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敬王殿下。”谢阿钰屈膝行礼道。
裴楚绪跟着谢阿钰行礼，心里又惊又喜。
“免礼。”云郯目不转睛地看着裴楚绪，与裴楚绪擦肩而过，缓步踏入了大理寺。
一阵带着梨花香的微风拂过裴楚绪的耳边，裴楚绪微微侧头，余光目送着大门缓缓合上，淡蓝色的身影渐渐消失。
一双深情的眼睛透过愈来愈窄的门隙，夕阳的余晖渐渐消散，门口的粉色身影渐行渐远。
见你一切安好，我便放心了。
眼前暗淡下来，云郯缓缓转身，“走吧。”
夏长风跟随云郯来到牢狱深处，看守牢狱的人恭敬道：“原来是敬王殿下，这边请。”
云郯走至一间牢房前，看向静坐着的谢无垠，双目无神，满面愁容。
连扶光见云郯走来，起身相迎：“敬王殿下。”
谢无垠一听，急忙起身行礼：“参见敬王殿下。”
“谢尚书，连知府，不必多礼。”
连扶光问道：“不知殿下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本王知道你们一直以来都在为东方氏效力，东方氏在背后的所作所为想必你们是再清楚不过的了。本王今日前来只想求证一事，你们对我盛云的忠心。”牢狱中昏暗的光线穿过云郯的眼睛，眼底透着一丝凌厉。
话音刚落，谢无垠和连扶光便跪地俯身：“恳请殿下明鉴！”
“望舒出身寒门，踏入仕途七年之久，始终谨记当年裴大人赠与的话，未曾有一刻忘记自己的初心。望舒这些年虽一直在为东方氏效力，可深知东方氏所作所为皆是罔顾道义，漠视王法，故而暗中搜罗证据，只盼有一日能够将他们绳之以法。望舒现如今蒙受冤屈，身处牢狱，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连扶光渐渐放缓语气，看向云郯，“殿下今日前来想必并非只是为了验证我等的忠心。”
云郯收起眼中的凌厉，眼神转而变得柔和，“连大人能够潜伏在东方氏身边搜罗证据，才智确是过人。”
“望舒愚昧，不知殿下可否明示？”
云郯走近连扶光，“望舒，你我相识一场，既是人为，也是机缘。”
连扶光微微一笑，回想起和云郯的初识，缓缓道：“三年前殿下于北川救下望舒的那刻，便已知晓了望舒的身份和目的，却还是选择放望舒一条生路。殿下的恩情，望舒从未忘记。”
云郯点了点头，随后看向谢无垠，“谢尚书，你呢？”
谢无垠眼里含泪，颤颤巍巍地说道：“敬王殿下，臣罪孽深重……自知无颜面对盛云百姓……面对陛下，可是臣实在放心不下阿钰。阿钰年纪尚轻，韶华犹存，臣只求殿下可以保住阿钰啊……”
“本王也不愿牵连无辜，只是谢尚书一再隐瞒，助纣为虐，你说本王该如何相信你的言辞？”云郯逼近谢无垠，逐渐加重语气。
“微臣惶恐！”谢无垠眼里透着惊恐。
“现如今证据确凿，谢尚书以为东方氏还能保住你吗？”
谢无垠低眼思索了片刻，抬头看向云郯，带着无奈又悔恨的语气，“臣糊涂……”
云郯蹲下身，注视着谢无垠，“在你们被抓入大理寺之后，东方氏便一直暗中派人查探谢知府，现如今谢知府也身陷囹囫，无法脱身，可这一切又是谁造成的？为了谢知府的仕途，素来不喜朝中结党的谢尚书私下暗访官员，笼络各方。甚至不惜与东方氏为伍，只因东方氏权势滔天，可以保你和你的家人一生无忧。可是有件事，谢尚书从一开始便错了。”
云郯起身，俯视谢无垠，“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你以为最安全的靠山，其实是你最危险的隐患。东方氏的所作所为早已引起了朝堂内外一片不满，历经五帝的权势和根基还能支撑他们多久？周围还有多少势力对他们虎视眈眈？”
谢无垠双眼渐渐低垂，伏地的手指握住地上的干草，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想想那些含冤九泉的官员们，还有那些走投无路的遗孤们。东方氏的手上沾染了多少无辜之人的鲜血，背系了多少忠臣义士的冤案。谢尚书原先执笔泼墨的双手是不是也在某一刻成了一双刽子手？亲手断送了某人的性命！断送了……一个家庭的幸福，甚至是一个女子的一生……”云郯忍着满腔激愤，泪水划过脸颊。
终于，谢无垠内心的最后一道防线崩塌了，崩溃伏地，悲痛地忏悔道：“对不起，是臣对不起他们！是臣……亲手断送了他们本该幸福美满的家庭……臣该死……该死啊……”
云郯通红的双眼满含热泪，凝视着谢无垠，双手紧紧攥着。
谢无垠缓缓起身，满脸泪水，嘴里喃喃：“臣罪孽深重，已是无颜面对陛下，面对我家阿钰了……望舒定要好生照顾阿钰，告诉阿钰，她是爹爹这辈子最大的骄傲……”
话音刚落，谢无垠便冲向墙壁，晕倒在地。
“谢大人！”连扶光喊道。
云郯一怔，夏长风急忙砍断牢门的锁链，云郯察看谢无垠的呼吸和脉搏，喊道：“来人！快来人！”
夏长风发现了一旁的干草下露出的布巾的一角，转交给云郯，“殿下，这是在草堆里发现的。”
云郯收起布巾，起身退到一旁，注视着谢无垠被狱卒带走。
“此事怕是会惊动许大人，我们先去找许大人吧。”云郯对夏长风说道。
“好。”夏长风跟着云郯离开了，云郯看了眼连扶光，只留下了一句：“连知府不必担心，谢尚书还有一丝气息。”
连扶光目送着云郯离开的背影，面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