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是老川带回来的黍米粥，凌予渊吃了不少，喝了药、吃了饭食，他感觉自己已经有些力气了，想着山外面要紧的事情，便问老川自己的伤多久能好。

    老川就着昏暗的油灯看书，眼皮都没抬一下，说：“伤口愈合一个月以上。”

    凌予渊等不了那么久，继续问：“不用等伤口好，只要能走路就行，得多久？”

    “少则五日，多则半月，”老川终于抬头看了看他，“不过我劝你等等，不然你现在出去也不过是找死。”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须尽早出去。”凌予渊不能告诉老川原因，但这件事情真的很重要。

    老川不屑地笑笑，说：“尽早出去找阎王爷报到吗？”

    凌予渊被噎住了说不出话，老川继续说：“这么急，不过就是救火、杀人、送信、救人这几件事情，救火的话等你去整座山都烧完了，杀人的话基本上就是去送人头，送信估计现在把昭昭的点点狗放出去都比你先送到，至于救人嘛只能去拖后腿。”

    凌予渊知道老川说的有道理，更说不出话了，想到受伤前安排了心腹从其他路走了，自己故意引开追兵，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他们能顺利办完事。

    老川也懒得搭理他，举了油灯回房睡觉去，边走边说：“留住命才能继续做想做的事情。”

    凌予渊下午睡得太多，晚上竟然有些睡不着，旁边卧室的老川似乎也睡得不好，翻来覆去的，两个人各怀心事竟然都快天亮时才睡着。

    凌予渊醒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他很诧异自己竟然在陌生的环境中睡得这么沉，丝毫没有防备和警惕。

    睁开眼睛，他看到身着红衣的少女坐在窗边的书桌上，正在埋头写字，阳光穿过窗户洒在她的身上，给她围上了一层金色的轮廓，显得有些不太真实。凌予渊静静地看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不想打破这样平静祥和的氛围，甚至在昭昭写完一篇，甩手放松，顺便转头看他的时候，他迅速闭上了眼睛装睡。

    昭昭见榻上的人没有醒过来，再看看眼前的功课，打算找师父撒娇求饶，于是放下笔，起身轻轻搬开椅子，蹑手蹑脚走到屋外。

    “师父，你让我抄的书已经抄了十遍了。”凌予渊听到昭昭的声音传来。

    老川似乎不吃她这一套，“继续抄，今天要是写不完五十遍，就别叫我师父了。”

    “师父，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前您都只罚我抄三十遍，今天多了快一半，我真的好累，您饶了我吧。”凌予渊似乎已经看到了昭昭耍赖的样子。

    “三十遍是罚你到处乱跑，二十遍是罚你多管闲事，免得你以后继续惹祸。”老川应该是在煎药，因为凌予渊闻到了跟昨天一样的药味。

    “师父，您不都说他不是坏人吗？我这怎么也算做了好事吧，您该奖励我才是，为什么还要罚我，还有没有天理啊！”

    “这次不是坏人，下次呢？下下次呢？”提到这个老川就很生气，这个徒弟还是没见过世面。

    昭昭辩解说：“啊呀，师父，你看他动都动不了，要是坏人也奈何不了我，而且他的刀也被我拿着呢。师父，您坐，我给您捶捶背，砍了这么久的柴，您肯定累了。”

    凌予渊想着如果昭昭有尾巴的话，现在一定晃得让人眼花，只听昭昭似乎压低了声音，继续说：“您看啊，我觉得他应该是个好人，带回来您救了他，也算是行侠仗义吧。如果他要是坏人，他一路上也伤不到我，带回来了您也肯定有办法。”

    “什么办法，扔他到山上喂老虎还是踹到山底下摔死？”

    “都行都行，您开心就行。也可以给他拴上绳子让他帮村里干活，为他以前的作恶赎罪。村长家的驴年纪大了，也拉不动磨了，就让他去顶上，刚好。”昭昭似乎觉得自己的主意很棒，语气里竟然有些沾沾自喜。

    凌予渊听着两师徒的话，突然觉得自己的脖子竟然有些凉，于是伸手拉了拉身上的被褥，正好被赶进来继续写字的昭昭看到，她赶紧来帮他拉被褥，还惊喜道：“你醒啦？你睡了好久，现在都过巳时了，你要是再不醒，我就要喊你了。”

    “嗯。”凌予渊怕她知道自己偷听，有些尴尬。

    老川端着药进来，对凌予渊说：“醒了就赶紧吃药，你赶紧好了，我也落得耳根子清净。”

    凌予渊感觉自己已经好了不少，试着起身，昭昭赶紧扶他起来，又拿枕头给他靠着，说道：“你身体真好，这才一天就恢复了这么多，上次虎子打猎受伤 ，躺在床上好几天都动不了。”

    老川不管徒弟的唠叨，让她赶紧喂了凌予渊吃药。

    药还没喝完，就听到院子里传来女子的喊声：“川哥，在家吗？”

    凌予渊感觉昭昭的眼神一下子就兴奋起来，还不等老川回答，她就大声回应：“周婶儿，我师父在家呢。”

    那声音继续说：“昭昭也在啊？”

    “对啊对啊，我功课还没结束呢。”昭昭放下勺子，一口气把药给凌予渊灌嘴里，然后就跑到院子里，“周婶儿，您快进来坐，来来来。”

    凌予渊看到一个中年妇女被昭昭拉进了堂屋，手里拿着像是衣服。

    这下老川不得不开口了，“墩儿他娘是有事吗？”

    周婶儿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竟然扭捏起来，昭昭的眼睛就在师父和她之间来来回回，要不是有人在，估计老川已经又要教训她了。

    凌予渊觉得现在房间里有一些粉色的泡泡，好半天才听到周婶儿说：“川哥，我看你的衣服都已经破了，所以给你做了身新的，不是什么好料子，你别嫌弃。”然后她把手里的衣服放在桌上。

    见此情景，老川更加尴尬了，答道：“你也太客气了，真的不用，我这衣服挺好的，新衣服留给墩儿他们穿吧，你织布也不容易，别浪费了。”

    一听这话，周婶儿更加局促了。昭昭赶忙出来缓和气氛：“师父，人家周婶儿辛苦做的呢，您先试试，试试。”

    “你这丫头，为师教过你的无功不受禄都忘了吗？”

    昭昭不以为意地说：“您又不是无功受禄，上次您不也帮周婶儿家修屋顶了吗？”

    “再胡说就抄一百遍书，赶紧写功课去。”老川气的胡子都歪了。

    周婶儿见状赶紧告辞了，“川哥，家里还有事，我先走了，衣服你试试，要不合适我再改，我先走啦。”说完便如同身后有人追她一样快速走了。

    留下老川愣在原地，而昭昭再也憋不住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