么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

    唯有……沉默以对。

    “不急,俞叔现在有的是时间参与你们的成长,不会再在石洞看着你们了。”

    他拍拍蓟归的肩,率先走下山,叶应也随后跟上,两人似乎是在讨论些什么旧事,皆是一副怀念畅意的表情。

    季潮生朝着不远处打闹的两人喊了一声,而后也走下台阶。

    蓟归身边窜过一道身影,原来是陆槐,他三下五除二越过几层台阶,朝着季潮生扑去,季潮生稳住身形,将陆槐嫌弃地扯下,却被陆槐死皮赖脸地勾肩搭背往下走去。

    而俞未晚也追赶着从后面姗姗来迟,越过蓟归,“师兄,现在你是最后一个啦!”

    她跳下几步台阶,又要接着去打陆槐,只是身后依旧没有动静。于是她转身朝着站在台阶最高点的蓟归招了招手,“师兄,快点过来啊!不然你真跟不上咱们了。”

    “……就来。”

    蓟归嘴角苦涩的笑容一闪而过,他垂下眼帘,看着前面的所有人。

    若是……

    就让时间停在这一刻,该有多好!

    他抬手覆上自己胸膛,感受到那薄薄纸张带来的分量,眼神黯淡过后又变得坚定起来。

    他抬脚走下台阶,恰逢一阵风起,吹起所有人的衣摆。

    此时,他们谁也不会知道这场大会,究竟会如何发展,又会改变多少人的命运。而深陷其中的他们,有人选择随波逐流,有人选择逆流而上,有人顺势主导……一切。

    ——

    两日后,一队人马辗转陆路、水路外加御剑之后,总算到达三涂山脚下的镇子上。

    小镇因地处三涂山山脚,便也因此命名。

    虽说是小镇,但周围商铺和客栈却也不少,且全都沿着那条笔直的横穿镇子直通山脚的驰道而建,形形色色,鳞次栉比。

    因明日就要召开仙门大会,各门各派都或早或晚地来到此处。平日里只有守卫在这里的门派弟子和一些下山采买人身影的小镇,如今却难得有了热闹的烟火气。

    即便天□□晚,宽阔的大道上还时不时有人聊天走动,活像庙会那般热闹非凡。而镇上的商户们也开始将一盏盏灯笼点亮,从三涂镇上的光一路延至山脚之下,山上似乎也有星星点点在缓慢移动。

    “哇!”俞未晚指着不远处陷入黑暗却依旧有朦朦的火光亮点的高山问道,“难不成他们将灯笼通到了山上?!这也太方便了吧!”

    路边一个不知是何门何派的弟子闻言嗤了一声,“这位道友怕是想多了,那只是在夜爬的道友罢了。”

    他建议道:“对了,现在天色还不是很晚,你们若是现在出发,领一盏灯笼应该也来得及。”

    “什么意思?”

    俞未晚正想再问个明白,那弟子却早已不见了踪影。周围人来人往,也不知是哪个人回答了她。

    她将目光瞥向做主的人身上,“爹,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爬不爬呀?”

    还未等俞怀序开口,一旁的叶应就开口了,这一路上他像个半吊子大夫一样,吃穿住行,皆是一错不错盯着俞怀序。那架势,就差把人再养好一点的想法写在脸上了。

    他看着最后一丝光亮也被地平线吞噬,远处高耸入云的山峰顿时陷入无尽的黑暗,担忧道,“掌门,如今天色已晚,再加上山路崎岖,咱们还是先在山脚下找找客栈吧。若是能够跟人拼凑一晚歇息,即便是打地铺,也总好过爬这山。”

    俞未晚本想着爬就爬了,大家都是习武之人,爬个山想必是不在话下。但听到叶长老的一番话,顿时醍醐灌顶,她怎么就忘了她爹算是大病初愈呢!

    都怪这一路上他谈笑风生又健步如飞的假象骗过了她。

    她赶紧在一旁帮腔道:“啊对!叶长老说的有道理,咱们赶了这么多天路,也是时候该歇息歇息保存体力明日爬山用。”

    俞怀序看着两人,无可奈何地笑道:“行吧行吧,都听你俩的。只是,我们来得这么晚,客栈怕是都住满了,不然也不会看到有夜爬的人在。只怕你俩竹篮打水一场空,到头来咱们一行人还是得去爬山。”

    没想到俞怀序一语成谶,他们从进入镇子的第一家客栈找起,到如今都快走到镇尾,无一例外全都住满了人。

    本想找人拼拼房的想法也行不太通了,客栈内基本没什么人在,人不是在大街上闲逛聊天,便是跟他们一样一路兼程疲惫,早已在房间中沉沉睡去。

    俞未晚提着几盏灯笼,抬头看向最后一家略显破烂的客栈,叹了口气,朝身边人道:“师兄,这是最后一家了,我看也不用再进去了,反正就跟爹说得一样,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边的灯笼,“你看,我都已经抽空买好了灯笼,还买了好些蜡烛,爬山的话应该够用了,咱们省点力气好好爬山好了。”

    蓟归微微颔首,算是同意。他这一路上话少得很,只除了必要性发言外就不再开口,只静静地看着他们在闹在笑。

    俞未晚问他,他也只是笑笑,说是在想事情。

    什么事情呢?

    俞未晚只能想到在他房间看到的那张写满密密麻麻她还未看完的纸,到最后,她也陷入了沉默。

    而季潮生也不知怎的,越接近仙门大会,也慢慢地不再多言。就像是有心事一样,一直望着仙门大会的方向发呆。反倒只有陆槐活跃像个地里的猹一样,在沉默的三人周围上蹿下跳。不过也多亏了他活跃气氛,不然路上的这些时间,可能就是无言的行军了。

    陆槐笑他们三参加个仙门大会就紧张成这样,还戏称他们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当然最后的结局是被三个人按着暴打一顿才老实。

    他这会儿又跳出来说道:“诶,师妹别放弃啊!反正都是最后一家店了,花个一两分钟问问又不是什么大事。万一就有好心人愿意跟咱们拼一拼房间呢,你说是不是?”

    他顿了顿又开口,“你忍心让两位半旬老人错失机会而深夜踽踽独行吗?你忍心——”

    陆槐的话还没说完,那紧闭的客栈门就突然从里头被人打开,露出一张清冷的脸。

    那女子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不远处的五人,“我不忍心,所以,要不要考虑进来?”

    陆槐看着眼前这从天而降的“好心人”,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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