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楚绪心里一怔，看向云郯，眼底透着惊恐。

    云郯正欲扔出匕首的手又急忙收回，犹豫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把匕首放下！”黑衣人喊道，手中的剑刃靠近裴楚绪的脖子。

    裴楚绪低眼望去，只见剑刃离自己的脖子还有一寸，便眼神示意云郯放下匕首。

    云郯顿了下，握住匕首的手指渐渐松开，正当匕首即将掉落在地，裴楚绪随即转身抓住黑衣人的另一只手向后扭转。云郯踩向地上的匕首，匕首腾空，云郯接住匕首后飞身逼近黑衣人，黑衣人被抓住的手迅速回握住裴楚绪的手腕。

    裴楚绪因力气不敌，被黑衣人拉近，一掌落在裴楚绪的左肩，裴楚绪撞向房门，跌落在地，吐出一口血。

    楼下众人听见楼上有打斗的声音，四处逃散，夏长风突感不妙，持剑逆着人群冲上楼。

    黑衣人的剑刃连连砍向云郯，云郯接下几招，见黑衣人咄咄相逼，便奋力砍向黑衣人的剑刃，剑刃瞬间裂出一条细缝。

    黑衣人被震退几步，随即向云郯扔出五道飞镖，便破窗而逃。

    云郯腾空飞身躲过飞镖，却因吸入了不少熏香而身体发软，夏长风急忙扶住云郯，“属下救驾来迟，还请殿下恕罪！”

    云郯踉跄着走向裴楚绪，扶起地上的裴楚绪，“裴楚绪，裴楚绪……快！快将她送上马车！”

    夏长风背着裴楚绪出了流芳阁，登上马车。

    远处的墙角处黑衣人看到这一幕后，便离开了。

    正在街上行走的从善无意间看见云郯登上马车。马车经过从善身边时，微风吹起车帘，马车内的云郯对上了从善的眼睛，从善低眼看向靠在云郯怀里的裴楚绪。

    目送着马车从眼前离开，从善驻足在原地，迟迟没有移步。

    这时，路过的几位富家公子说了几句话，传入从善的耳中，“这流芳阁最近怎么总是发生这种事，真是晦气！”

    “是啊，前几日纵火杀人，今日又发生了打斗，好在没有人受伤。”

    “不对，我好像看见有人受伤了。”

    “那方兄应该知道今日打斗的是何人吧？”

    “听翡月娘子说，好像是云三公子在忆水厢遭遇了埋伏，云三公子身边的小厮护主心切，受了重伤。”

    “云三公子……想必是云诗人的兄长吧，那面具男子又是何人？”

    “这个我就不得而知了，只知翡月娘子唤他仇公子。”

    从善侧头看着那几个人走过去，细细地思考着他们刚才所说的话。不知过去了多久，从善转身走进流芳阁。

    “哎，这位公子，今日流芳阁不接客了……”翡月拦住了从善，从善只将一块银锭丢给翡月，便走上了楼。

    “公子留步。”翡月拦住从善，“都说了今日不接客，公子还是请回吧，可莫要为难小女子。”

    从善掏出怀里的令牌，翡月这才笑着退让至一边，“原来是祁王殿下的人，恕小女眼拙。”

    “忆水厢在几楼？”

    “回公子的话，在三楼，走至尽头便是。”翡月目视着从善走进了三楼忆水厢。

    从善一眼看见了忆水厢门口，房门被撞破，地上残留着一滩血迹。

    走进去，酒桌翻倒在地，桌上的佳酿珍馐散落一片，墙壁上是刀剑留下的痕迹。

    向西边看去，空旷得只能注意到墙壁上的一幅牡丹泣血。

    “牡丹泣血？”从善走近，摸了下墙壁上的牡丹，残留着一丝温热。轻嗅了下，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疑是口中血，滴成花上枝。”从善转念一想，“难道是有人被暗杀而死？”

    从善回忆起前几日云都内的传闻：昔日流芳阁花魁竟是从七年前的那场滕州雁门屠杀中幸存下来的十三小姐雁南冰，现如今却又惨死在大火中，究竟是一场意外，还是被雁门的仇家所害。

    “这花魁之死与敬王又是什么关系？”从善走出忆水厢，正想着这件事，转头看向悬于天花板上的一众诗帘。

    “烈火飞纵起，折颅送友人。”一句诗映入从善的眼帘，从善平静的眼底闪过一丝波澜，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从善走出流芳阁，正欲回祁王府，但想了想还是向敬王府方向走去。

    敬王府门口。

    “麻烦通传一声，祁王府从善求见敬王殿下。”

    “从公子请稍等。”

    小厮跑向正在庭院中巡视的夏长风，“夏侍卫，祁王府从公子求见敬王殿下。”

    夏长风瞥了眼站在门口的从善，“将他带去迎春堂，好生招待。”

    “是！”

    夏长风见小厮跑向从善，便转身离开了。

    星月轩。

    云郯正欲为裴楚绪盖好被子，裴楚绪却突然惊醒，云郯紧张地握住裴楚绪的手，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裴楚绪微喘着气，撑着坐起，汗水顺着脸颊流下，眼底流露着恐慌。

    裴楚绪回想着刚才的梦境：

    先是婢女珠青为自己挡下了一剑，而后辛叔、父亲、云邠、婳鸢纷纷吐血倒在自己的眼前。众人倒下后，出现一手持银剑的黑衣人，银剑上沾染着鲜血，鲜血一滴一滴落下。黑衣人转身，一副獠牙青蛇的面具瞬间靠近自己，面具缓缓摘下——面具下的面容竟是从善。裴楚绪的眼里透着震惊，瘫坐在地，只见从善手持银剑逼近自己，手起剑落之际，裴楚绪恍然梦醒。

    裴楚绪看向云郯，一颗眼泪涌出眼眶，随即双手环抱住云郯的脖子，愈发得紧。

    “殿下……”云郯的内心隐隐作痛，双手缓慢抚住裴楚绪的后背，安抚着裴楚绪，“不怕，有我在，阿绪。”

    裴楚绪缓了口气，渐渐松开双手，云郯抬手擦掉裴楚绪脸上的眼泪。裴楚绪缓缓抬眼，看向云郯，通红的眼睛依然清澈，“殿下方才唤臣什么？”

    云郯顿了下，随后笑着问道：“我可以唤你阿绪吗？”

    裴楚绪一怔，静静地注视着云郯的眼睛，只见云郯的眼里流露着温柔，好似一片平静的湖面泛起了点点涟漪。

    裴楚绪低头，脸颊处泛着一片红晕，“殿下想唤臣什么便唤臣什么。”

    “好，阿绪。”云郯展开笑容，眉眼弯弯地将裴楚绪的双手搭在自己的手心。云郯温暖宽大的手掌包住裴楚绪冰冷纤细的手，一股暖意涌上裴楚绪的心头。

    裴楚绪抬头看着云郯，嘴角透着浅浅的笑意。

    “你也可以唤我……少岚。”

    一旁的熏香冉冉升起，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栀子香，云郯抬手将裴楚绪鬓边的碎发撩至耳后，修长的手指滑过裴楚绪的脸颊，目光由眼睛移至嘴唇，身体缓缓前倾。

    云郯侧头靠近裴楚绪，微张的嘴唇，颤动的喉结正逐渐靠近。此时，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殿下！殿下！”

    云郯猛然睁开双眼，先是尴尬，而后羞涩一笑，抬头轻轻吻上了裴楚绪的额头。裴楚绪的双眼渐渐睁大，脸颊处的红晕变得更加绯红。

    “走了。”云郯笑着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