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组：海盐文学社】
徙莲：默鱼和大青枣退群了？
徙莲：他们还回来吗？
茂茂：我我我在劝！
徙莲：该说不说，默鱼那张嘴确实挺损挺疯，很多时刻都想让他闭嘴，但等他真的退群了，又觉得少了些什么。
茂茂：还有枣枣枣！呜呜呜我的知心大姐姐——
“嘀嘀嘀嘀嘀——”文学社的头像疯狂跳动，顾如叶更不希望看到昔日一起扯淡的小伙伴就这样散掉，原本打算下线的她再度点开默鱼的对话框，加入了议和的队伍。
【私聊：默鱼】
叶子：咳咳，大家都在问，你退群了，还回不回来？
默鱼：你知道了？
叶子：可以问吗？
顾如叶感到疑惑，如果不是出了这件事，她都不知道大青枣跟默鱼有接触，毕竟大青枣在文学社不算活跃。
她漫无目的地搜索着聊天记录，总算想起来一个细节，默鱼被盗号时，是大青枣在群里透露了默鱼的笔名。
默鱼：前段时间她的父母闹离婚，隔三差五就因为鸡毛蒜皮的事情吵得不可开交，甚至摔东西。
默鱼：需要邻居报警处理的程度。
顾如叶不知该怎么回。
没体会过别人的不幸，却宽慰对方不要难过，一切都会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其实苍白且无力。
默鱼：她给我发消息，说了自己的情况。
默鱼：毕竟相识一场，又是一起写文的朋友，老夫没道理放着不管，于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聊，大概是聊天的途中产生了误会。
默鱼：可是，任何熟悉的人跟老夫说他哪里哪里难过，遇到了怎样的困难，老夫都会尽我所能地安慰。
默鱼：好心安慰，却闹到不知该怎么收场的地步，有种好心办坏事的委屈。
叶子：（拍拍默鱼的头。）
默鱼：我在想，是不是我的行为不恰当，释放了哪些容易被误解的信号，才令她产生错觉。
叶子：（大青枣的想法，我其实完全可以理解……）
叶子：（你知不知道有种说法，叫“中央空调”？）
叶子：（！但是没有说你是“中央空调”的意思！）
叶子：（就是跟女孩子相处的时候要掌握点分寸，时刻问自己，自己的行为是否越过了朋友的界限。）
默鱼：嗯，老夫懂你的意思。每个人衡量距离的标尺不一致，老夫眼中不值一提的小事，到其他人眼中或许就跨过了正常的距离。我会注意。
叶子：（再举个例子，如果你对其他的女生细致入微，你的女朋友会生气吧？会难过吧？你忍心吗？）
默鱼：我没有女朋友。
叶子：（假如！假如！）
默鱼：可是，如果我的男朋友见死不救，我会失望，失望于明明是我看中的人，却丧失了该有的担当。
叶子：（当然不是让你见死不救！是要弄清楚什么忙可以帮！什么忙不能帮！比如女生A有题目不会做，向你请教，你的任务是教会她这道题，而不是把同类型的题目都整理出来，装订成册送到她手里，这不是普通的异性朋友该做的事，除非她是关系很好的异性朋友。）
叶子：（咳咳，就算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包括同性，也没有必要帮忙……因为这种事情完全可以自己做。我也不知道我的例子举得恰不恰当，但大概是这个意思！）
默鱼：点到为止，对吗？
叶子：（对对对！孺子可教！）
默鱼：我明白了，谢谢叶子。
叶子：（嘿嘿嘿。）
默鱼：想了想，还是决定澄清一下。
默鱼：老夫与她们都是正常往来，并没有关系特别好的女性朋友。还有，你举的例子里类似于“包售后”的行径，老夫只会对喜欢的女生做。
叶子：（！喜欢的人！）
叶子：（我能知道吗！）
默鱼：嗯，有好感，最近跟她接触得比较多。
默鱼：有时聪明，有时反射弧那～么～长～，矛盾却生动的结合体。
默鱼：如果要用具体的词来形容。
默鱼：是一种摸不着头脑的可爱。
叶子：（哟哟哟，没想到你也会夸人呀。）
默鱼：你怎么看？
叶子：（当然是好好珍惜人家！）
默鱼罕见地透露自己在现实里的情况，像倒置的蜂蜜罐子不断溢出微糖的话。
怎么看？
羡慕。
失落。
尽管已经决定放弃默鱼，只以朋友的身份对待他，顾如叶的内心还是浮起淡淡的失落，毕竟她想象中刀削斧凿的帅哥有喜欢的人了，她终究不是集万千宠爱的女主。
不喜欢和不能喜欢，确实是两回事。
默鱼：为什么你每一句话都要加个括号？
叶子：（这不是考虑到你心情不好QWQ）
叶子：（不能大声说话QWQ）
顾子清os：跟老夫一遍遍强调不要做中央空调的时候也没见你嘴下留情。
默鱼：……跑题了。
默鱼：今天这件事，发展到退群的局面，老夫总觉得还欠她正式的交代。
叶子：我觉得，主要看你怎么想？
默鱼：首先，可以明确的是，她想要的，老夫无法回应。
默鱼：老夫一直觉得，勇敢地表达喜欢的人像太阳，值得鼓励，值得赞扬。正因为难能可贵，这一份勇敢才更应该被珍视，而不是浪费在像老夫这样注定没办法回应，不懂得珍惜她的人身上。
默鱼：当然，像太阳的前提是如果对方表示了明确的拒绝，不进行死缠烂打，不用一厢情愿的付出来绑架对方，给对方造成困扰。
默鱼：现在的问题是，我不希望她因为我而丧失这样难得的品质，我希望她再遇到喜欢的人时，依然能勇敢地往前冲，收获属于自己的幸福。
默鱼：但又觉得这些话由老夫来说，于她而言，会不会太过残忍。
顾如叶被默鱼的一番话砸得晕头转向，原来表白被拒，并不只会换来无尽的委屈和难过，居然有可能……从中收获相对暖心的赞扬和继续前行的鼓励？
甚至产生了表白这件事情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的错觉。
当然，前提是被告白的对象是个温暖的人。
叶子：我也不清楚QWQ
叶子：也就是说，这些话你还没有跟大青枣说？
默鱼：还没，退群后整个人有点懵，正在思考措辞。
叶子：我觉得，你内心怎么想！就怎么跟她说！只要你足够真诚，她会理解的。
默鱼：好，我试试。
叶子：不要把我们女生妖魔化，觉得女生都情绪化，都不讲道理。
叶子：no，no，no，其实大部分都很美好，并且通情达理。
确信。
默鱼：对了，今晚的谈话，关于大青枣的家庭情况那部分，希望叶子能够保密。
虽然大青枣向他倾诉时没有明确要求保密，但正常人都不希望自己的伤心处被议论，向叶子征询意见其实已经犯规了。
只是今晚实在迷茫。
试图得到一点建议。
叶子：那当然！秘密到了我这！只会被吞进肚子里！不会跟别人说！
默鱼：乖。
别看今日简简单单一聊。
造成的影响却是深远的。
几年后，顾如叶在拒绝同学的告白时，拒绝的风格与默鱼如出一辙。
“我真的觉得你人挺好，三观正，没有不良嗜好。”
“只是没戳到我的点，毕竟每个人的偏好不一致。”
“就是希望你不要认为是自己的问题，不要因此丧失自信。世界上这么多人，你还会遇到更好更喜欢的女生，希望你不要受此影响，再遇见令你心动的女生时，依然能勇敢自信地表达。”
听了顾如叶的话，男生的表情显得那么悲伤，他微微低头，将氛围渲染得颓丧而哀伤。
“你说这个世界有那么多人，我不反对。”
“但这个世界却只有一个你。”
“无可比拟。”
“我恨不得把我的心切开给你看。”
除了这些，男生还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最后，以一句令顾如叶感觉自己对他来说很重要的话做结尾。
“除了你，我不会再遇到了。”
不是不感动，但感动无论如何都无法等同于喜欢。
正因为感动，顾如叶才不想伤害他，他的喜欢他的付出才会加重她身上的负累和负罪感，因为她没有办法回应。
这件事情有个让顾如叶困惑的后续，三个月后，男生把她删了，有了新的女朋友。
顾如叶：“？”
明明拒绝了对方，却因为对方移情别恋而感到落差，当然不是希望被拒绝的男生停滞不前。只是那些非你不可的漂亮话尚未消散，对方抽身的速度是不是快了些？为什么那些看起来真挚地令人流泪的句子，在这一刻假得像是裹满了糖霜的生姜，连简简单单的“以后不会了”都比不上。
话不要说得太满，太满反而显得假，确认自己做得到再承诺，很难吗？
言语真的是一柄刀。
说的人未考虑过负责。
听的人却已经放心上。
通知：“默鱼”申请加入“海盐文学社”。
最终，顾子清向大青枣表达了歉意，在叶子她们的劝解下回到了文学社，同时，打消了创建新的Q.Q群，把叶子她们都拉进去的想法。
【群组：海盐文学社】
默鱼：哥哥姐姐们好，我是萌新。
徙莲：大青枣那边聊得怎么样了？
茂茂：枣枣枣不打算回来了呜呜，她要好好学习！好好写文！好好锻炼！好好提升自己！说男人！只会影响她拔剑的速度！
徙莲：哈哈哈这样想还挺飒。
茂茂：枣枣枣的状态看起来还不错！
茂茂：那只能尊重她的选择了呜呜。
叶子：好好！真不错！
眼看事情圆满解决，顾如叶同样为之高兴。
高兴之余，却不由共情起大青枣的遭遇。人都是感官动物，做选择时基本依照自己的感受，依据感觉做判断没问题，问题在于，只从自己的角度出发，径直分析自己的所见所闻，而不考虑其他人的真实想法——在没有了解事情全貌的前提下，必然导致偏颇。
以她的视角，只知道默鱼喜欢cue她，未曾想，在她缺席的时光里，他与大青枣交换笔名，甚至在现实中有了喜欢的人。
果然人生三大错觉：手机震动、我能反杀、他喜欢我。
第二天是雨天，大课间终于不用围绕着教学楼累死累活地跑操，顾如叶便有了充足的时间复盘。
复盘顾子清的一举一动。
“你说，L是不是……”喜欢我。
受默鱼乌龙事件的启发，她觉得判断顾子清是否喜欢她不能仅仅根据自己的感受，要更全面更客观一些。
“我看网上说，不要看他怎么对你，要看他怎么对别人。”昨夜想破脑袋才得出的结论，被唐雪一语中的。
顾如叶麻溜地搬开同桌的椅子，在梆硬的坐垫上拍了拍，唐雪默契坐下，不忘吐槽，“你同桌的抽屉怎么这么乱。”
“何止！他还喜欢玩口香糖！！他更离谱的时候你是没有见过！！”若不是为了弄清楚顾子清的心意，顾如叶真想用整个大课间来讨伐她的新同桌。
“偏题了偏题了，L才是重点。”
幸亏顾如叶及时刹车，唐雪的理论才得以继续，俩人凑得极近，前后左右的喧嚣似与她们无关。
唐雪镇定开腔，“L是负责任的班委。”
顾如叶点点头。
“如果有同学遇到困难，L看到了，会上前帮忙。”顾如叶再次点头。不管是站得住脚、站不住脚的传闻，还是顾如叶的所见所感，L确实是这样表现的。
“也就是说，顾子清什么时候不是迫于班干部的使命来帮你，而是找各种牵强的理由靠近……”
“才是真的喜欢你。”
此话一出，顾如叶认真地搜刮自己的记忆，试图找到顾子清在意她的证据，丝毫没意识到自己一步步深入偏听偏信的陷阱，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如果他喜欢你，他的注意会不由自主地停留在你身上，最重要的是，”唐雪卖了个关子，“他会主动。”
“任何意义上的主动。”
“毕竟，喜欢根本藏不住——”好闺蜜的嗓音越压越低，直至演变成暧昧的低语，消失在她的耳边。
唐雪说的其实很有道理，顾如叶没有办法不赞同。
主动与喜欢未必画等号，但不主动约等于不喜欢。
像她这样惧怕暗恋被喜欢的人发现，这样谨慎的性格，都止不住在顾子清的面前露马脚，更不要说各方面都比她外向的顾子清。
“大师，我悟了。”顾某双手合十。
“理论满分罢了。”唐雪轻轻点头，脸上的笑意混杂着几分张扬，并未谦虚。
叛逆期的孩子自诩活得通透且清醒，说起大道理来丝毫不觉尴尬，反倒有种世人皆醉我独醒的自豪感。谁还没有青春？如果被嘲笑故作深沉，把他们当笑话看的成年人又何尝不是在自我否定？乐于思考是好事，勇敢地表达自己的态度远比在意是否丢脸更重要。
“春游的时候，我们在鬼屋遇到他，他主动关心我……算吗？都已经下车了，他其实没有责任再照顾我了。”
“嗯……但以顾子清的细致程度，好像不是不可能。”
“噢对了对了！他还帮我们占座！”
“确实，太周到了，我当时都惊了。”但是，不能仅仅凭借这一点就草率地下结论，证据当然是越多越好，“还有吗？”
“我想想……”
“对了，期中考试的时候，你把坏掉的提纲塞给他，他的反应是不是出乎预料的……冷淡？”
是，只说了谢谢。
谢谢是句点，是结束语，是一个话题的终结，除非她另起新的话头，否则跟顾子清的对话很难继续展开。
“看不透，看不透，真的看不透QWQ男人心海底针。”
唐雪忍不住道：“其实……如果不进行充分的交流，光靠自己在那里想，会发现任何人的心思都难猜。”
“有道理。”
“他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吗？”
“……”扎心了。
“可能知道？”毕竟他曾在班长面前精确地形容她。
“可能？”恋爱军师唐某大感不妙，这么基础的问题都不确定？
“当然，也可能完全不知道哈哈哈。”说来惭愧，她跟顾子清就没说过几句话。
自此，顾如叶单方面的恋爱细节终于收集完毕，唐雪沉重地拍了拍她的肩，不遗余力地敲醒她，“如果你满心欢喜地误会他喜欢你，到头来他却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就杯具了。”
想想也是，他们各自在对方的世界里扮演路人的角色，没有适当的接触，却敢误会顾子清对她有意思，属实是膨胀了。
“我觉得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没有参照，不知道他对待其他的女生是怎样的风格，保险起见，在顾子清释放出明显的信号前，默认他不喜欢，他不喜欢，他完全没这个意思，不然，一旦自作多情……不被他发现还好，被他发现就尴尬了哈哈哈。”
“……何止尴尬，简直连脸面都要丢尽了。”那场面，多想一秒都会窒息。
“对吧！所以我想到了更好的方法！”
“请讲！”顾如叶双眼发亮。
“直接问他！”唐某以最笃定的架势，说出了最离谱的话。
“……”
“我帮你问！免费！或者请你吃烤肠！”得了吧，在认怂保平安这件事情上，唐雪跟她是一样的。
“……你甚至不敢还钱！”顾如叶微笑回怼。
“世界末日不是快到了吗？地球都要毁灭了，人类都要灭绝了，太阳都不知道还会不会照常升起，简直是绝佳的机会！问清楚！问清楚！问清楚！”这般情绪激昂的撺掇，止于上课铃。
“我是认真的！你考虑一下！”
倒不是电视剧里的无脑助攻——因为他是男主，就把自己的闺蜜推给他，无时无刻不在撮合、撮合、撮合！不顾闺蜜的意愿，不管男主的品性，不考虑他们究竟适不适合。
只是觉得遇到事情勇于问清楚是很优秀的品质，否则她们这样单方面地猜来猜去，只会离事件的真相越来越偏。
大课间后本来是体育课，奈何下雨，改在教室自习。
在安静的氛围里认认真真地写作业，如果无人打搅，必然比枯燥的课堂轻松，奈何同桌不安生。他公然看课外书就罢了，还边看边笑，虽然不至于发出声音，可他憋笑时又重又急的呼吸声，还有忍笑时肩部背部那难以扼止的抖动，带动桌椅时快时慢地晃，种种动静，都直接影响到了他左手边的顾如叶。扰得顾如叶不得不写小纸条提醒他，奈何收效甚微，何京只收敛了五分钟，又故态复萌。
自此，顾如叶的耐心告罄，和同桌的矛盾也进入了新的阶段——爆发期。
放学后，总是在铃响的第一时间奔出教室的何京一反常态，并没有忙着收拾东西，而是将两只手插进裤袋。
“你猜，我在干什么？”
顾如叶瞥他一眼，不明所以，“揣兜？耍酷？耍帅？”
“不是，你仔细看，重点是我的手。”藏在裤兜里的手依言动了动，在顾如叶的视线下紧握成拳，两侧的布料随之撑起，变成鼓鼓囊囊的两大团。
“我的手在摸东西。”
“在摸什么？”循着何京的问话，鼓起来的两团缓慢地向中间移动，再结合他脸上的笑，顾如叶突然懂了，他在开黄腔。
顾如叶完全不明白有什么好笑。
只觉得尴尬和没礼貌，深深地。
“这个动作很冒犯，你再这样，我要跟老师说了。”顾如叶望住他，脸上的神情难得严肃。
何京倒是无所谓。
“我告老师。”
“我告诉老师！”
“我告诉老师——”他捏着嗓子怪腔怪调地重复顾如叶的话，一遍又一遍，挑衅的姿态尽显。
顾如叶不理他。
“我～告～诉～老～师～”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某人还在继续。
既然如此，顾如叶也不打算再忍了，“你再这样——”
“你告啊！”何京的语气很冲，音量更是不加收敛。
顾如叶称得上好脾气，一直以来接触的也都是善良的人，从来不跟人吵架，更少被人这样凶，她的眼眶瞬间红了，可她还是看着何京的眼睛，清晰地表态。
“如果你真的认为……你的所作所为……没有问题。”
“如果真的没问题……”
“为什么怕老师知道？”
“因为你也没有底气。”
为了掩盖话中的哽咽，顾如叶说得很慢，她一点都不适合吵架，声音不够大，态度不够凶，还有点泪失禁体质，光气势就弱了半截。可是爸爸妈妈告诉她，受到欺负时，即使处在不利的位置，也要懂得保护自己——不能不吭声，敌人远没有想象中强大，大多数是欺软怕硬的纸老虎，如果予以回击，对方或许就退缩了，如果默不作声，对方只会变本加厉。
想着顾爸顾妈鼓励的眼神，顾如叶仰头，迅速眨眼，把自己的眼泪憋了回去，在何京轻蔑的目光下一字一句地重申。
“还有，是因为我们之间的问题解决不了，我才想着找老师帮忙，我没有错。”
她不是无中生有，没有歪曲事实，却被扣上了打小报告的帽子，她在保护自己，类似的行为不应该被污名化。
“好好好，你没有错，你厉害。”
在不讲道理的人面前，大道理苍白且无力。何京嗤笑一声，大剌剌地敞着腿，还是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这一刻，顾如叶切切实实地羡慕起三言两语就能令坏事做尽的大反派痛改前非的主角光环，如果善与恶真的能无缝切换就好了。
谈崩了。
顾如叶懒得再跟他废话，当即去办公室找班主任。
“老师……”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了敲，顾如叶来到班主任的办公桌前，一眼瞥见正在关机的电脑和端坐在椅子上背课文的顾子清。今天是周五，整个学校的人都足底生风，溜得极快，班主任所在的办公室内更是只剩他一个。
见此，顾如叶的心凉了半截，看来她选的时间并不是很凑巧，下次一定要注意避开尴尬的时间段！QWQ
班主任温和道：“怎么了？”
“你们要回去了吗？”不待班主任回应，不想耽误老师下班的顾如叶一步步往后退，“那我下周再过来……”
“没关系，不急，就现在说吧。”
来找老师前，顾如叶花了半节自习课的时间打草稿，这是她新摸索出来的门道，害怕自己因为紧张而忘词的话，就提前做好准备，充足的准备。
“就是……”换同桌的请求就在嘴边，她迟疑地望了眼办公室内的顾子清，有些为难。
正踌躇，她眼中“专注”背古文的顾子清却在她停顿的刹那站起身，向班主任进行了简单的示意，便主动地离开了办公室，带上了门，整个过程很安静，没发出一点声音，像是从未存在。
待顾子清消失在视线中，顾如叶终于有了向班主任诉苦的空间，结果只简要列举了何京的罪状，班主任就答应了。爽快到令顾如叶面露惊愕，她准备了半节课的措辞还没用上呢。
原以为从提出诉求到解决诉求的道路注定艰险，要历经九九八十一道难关。
……居然就这样解决了？
爸爸妈妈说得对！悲伤要说！难过要说！受委屈更要说！只有提出来才能得到解决！憋在心里永远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
解决问题根本没有想象中难！
顾如叶雀跃地跃出门去，较往日夸张的动作却在接触到门外的景象时硬生生收了回去。
入目是顾子清的背影。
挺拔的少年背对着她，双手随意地搭在栏杆上，许是百无聊赖，许是逸趣横生，少年的上半身微微前倾，嗅闻雨后清新的空气，眺望远处开阔的天空。
不远处，三两只麻雀叽叽喳喳地跌入树梢，受秋风照拂的少年愉悦地眯起眼，谁能想到上午还是雷雨交加的恶劣天气，下午却能呈现如此生机盎然的画面呢？
顾如叶静静地望着顾子清的背影，被凝望的少年浑然不觉。直到班主任关窗关电器的声响在身后炸开，才惊醒了深陷在自己思绪中的两个人。
时间不多了。
待班主任将办公室内的电源检查完毕，确保没有安全隐患，顾子清就会随着他离开。
她对他主动让出空间的行为无疑是感激的，不论从何种角度看，这份感激都应该让他知道。
“那个……”于是她开口。
少年依言侧身。
“我好了，谢谢你。”顾如叶仰起脸，又大又圆的眼睛里盛满了笑意。
难得一见的笑靥，顾子清微微恍神，继而快速地整理好自己的面部表情，发自内心地朝她扬起唇。
办公室外的走廊在这一刻被罩上了复古滤镜，将走廊上对望的少男少女渲染成了一幅油画，哪怕只有一秒。
“你看那朵云。”
“像笑脸。”
轻松的氛围容易让人的心变得轻飘飘，而后头脑发昏，顾子清就是这样，他的手毫无预兆地抬起，指向天边的一朵云。顾如叶被他突兀的动作打得措手不及，慌乱地顺着他的指尖看，再回头时误入他反射了太阳光的眸底，又狼狈地错开。
一时不清楚是天上的云彩更稀奇，还是他脸上的笑容更抢镜。
“好像是真的……”她不敢看他，不妨碍她一边回一边在心里发笑，救命啊，这样一本正经的对话，她很难不幻视尬聊的常见语句“今天的天气真好”，怎么会这么尴尬哈哈哈。
“是对你的嘉奖。”
嗯？我？嘉奖？什么意思？她其实没听懂，但不妨碍她回永远都不会出错的万能句子。
“……谢谢。”
只是说完谢谢以后……
更！尴！尬！了！
哈。
哈。
哈。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顾子清没想到自己的三言两语能把气氛搞得那么尴尬，他引以为傲的制造话题的能力呢？他从未失手的活跃气氛的幽默呢？怎么都失效了。
“走吧。”随着钥匙乓乓转了几圈，办公室的门落锁，班主任自然地插入他们的对话，顾子清朝她点点头，转身跟上班主任的步伐，令她不解的话题无疾而终。
如果此刻被挫败包围的顾子清有闲心观察她的表情，会发现懊恼的不止他一个，回过味来的顾如叶同样满脑子问号，她究竟在干什么！为什么也回了谢谢！
“……什么嘉奖？”
“为什么这样说？”
以上任何一句反问都能顺着顾子清给出的话题继续聊下去，弄清楚他想表达的意思，可她偏偏选择了句号！
罚自己五天不能吃烤肠！
……算了，还是三天吧。
顾子清的身影彻底看不见了。
假装回教室的顾如叶去而复返，她悄悄挪到栏杆旁，踮起脚尖，模仿顾子清的姿势远望，入目是绚烂的晚霞。大片大片梦幻的紫红色，被太阳的余晖镀上一层金光，像极了艺术家随性肆意的描画，看似毫无章法，却暗含层次，美感骤生。
顾如叶只恨自己的双眼不是照相机，不能将眼前的美景定格，又恨相机只能定格景色，不能将无法言说的震撼永久永久地保留下去。
回家的路上，顾如叶的心情被治愈，她又相信自己是天命之女了，有漫天的晚霞相送。
晚霞为了给她送祝福，一定跟乌云吵了很久的架吧。
被治愈的顾如叶回到家，发现群里安静得有些异常。
原来是社长凌晗发出了直击灵魂的一问。
【群组：海盐文学社】
凌晗：各位，码字了吗？更新了吗？
群里的鸽子们自然不敢说话，直到徙莲打破沉寂。
徙莲：写了写了，每天都在写，准备完结了。
茂茂：脑公真棒！
叶子：脑公？？老公？！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顾如叶自认跟茂茂的关系不错，茂茂却背着她，在外面有了别人QWQ
叶子：茂茂不爱我了呜呜呜，我哭得好大声QWQ
茂茂：呜呜呜爱你爱你！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脑！婆！
茂茂：（甚至可以冒充十个人说爱你！）
茂茂：（眼巴巴。）
默鱼：(﹁"﹁)
默鱼出现得很及时，唤醒大家的某段记忆，同时，打断茂茂的施法。
徙莲：哈哈哈我又想起默鱼被冒充那段了。
默鱼：(﹁"﹁)
徙莲：不过默鱼，要不是你突然出现，我还真不一定想起来哈哈哈。
徙莲这句话的引申义是，默鱼这样敏感，是因为还没有放下。否则，怎么会因为一两个模糊的关键字就跳出来。
茂茂：！我那句话绝对绝对绝对没有其他的意思！
茂茂：狮虎虎你放心！作案工具已经被我删掉了！
茂茂：我保证！你不会再出现在我的受害者名单！
默鱼：(﹁"﹁)
默鱼在群里转悠一圈，什么都没说。
却好像什么都说了。
受茂茂她们的影响，社里其他感情好的小姐妹也纷纷结拜或结婚，经过几日的发酵，成员间俨然形成了复杂的关系网，不管见了谁都是姐姐妹妹地喊。
叶子：姐姐，晚上好。
徙莲：妹妹吃饭了吗？
茂茂：脑公脑婆亲亲！么么哒！么么哒！
类似的对话出现得多了，宫斗的既视感也就慢慢出来，像电视里热播的宫廷剧。于是众人的备注越改越夸张，热热闹闹地玩起了角色扮演，还是角色扮演2.0，每位成员都要担任多个角色的困难模式。
成员的身份信息如下：
徙莲（莲皇后·最受宠的皇子·宫女丙·带刀侍卫·荷花殿）；
叶子（叶贵妃·落叶公主·宫女甲·露水殿）；
茂茂（皇帝·宫女乙·茂丞相·太监·太医）。
默鱼对她们的角色扮演游戏敬谢不敏，可眼看宫斗之风愈演愈烈，若不扮演妃子则无法参与她们的话题，只好硬着头皮加入。
叶子（宫女甲）：给鱼贵妃请安。
叶子（宫女甲）：莲皇后的宫里添了些稀奇的玩意儿，命奴婢邀鱼贵妃到荷花殿一叙。
叶子（宫女甲）：（行至无人的角落）（变脸）来人！鱼贵妃妄议朝政，把她给我拿下！
徙莲（带刀侍卫）：（拿刀架在鱼贵妃的脖子上）
默鱼（祸乱朝纲的妖妃）：无凭无据！老夫岂能随随便便被汝等抓了去！
叶子（现代）：不能自称老夫！！
默鱼（祸乱朝纲的妖妃）：(﹁"﹁)本贵妃岂能随随便便被抓了去！
徙莲（带刀侍卫）：（逼迫鱼贵妃吃毒药）
默鱼（祸乱朝纲的妖妃）：（吐血）
叶子（现代）：拍拍默鱼！配合得真棒！
默鱼（祸乱朝纲的妖妃）：好，好，好，叶贵妃，遥想当年，露水殿外，你衣衫褴褛饿得奄奄一息时，若不是本贵妃心软心善心生怜悯，差人给你送去包子，你如何能活到现在！见你实在可怜，又替你打听了份不愁吃不愁穿的差事，而你，你，你竟然恩将仇报！
叶子（现代）：我现在的身份是宫女甲！
默鱼（祸乱朝纲的妖妃）：宫女甲，哈，宫女甲，哈哈，宫女甲，啊哈哈哈哈。
徙莲（带刀侍卫）：（os：还没死透？）
徙莲（带刀侍卫）：（戳两刀）
默鱼（祸乱朝纲的妖妃）：（吐血）你可知！本贵妃是你的生母！遥想当年，本贵妃天姿国色，莲皇后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处处设陷阱设埋伏，妄图置本贵妃于死地！若不是本贵妃机灵，将尚在襁褓中的你与城外的死婴调包，如今被毒死的就是你了……你头上的四十七个哥哥……便是这般……一个接一个地……惨遭莲皇后的毒手……（颤抖）
默鱼（祸乱朝纲的妖妃）：无一幸免。（颤抖）
？？？
多少？？？
一胎八宝？？生六年？？
徙莲（带刀侍卫）：（再戳两刀）
默鱼（祸乱朝纲的妖妃）：（血流如注）你！莲皇后！若有来世，本贵妃一定不会放过你——（倒地）
徙莲（带刀侍卫）：（探鼻息）（os：确认死亡。）
叶子（宫女甲）：（悲恸）呜呜呜母妃，我的母妃，如今才相认，竟已是阴阳两隔——
默鱼（祸乱朝纲的妖妃）：（猛然坐起）宫女甲，你要好好活着，替本贵妃报仇！（倒地）
叶子（宫女甲）：（哽咽）孩，孩儿谨记母妃的教诲！
默鱼（祸乱朝纲的妖妃）：还有，如果你遇到了忘恩负义的叶贵妃，记得替本贵妃好好教训她！（倒地）
叶子（宫女甲）：孩儿答应您，您可以安息了——
默鱼（祸乱朝纲的妖妃）：还有，谨记你的名字——叶草履。（倒地）
默鱼（祸乱朝纲的妖妃）：还有，要感谢这个名字，佑你像草履虫般容易养活，平安长大。（倒地）
忍无可忍。
叶子（现代）：你的话太多了！毒发身亡是一瞬间的事！哪里像你这样被戳了四！刀！都死不掉！
默鱼（祸乱朝纲的妖妃）：嘤嘤嘤。（倒地）
茂茂（太监）：（跪地）（哭泣）（颤抖）皇皇上，鱼贵妃薨了。
茂茂（皇帝）：（撕心裂肺）爱妃！！朕的爱妃啊！！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丢下我……
茂茂（茂丞相）：人死不能复生，望皇上保重身体，以江山社稷为重。
茂茂（皇帝）：太医，鱼贵妃的死因调查得如何？
茂茂（太医）：皇上，鱼贵妃的脸色苍白，唇部呈现不寻常的青紫色，不似正常死亡，恐怕……
茂茂（宫女乙）：（颤抖）奴奴婢只只是碰巧路过，对鱼贵贵妃的死因并并不知情！望皇上明察！
默鱼（祸乱朝纲的妖妃）：(﹁"﹁)阿毛一个人就能演一部电视剧，本贵妃叹为观止。（倒地）
茂茂（皇帝）：（幻听）爱妃？是爱妃吗？爱妃并没有离开！朕听见她的声音了！
叶子（现代）：鱼贵妃薨了！鱼贵妃不能再说话！
默鱼（祸乱朝纲的妖妃）：本贵妃重生了。
叶子（现代）：这个主意不错！
默鱼（叶太傅）：重生成叶贵妃的爹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叶子（现代）：(﹁"﹁)
夸早了。早该知道默鱼不安好心。
叶子（叶贵妃）：（蹙眉）（怀疑的眼神）
叶子（叶贵妃）：（os：爹爹怎么变得这般陌生？）
默鱼（叶太傅）：鄙人姓叶，海盐人氏，育有一子，名唤叶琰。琰，美玉名，寓意我儿的品性像玉般高洁、坚毅。叶贵妃，我说得对吗。
难得的夸奖。不认白不认。
但反击也要在同时间进行。
叶子（叶贵妃）：当然。
叶子（叶贵妃）：只是爹爹老来得女，甚是欢欣，每天都要夸上十句“叶子最棒”，“叶子全世界最可爱”才满足。我说口头赞扬就好，不用手抄，不用手抄，然而爹爹不听，非要焚香沐浴后认认真真抄写五十遍，否则不足以表达他的真心。太傅爹爹，我说得对吗。
默鱼（叶太傅）：(﹁"﹁)完全正确。
这件事情的后续令顾如叶哭笑不得。
几分莫名其妙，几分意外，竟然还夹杂着几分……可爱？
【私聊：默鱼】
默鱼：[图片][图片][图片]。
默鱼：请“全世界最可爱”的叶子查收。
叶子：？！我随便说的！！
叶子：？？你真的抄了？！
不是敷衍了事。打眼望去，粉色信纸上的字体码得规规整整，因为过于认真而显得方正，不难看出是一笔一画，耗费许多时间才写下的。
默鱼：哼，老夫说到做到。
自诩成熟稳重的默鱼做出这般无厘头的事，顾如叶的脸都要笑僵了，(﹁"﹁)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完成了这样奇奇怪怪的事情，真的值得骄傲吗。
不着四六的一句玩笑话被人付诸实践，尽管不是她要求的，但默鱼费时费力给她制造的“惊喜”，她依然没办法坦然接受，便斟酌着措辞，试图还回去。
叶子：要不……我也抄几句？你有什么想法吗？没有的话我就自己定了哈。
默鱼：就写“叶太傅为人清廉，照顾部下，体恤百姓，所过之处，子民夹道相迎，欢喜雀跃。”
叶子：不是欢欣雀跃？
默鱼：你照着写就是。
叶子：好好好。
默鱼：切记，一定要真情实感。写大点，写好点，一遍就行。
默鱼：话说，老夫如此体贴，如此知情达理，世间少有，简直要爱上善解人意的自己了。
叶子：好好，呜呜呜怎会如此，世间怎会有这般慷慨之人，本贵妃实在感动，太感动了。
配合着对面自卖自夸的行径夸张地敷衍了番，顾如叶就去拿纸和笔了，第一次跟素未谋面的网友交换现实中的物件，像终于打破了次元壁，建立起现实中的连接，不得不说，还挺奇妙。
叶子：写好啦，请“心地最最善良”的默鱼查收。[图片]
这里的双引号表示讽刺和否定，是反语，算是小小地回击了默鱼。
默鱼：居然被你察觉到了。
叶子：嘿嘿上行下效罢了。
多年以后，顾如叶窝在沙发上刷大热cp的剪辑视频，视频的标题是“以我之名冠你之姓”。不知怎地，她想起了顾子清的那句“鄙人姓叶”，比视频里的极致踩点还要戳她的心。
当她把这个发现分享给顾子清时，顾子清的神情几分微妙。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不姓叶。”叶子不姓叶，姓顾。
“这么较真？！你懂不懂我想表达的意思？？”
顾子清的浪漫又称薛定谔的浪漫，气得顾如叶狠狠拍了下他的屁股（？）。回顾他们在一起前的细节，发现一个个被忽视的糖点，这种“原来我们在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经为对方倾倒”的意外发现，才是她欢喜的原因。
“我的意思是，我们的缘分比这早。”
“比这早多了。”惯会勾她好奇心的男人只留下富含深意的一瞥，便去洗澡了，留顾如叶在原地发散思维。
比这早？难道是指他们都姓顾？顾如叶默默想。
嗯？那岂不是更符合了。
噢，这该死的宿命感。（凡尔赛版）
如果顾子清知道她独自琢磨半响，就悟出这么个玩意儿，估计要感叹一句神秘感害人——为了所谓的神秘感，浪费了大好的机会。
怎么样的机会？
表明心迹。
不过失去这样的机会也不见得是坏事。毕竟一些行为连他自己都觉得丢脸。比如利用伟大的p图软件，把叶子写的字逐个抠出来，再按照他喜欢的顺序拼上。
【群组：海盐文学社】
肉松（现代）：玩到现在，叶贵妃只要想办法除掉莲皇后，就能称霸后宫，高枕无忧。
肉松（现代）：我想想宫斗剧还有哪些桥段。叶贵妃可以联合其他妃子制造谣言，诬蔑莲皇后与他人有染，在古代，女子的贞洁可是比命还重要。唔，还可以用苦肉计，装作孤苦无依的受害者，博取皇帝的同情，把所有的过错都栽赃给“善妒”的莲皇后，离间帝后。
肉松（现代）：至于事情的真相，其实无所谓，只要你稳稳坐在皇后的宝座，在绝对的权力面前，心狠手辣说不定就会被美化成杀伐果断。
叶子（现代）：有没有其他的……
叶子（现代）：peace and love？
她只是想演戏，倒不至于闹得你死我活QWQ
肉松（现代）：那就争宠，牢牢抓住皇帝的心，只要皇帝独宠你，你就赢了，就可以在后宫横着走。
叶子（现代）：！横着走！嘿嘿嘿这题我会！我跟茂茂情比金坚！
叶子（叶贵妃）：皇上～臣妾想喝你亲手煲的汤～@茂茂（皇帝）
肉松（现代）：千万别，你可以在后宫横着走，但在皇帝面前不行。你跟皇帝相处的时候要懂得察言观色，要乖巧，听话，拿捏好分寸，顺着他，他不喜欢的事情，一样都不要做。
叶子（现代）：这么憋屈吗QWQ
叶子（现代）：那如果皇帝今天喜欢文静的，明天喜欢活泼的，天天跟着皇帝的喜好改，叶子还是叶子吗！
肉松（现代）：已经不错了，只要了解皇帝的喜好，讨好他一个人。还有很多才刚出生就被抛弃被掐死。
叶子（现代）：？？？
肉松（现代）：或者管理自己的脸和身材！尽最大的努力与时间做对抗，永葆青春，你想想，乖巧听话前凸后翘风韵犹存的解语花，皇帝岂会不心动？
叶子（现代）：(﹁"﹁)怎么感觉皇帝只爱我的皮相，那岂不是比我年轻比我漂亮的都可以，他随时有可能移情别恋？这么肤浅的吗。
叶子（现代）：但是衰老不是自然现象吗？因为我年纪大他就不爱我了吗？二十青春，三十知性，四十从容，五十优雅，每个年龄段有每个年龄段的美呀！
叶子（现代）：还有，为什么都是对我的要求啊！！！皇帝难道不用为我们的这段关系而努力吗！！！
肉松（现代）：醒醒，后宫佳丽三千呢。
顾如叶不用代入具体的情景都知道自己受不了这委屈。
一看就不公平！
到底凭什么呢？
肉松（现代）：差点忘了最重要的子嗣！！！生！生儿子！！不是长子不要紧！只要你的儿子足够优秀！优秀到足以干掉其他皇子！你的地位就稳了！
叶子（现代）：那更不要了！！！生孩子多痛啊QWQ
叶子（现代）：如果我妈妈赋予我生命不是因为爱我，而是为了获得爸爸的关注和欣赏，我真的会很难过，失去了全世界的那种难过QWQ
叶子（现代）：完蛋了，越想越难过，如果我不够优秀，得不到爸爸的欣赏，我就成了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孩了？呜呜呜如果我足够优秀是他们爱我的前提条件，好可怕啊啊QWQ
肉松（现代）：怎么说呢，封建王朝就是这么残酷，皇权凌驾于亲情之上，臣弑君，子弑父，兄弟相残，只能说一言堂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
叶子（现代）：咦？难道大家都觉得自己会当皇帝？
叶子（现代）：可是至高无上的权力只属于一个人，被压迫的反倒是千千万万的底层百姓，他们为什么就能笃定自己不会落败不会受压迫，而是成为站在顶峰上的人？
肉松（现代）：大约源于某种莫名其妙的自负心理，譬如“他喜欢我”。
叶子（现代）：！懂了！大彻大悟！
话赶话地聊到这，等宫斗的新鲜劲消散一些，顾如叶终于把善良又可爱的茂茂和古代的皇帝区隔开，明白富丽堂皇的宫殿建筑群背后暗藏的血与泪。当她们口中的皇帝失去了可爱的滤镜，就会发现这场宫斗关于胜负的评判标准很奇怪——判断谁输谁赢，不是看成就的多与寡，不是看能力的高与低，而是看……有没有获得皇帝的宠爱……？
想要证明自己，途径是依附他人……？
为什么不是靠自己达到某种高度……？
思维一旦往这个方向发散，连跟唐雪聊天都戏称其为“唐贵妃”的顾如叶忽然发觉这样没意思。不是聚众飙戏没意思，是飙戏的内容没意思，一群人耍狠、耍心眼、耍手段，背离善良本性，用尽腌臜手段地斗来斗去，最终的目的不是成为更耀眼的自己，而是夺得皇帝的“恩宠”，成为皇帝的附庸。
那个“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封建社会太可怕了。
那个“男主外，女主内”的封建社会太可怕了。
以至于她再看穿越小说，都有种难以沉浸其中的割裂感。
如果她穿过去，哪怕她将《诗经》《乐府诗集》《唐诗三百首》倒背如流，依然无法逆天改命。或者说，因为封建社会对女子的规训是在家里相夫教子，女子的上升路径被堵死了，所以哪怕得到权贵的赏识，最终的结果不外乎嫁给权贵，甚至，被迫嫁给权贵。意味着不论她的个人能力再突出，再优秀，都不能实现阶级跃升，都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连与权贵平起平坐的诉求都不被允许。
不过是更光鲜的囚笼。
甚至因为腹有诗书，无比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困境，知道自己没有办法改变而痛苦加倍——思想解放的现代人，穿越到封建的古代社会，被强权压迫，被逼着嫁给见都没有见过的人，永远以父以夫以子为纲，活得暗无天日，失去自我。
像小说主角那样敢于反抗且反抗成功的不过是个例，是幸存者偏差，更容易被忽视的，是被封建礼教压得喘不过气的芸芸众生。他们赌上性命去抗争，归宿却是乱葬岗，身首异处的他们哪还有机会替自己发声？
不过是被历史遗忘的沉默的大多数。
叶子（叶贵妃）：皇宫不自由！一点都不自由！再玩下去，我真的要丧失一些美好的品质了QWQ
叶子：我不想成为怨妇QWQ
叶子：我不玩了QWQ
此后，如火如荼的“宫斗”终于落下帷幕，对文学社的整顿再一次提上日程，顾如叶点开跳动的头像，收到了来自社长大人的“关爱”。
【私聊：凌晗】
凌晗：叶子，上次让你整理的社员资料，有遇到什么问题吗？
叶子：啊我还没收集好！不好意思！我现在就去！
凌晗：好的。
人事部部长的职责是收集和整理社团成员的资料，在大部分社员的配合下，这份任务其实并不难，却在默鱼那碰到了软钉子。
【私聊：默鱼】
叶子：爹爹，我这里有一份表格，麻烦你有空的时候填一下。
叶子：我不是荣升人事部部长嘛，是社长大人要求填资料的！
默鱼：好。
需要填写的信息不多，但默鱼是连性别和年龄都不愿意透露的人，顾如叶预感到他不会配合，于是搬出凌晗，想用社长压他，然而默鱼表面上答应，却是这样回复的：
【昵称】：伟大的默鱼。
【笔名】：拯救世界的鱼姥爷。
【性别】：雌雄同体。
【年龄】：五十八。
【联系方式】：取半桶水，往桶内撒少许葱花、少许芝麻、少许盐，在天台放置七七四十九天。天台的面积须为八八六十四平，少一分心不诚，多一分则不灵验。于第五十日戌时绕着桶左转三圈右转三圈，待头晕目眩，向距离最近的电线杆虔诚许愿，“神啊，请替我解惑”，则神父现身。
叶子：……
叶子：则神棍现身。
默鱼：(﹁"﹁)
默鱼：再告诉你个捷径。
叶子：（静静地看着你表演。）
默鱼：老夫有一项能力屡试不爽，只是触发该能力需要一些条件。即——以照片为媒介，汲取日月精华，待蓄力完毕，便拥有了读心、瞬移等超能力，可以瞬移至照片主人的身边。
默鱼：只要你交出照片，老夫就勉为其难地为你表演这项超能力，出现在你面前。
骗照片的惯用伎俩。
顾如叶的指尖搭在键盘上，反驳的话删删改改，总觉得不够有力。
对话框停止滚动，须臾，又冒出了一行小字，那行小字令顾如叶流动的血液陷入阻滞，嗅出一丝不寻常。
默鱼：你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