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湛。
江筠在心中狠狠碾过这个名字，他怎么敢？偏偏还是南烟，江筠的眸光沉的似是要滴出墨。
“南烟在哪？”江筠拨通电话，那头却久久没有出声。
“滴答滴答”对面传来水滴的声音，仔细听还有微风拂过水面。
“这是你和小叔说话的态度吗？”江湛不急不慢地开口道。他闭着眼睛，只觉得空气宜人，心情从未如此舒适过。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东西我可以给你，但是我要南烟完好无损地回到我身边。”南烟和股权，江筠心中没有丝毫犹豫就做出了决判。
“嗯，爽快，不愧是江家的种。可是你确定你想好了吗？”江湛哑然失笑，他打了个响指，声落，身边的电视中传来了嘈杂的声响。
“你们是什么人，你们知道你们这是在犯罪吗！是江湛派你们来的是吗？他给你们的我可以十倍奉上，你们确定你们要这样铤而走险吗———唔！”很快说话的女人就被人堵上了嘴，声音戛然而止。
这一刻，江筠的心坠入了深渊。
是夏季。
“所以你想好了吗？是用你的股份救你的相好，还是救生你养你的生母。”江湛恶魔般的蛊惑传入了江筠的耳中。
他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给江筠一对一的选择，恶人怎么会给人类提供做英雄的机会呢？
江湛的脸上扬起了狰狞的恶笑，他用手捂着脸，指缝间露出的漆黑瞳孔不断放大，几乎占满了整个眼球，上半身因为过于激动止不住地颤抖着。
来啊，你会选择什么呢？我亲爱的侄子。爱情和亲情，这两种最没有用的东西，你会留下哪一样？
“夏季在哪？”江筠的声音冷静的可怕。
“啧。”江湛的笑容僵在脸上，他没有想到江筠丝毫没有犹豫就选择了亲情，也不过如此。果然，这就是江家人的本性。
“不要急，我的好侄子。从现在开始，你还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一个小时救人，半个小时做合同。我会告诉你两个位置，你还有时间犹豫，选南烟还是选夏季？只有亲眼见到你的人，我的手下才会放了她们。当然，如果有任何除了你之外的人去到这些地方，那么夏季和南烟都会死，你应该知道我可以做到，所以千万不要自作聪明地报警。”
江筠立马查看了这两个地方距离他现在的距离：一南一北，他从这里赶到任何一个地方所需要的时间都在一个小时左右。
“你最好说到做到。”江筠挂断了和江湛的通话之后，立马给医院打了过去，得到的回复是夏季两个多小时前出门买东西，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一切就像江湛说的那样，现在江筠就如同他手中的蚂蚱，碾死还是放生，全凭他的开心。
点开一个未接通话，江筠回拨了过去，“我知道你还在这里……”
一通电话完毕，江筠转身离开，身后一棵成年男子大腿粗壮的大树被拦腰截断。
……
醒来，南烟发现眼前漆黑一片，口中也被人塞进了东西，发不出丁点的声音。只有耳边呼啸的风提醒着她：她还活着。
她记得自己去找江尘，可是还没有走多远，树荫下却突然冲过来两个人，她反抗不过，再一次被人打晕了。
裴彧那个乌鸦嘴，真的被他说中了。
可是这次和上次不同，南烟被重力敲击的后脑还在隐隐作痛。她不明白这群人为什么要抓她，她又是否可以像上次那样全身而退。
江尘呢？他现在又怎么样了？有没有被找回来？如果江筠知道了她把江尘弄丢了，又会怎么样？
南烟现在头脑中被太多的东西充斥着，冗乱的思绪就像是蛛网一般将她紧紧缠绕其中，不得脱身。
“喂，醒了吗？”突然，身旁有人踹了南烟一脚，那一脚正中南烟的小腹，疼得她额头上冷汗直冒，上半身蜷成了一团。
好痛。她会死在这里吗？可是她还没有来得及和大家好好道别。
下一秒，眼罩被人粗鲁地摘下，南烟终于看清了她在的地方：顶楼。
电影中坠楼的画面顿时呈现在南烟脑中，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以这种死法和这个世界道别。
“你、你是谁？为什么要抓我？”
可是男人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将一个手机举到她的耳边。
“南烟小姐，你醒了？如何，旅途还愉快吗？”电话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明明是温润谦逊的语气，却听得南烟作呕不已。
“哦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江湛——江筠的小叔，不知道他有没有向你提起过。”
江湛？南烟的心凉了一截。如果他就是那个杀了江筠哥哥江远哲的凶手，那么自己今天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南烟狠狠咬着唇不语。
江湛听到对面久久没有传来声音，不禁脸色一沉，声音变得不耐烦起来：“白银，我应该告诉过你要温柔地对待我的客人吧，我可不想游戏还没有开始之前，筹码就先坏了 ”
听到江湛的话，白银眼神一厉，他拿出一把匕首抵在南烟的脖颈处，无声地做着威胁：说话。
南烟的皮肤接触到冰冷的刀刃，浑身一颤。她畏惧地瞪了白银一眼，这才不情不愿地开口道：“江湛，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抓我？”
得到美人的回应，江湛这才起了兴致道：“那自然是想和你玩个游戏，只是我怕你会拒绝我，所以才出此下策。”
很快南烟反应了过来，她迅速地问道：“江尘也是你抓的？”
“你到现在还有心思关心其他人吗？不过很可惜，江尘并不在这次的游戏范围内。”江湛无奈地摊开手，江尘不过是一个羽翼未开的小屁孩，等他解决完这一切，有一百种方法可以毁掉他。
听到江尘没事的时候，南烟竟然松了一口气，浑然不觉她现在的处境更为危险。
“哦对了，告诉你一个坏消息。”江湛看了一眼属下的汇报，嘴角轻轻上扬，“再过一个小时你就要死了，从三十三楼这'失足掉落'，死因：被江筠放弃。”
“什么意思？”南烟不明白江湛最后一句话的含义。
“什么意思？白银你跟南小姐解释一下。”江湛心情颇好地哼着小曲，要不是下半身残疾，他甚至想站起来跑两圈以示庆祝。
得到指令，白银机械般地向南烟陈述着这个游戏的规则。
然而听完这一切之后，南烟的情绪并没有江湛想象般的激动，甚至平静的连南烟自己都觉得意外。
“真是低等的恶趣味。”南烟对于江湛的做法嗤之以鼻，她当然知道什么样的表现能够取悦到江湛，但她偏偏不如她的意。
没有等来意料中的反应，江湛的语气一下冷了下来：“我现在知道为什么江筠会喜欢上你了，南小姐这样美好的人，这样死了确实是有些可惜，得物、尽、其、用才对，你说是吗，白银？”
这一次，白银的身体微乎其微地僵了一下，但是他并没有让江湛等很久。
放下手机，白银慢慢蹲下身子，扯过南烟的领口，用匕首将她的纽扣一颗一颗挑开。
“你要干什么？”南烟惊恐地看着白银，因为手和脚都被绑住了，她没有办法挣脱开来，电话里，江湛听到南烟绝望的呐喊声，享受地张开双臂，感受风的流动。
“啪”的一声巨响回荡在这顶楼之中，南烟被这一巴掌打的一瞬间失去了意识，眼神呆滞地望着地上。
将南烟的衣服解开后，白银吻着南烟的脖颈，一路向下。他的眼中没有情欲之色，动作僵硬机械地进行着，他粗鲁地掰开南烟的双腿，在她的脖子上留下了深重的齿印。
江湛听着电话中传来的吮吸和喘息声，手掌放在腿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白银一只手扯住南烟的头发，另一只手探向了裤拉链。
“够了——”江湛叫停，他看了一眼手表，“我们还是遵守游戏规则吧，再等半小时，半小时之后做完你该做的事。哦对了，记得录像，我可是要好好地给江筠看，告诉他，我有在好好遵守规则，南烟也一直在等他来救，哈哈哈哈……”
“是。”白银面无表情地松开南烟，将拉链拉上。
江湛叫停只是为了给江筠造成更大的心理创伤，没有其他……可是在那一瞬间，他还是忍不住奢望了……
“我死了，你以为你就能全身而退吗？”南烟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入了江湛耳中。
闻言，江湛无辜地眨了眨眼，“你死了难道不是因为白银贪图你美貌先奸后杀吗？不过我作为他的主人，确实训狗不利，理应大义灭亲，你说对吗，白银？”
“是，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做的，您并不知情。”白银低着头温驯地回答道。
“嗯，乖，真是我的好狗狗。”江湛笑的残忍无比。
**
监控中，江筠顺利赶到了夏季身边，股份转移合同也确认无误。江湛听着耳边传来的华尔兹舞曲，双手转动着轮椅，随着旋律忘我地旋转着。
南烟剩余的生命将会和这首华尔兹一起走向终止。
闭上眼，南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慢慢用牙齿抵住舌尖，她这样刚烈的人又怎么会允许将自己的命运放到他人手中。
她不怨江筠，这件事最痛苦的人应该是他。她只怨自己如此弱小，才一次两次地做了他人的筹码。
大概是没有下一世可言的吧。她还没有看到爸爸妈妈和好，答应做苏谨然伴娘的事也还没有做到，她的狗狗们都还在等她回家。现在想来，之前给江筠一个机会也不是不可以。
人总要等到死前，才会发现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没有做。
“嘀嗒”“嘀嗒”。倒计时的声音在南烟耳边响起，她听到了白银脱衣服时“窸窣”的动静。
再见了。
嘴角溢出了一抹嫣红，南烟不知道原来咬舌自尽是这么高难度的事情，需要咬多久才能死呢？
“蹦！”江湛举起手指，模拟着扣动扳机的声音，这时白银注意到了南烟的举动，瞬间扒开她的嘴，在里面塞上了布条。
差一点就因为这个女人的自作主张，害的他没有办法完成任务，白银神情阴狠地拽下了南烟的裤子——
“保持你现在的动作，不要动。”
一个意外的声音闯入了三个人的耳中，江湛不可置信地转过头，看到了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江筠。”江湛将牙齿咬得咯吱作响，他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江筠会知道他在哪？
注意到了江湛手中拿着的手机，江筠对着里面喊了一句：“南烟，你在吗？”
“唔唔唔。”南烟努力地想要发出声音，迎来的却是白银的另一个巴掌。南烟白皙娇嫩的脸庞顿时红肿了起来。
听到这个动静，江筠的眼眸狠狠一颤，他一言未发，幽深的眼眸就像是夜幕中饥饿的孤狼，可怕到了极点。
“啊——”下一秒，江湛不可抑制地发出了尖叫，他的手背被人用刀尖定在了轮椅上。
“你在做什么？”白银猛地抓过手机，浑身汗毛直立，他嘶吼着质问手机另一端的江筠。
“我在做什么？呵。”江筠笑意不达眼底，他看向江湛就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二十分钟内，我要在这里看到南烟，不然你会见到两具尸体，一换二的买卖我想很划算吧？”说完，江筠拔起刀，在江湛开口尖叫的瞬间，又举刀划开了他的手腕。
痛苦的呐喊声在天地之间回荡，江湛疼得从轮椅上摔倒在地，嘴中死命地咬着地上的草，头颤抖着一下又一下撞向地面。
“啊——好疼！江筠，你个小畜生，你怎么敢？！啊啊啊啊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啊——”
可是还没有完，因为下一秒，江筠拿起刀，在自己的手腕上也划开了一道伤口，原来他自己就是那第二人。
今天的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他有杀了江湛的决心，就得有以身入局的觉悟。只要一想到南烟在那里受了怎样的伤害，江筠的心便会痛的无法呼吸。
他有什么资格全身而退？
后赶来的夏季看到这一幕险些没有被吓得晕过去，她绝望地哭泣着：“筠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是要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吗？你怎么这么狠心！”
“不行，我绝对不允许你这么做，走，我们去医院！”夏季打开手机就要拨打“120”，却被江筠一把夺过手机扔到了一旁。
“妈。”他眼神坚定，“如果你现在选择报警或者叫救护车，我保证我会死在那之前。”
听到这话，夏季无力地瘫坐在地上，背后浸湿一片，“为什么……为什么……”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她对你就那么重要吗？”
“很重要。如果不能救下她，我愿意陪着她一起死。”江筠笑了，这是他一早就做好的打算。
在夏季和南烟之中，就算让他选择一百遍，他都会选择夏季。这无关爱意深重，只是他这一生有权利选择和谁一同走向结局。
“呵，好，你们就都走吧，都走吧。我不过是生你们养你们罢了，又有什么重要的呢？”夏季语气癫狂地喃喃自语。
两人的血很快将地面染红一片，江湛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得好冷，他闭着眼躺在地上，感受着生命的流逝。
“白银可是我养了这么多年的狗，我让他做了那么多坏事，他从来连眉毛都不会皱一下，他就是一个十足的禽兽和恶魔，你以为你用我的性命就能要挟到他了？呵。”江湛低头阴森地笑了，他就算死也要带走江筠最在意的人，而他不过一个残破的身子，血赚。
“是吗？”江筠瞥了江湛一眼，他为了不让他再废话，直接用东西堵上了他的嘴，“白银跟了你这么多年，你却还没有我这个认识他几天的人了解他，你才是那个真正的禽兽和恶魔。”
“好，成交。”果然，白银给出了肯定的答案，江筠却一点也不觉得意外。躺在地上的江湛不论他如何瞪大眼睛撞击地面都于事无补，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又一个总是打破他的计划，他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相信任何人。
白银就像承诺的那样，带着南烟下楼一把将她推进了车中。
江筠回忆着那天他在天台上看到的白银脸上的表情，直到不久之前他才意识到那到底是什么样的眼神。
那是他看向南烟时的眼神。
过多的失血即使是江筠也承受不住，他靠坐在墙边，唇色白的几近透明。他无力地转动眼珠看着离她不远的夏季，尽管有些不忍，但是他不会妥协。
南烟从上车的那一刻起就没有再说过话，可是眼泪却止不住地掉下来。
为什么要为她做到这个份上，他们明明什么关系都没有，为什么要为了她去死？
“江筠，不许死，听到没有！你要是死了，我一点都不会伤心，明天我就找个人嫁了，在你的坟前举办婚礼。”南烟涕泗横流地对着手机喊道。
“嗯，声音好难听，我差点都认不出来。”江筠虚着眼，嘴角歪着一抹浅浅的笑，眼皮重的像是在上面坠了几斤铁。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这种玩笑？”南烟冲电话里吼着，哭得有些喘不上气。
“嗯，你不喜欢我就不开了……”江筠的声音渐渐地虚弱下去，轻的南烟几乎就要听不见。
“喂，开快一点！”南烟对白银再无先前的害怕，她恼怒地催促着他。
白银一路上一句话没说，他油门踩到底，一路上不顾交警阻拦直直冲向目的地。
终于到了地方，南烟手脚并用地爬下车，跌倒了又重新爬起来，对身上的伤口毫无知觉。
“江筠，江筠！你醒醒好不好？”
听到心上人的声音，江筠慢慢睁开眼，他想说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喂，救护车吗？你们到了吗？请麻烦快一点，他流了好多血，我求求你们快一点……”南烟无力地伏在江筠身旁哭泣，她用衣服的布料缠住他的伤口，想要降低血流失的速度，可是摸着江筠越来越低的体温，她就快要崩溃了。
“我还没有答应你在一起，你不能就这样丢下我，你要我以后怎么办？”南烟轻吻着他的唇角，眼泪滴落在他的嘴上，感受到这股温热，江筠的睫毛微微一颤。
“……”
“你说什么？”南烟努力地凑到江筠嘴边，想要听清他在说什么。
“对不起，让你受伤了……”当听清江筠说的话时，南烟心尖抽搐着一痛，什么样的委屈都在这一刻化为乌有。
“你坚持住，救护车马上就来了，我没事，你也不会有事的。我之前是骗你的，我不会离开你，也不会和其他人在一起，我和大家都会等你的，所以不要抛下我好吗？”
“滴呜—滴呜—滴呜”救护车赶到了，看着医生从车上下来的那一刹那，南烟终于也坚持不住倒了下去，两人依偎在一起，十指相扣，任谁都无法将其分开。
江湛也被救护车一同送去了医院。白银留在原地，看着慢慢围上来的警察，拿起了地上那把刀。
“都是我做的，江远哲是我杀的，江振宁是我下毒害的，南烟和夏季也是我绑架的。被你们抓住我认输，但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会杀了他们。”
也还会继续留在江湛身边照顾他。他微微一笑，在心中悄悄想着。
白银的衣服上沾满了江湛身上的血，脸上还有一个血手印。他举起刀，对着那个为着江湛而跳动的心脏狠狠一插。
躺在地上的那一刻，白银望着这片江湛曾经看过的天，永远地闭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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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床上，江筠和南烟相拥而眠，他睁开眼，看着南烟恬淡的睡颜，听着耳边传来的平稳的呼吸声，眉眼温柔眷恋。
低头，他轻轻亲吻着南烟的额头，后者撒娇似地哼哼，往他的怀里又贴了贴。
阳光透过窗户撒在二人身上，就好像是某种幸福的宣誓。
经过医生一天一夜的抢救，江筠和南烟都由危转安，而江湛却因未知的药物过敏，随着他做过的那些已知的未知的恶事一同化为了灰烬。
天空上，一架直升机盘旋作响，只见男人取下墨镜，露出了湛蓝色眼眸。他心口的口袋中放着一张照片，露出的一角中可以看到照片上的女人被狗狗环绕，笑容温柔而富生命力。
下一秒，一阵风起，照片从口袋中掉落飞向了空中。
就当这是我送给你的最后一份礼物，我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