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场LIVE你弹得很凶,开了效果器,失真贝斯。手指勾在琴弦上,这整首歌都有质感极强且密集的低音,这四分半的歌对手指的耐度要求很高。你微微垂头,使自己的重心下压,在开场时候还没几个观众反应过来——
哦,说早了,不到五秒钟时候耳边已经传来了尖叫。
作为一个低调的贝斯手,较比往常你更能感受到那些如有实质的目光。前奏二十五秒,主唱开始用嘴唇同麦克风接吻。
“好累。”你打开休息室的冰箱,弯腰取出了一罐精酿啤酒。
“贝、贝斯~——主场~”
鼓手已经喝掉了两罐啤酒,直接对着易拉罐,像在喝可乐一样吨吨吨。现在就已经开始大舌头了。
“贝斯主场”是这群人敲定的,不知道又在玩什么新花样。摇滚乐里贝斯的评论常处于两极分化状态:一是说贝斯是摇滚乐队的灵魂,二是说贝斯可有可无声音根本无需在意。
无所谓,你身为一个合格的贝斯手能在两分钟内说出十个不同的贝斯笑话炒热气氛。
吉他手凑过来跟你碰杯,“和大家一起回去吗?”
你偏过头看了眼手机,消息停留在锁屏页面上。
“不了。”
手指勉强替代一下梳子,你轻叹一声。狱寺隼人正倚着车门吸烟,抬手接过你的琴盒放进车后座。
“怎么了?”
你坐在驾驶位上转头看他,在男性疑惑的目光中拿过他的烟深吸一口。……好浓的薄荷。
“换口味了?”
那对透绿色的眼珠把目光落到别处:“……这是你上次落在我那的。”
……哦,你想起来了。
当时手里烟抽完了,去便利店随便买了一包。但这个薄荷味实在太过超标,没被烟草呛到,倒是被这股凉意糊了喉咙。
颈部的项圈突然被勾了一下。狱寺的指腹在铆钉上摩挲:“这是我的吧?”
你瞥了眼他手腕上的装饰:“那个也是我的吧。”
“哈?怎么可——”尾音憋回去,显然他终于意识到。你有几件铆钉饰品要比他的更尖锐些,是出于无聊时候自己打磨的,完全可以当凶器来使了。不过又不是第一次了,为什么他还是这么在意这种事?
你们两个戴的饰品风格差不多,有时候因疲惫随意脱了就扔到地上,根本懒得分清是你的我的。乱七八糟地混着戴……又没什么事。
“…啧。”
耳边传来狱寺的声音,你懒得去思考他在啧什么。遮阳板放下来,你打开镜子,本是想捋捋这凌乱的头发——受害物此前曾被队友无情地乱揉一通。
话说回来,明明发丝长度也就一英寸多点,完全是毛茸茸的样子,到底为什么越搞越乱?难不成这次live贝斯主场真让你的手暂时性失灵了?
你偏过头,指尖勾进他的铆钉手链里。“帮我弄一下头发。”
狱寺隼人刚刚从烟盒底部敲出一根烟,闻言抬头看你,那根烟就叼在他双唇间。
很快,短短的红色发丝在他五指的梳理下乖巧得不像样。
狱寺隼人习惯性地摸进口袋、打算掏出火机,在指尖触碰到硬物的时候他停顿了一瞬,上身倾过来,齿间咬着的烟对在你的烟上。你习以为常地低下头,用双指夹着烟对上——燃烧。
缓慢地燃烧。
随着狱寺的吸入,那一点微弱的红色光亮终于蔓延到他的烟上。
——
缭绕的烟雾从他的唇间吐出。
你知道,狱寺隼人有双漂亮的绿色眼睛。
还剩小半截的烟被按灭。
你伸手去拿掉他的烟,连同带着他的手一起扣在车窗上。汽车内部有些狭窄,导致姿势更是变得别扭。但一切阻碍在坦诚的欲望面前都显得无关紧要。你的手肘撑在狱寺胸前,大片的纹身与他白皙的皮肤对比起来有些鲜明。你掌心半压着他的脖颈。狱寺的眼皮微微垂下,银白色的睫毛也跟着颤动——他完全顺从地向后仰去。剩余那只勉强能动的手掌从缝隙间上攀,落在你的背心肩带上。
没有所谓的柔软浪漫,你的嘴唇撞上去,狱寺的唇舌张开,口腔里开始弥漫起另一个人的薄荷烟草味。比起亲吻更像是某种占有欲行为的表达动作。凉凉的薄荷与烟丝一同燃烧,残留在口腔中的气味久久不散,你们被迫吸入了对方的烟,直到受不了这诡异的凉气才松开彼此。
“咳……咳咳!”
狱寺几乎是立刻就把脸转到侧面开始咳嗽,他的手背掩在唇前,银色发丝变得有些凌乱。你能看见男性的脸上浮现一层薄红色——大概基于他身为混血的特性。
“什么鬼…这个烟?!”他有些恼怒,眉头蹩起,脸上的红色更明显了。
原本他还点着第二根。你这样想着,看见狱寺捏起那包烟掷出窗外,精准地扔进路边的垃圾桶里。你这才意识到自己手上夹着的那根烟已经燃了长长一节的灰。
在意识到的时候手才因反应过来而抖动。
星星点点的烫意从手腕传来,烟灰落在皮肤上,你轻声抽气。
“喂,你……”狱寺刚关上车窗就看到你手腕上落着的烟灰。甚至先你一步——捉住你微微颤动的手,他把烟支按灭在烟灰缸里,擦去你手腕上的浮灰。
“这双手今晚还真是多灾多难。”
你耸了耸肩,“不过好在这是最后一场,最近没什么需要用到它的地方。”
关于吃饭什么的,当然不是你这种生活能力差的人来做饭。不过想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伤,应该睡一觉起来就没什么事了。
或者,贴个药膏——
什么的……
当手腕传来湿热的触感时候,你仍然难以置信。这幅画面居然有点诡异地像什么限制级的片子……
他抬起眼恶狠狠地剜了你一眼,随后仍低下头继续起动作。
……像什么品种的臭脾气猫。
狱寺隼人捉着你的手腕,侧头轻轻舔舐着那一片被烟灰烫到的地方——你手臂上的纹身有部分一直蔓延到手腕内侧。
你甚至能清楚地看见舔过自己腕间的那点艳红。
“好了。”他的嘴唇最后一次从你腕间扫过,几乎离开就坐直了身体。“快点开车走……”
“唔……”你耸耸肩,下意识舔了舔嘴唇,“耳朵红了哦,狱寺。”
他银灰色的发丝被皮筋扎起来,在后脑形成一个小揪,耳旁只有几缕碎发落下,连带着他那些朋克风格的饰品也一览无余。
“啧……关你什么事。”他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后视镜,抬起手蹂躏了两下自己的耳朵,但并没有什么效果——这点微妙的痛觉无法让耳朵冷静下来,反而因为动作太过粗鲁而颜色更艳了。
你哼着刚刚演出的歌曲,给车子打了火。这本是热夜,但比起空调你还是更喜欢开车时风吹在脸上的感觉。
这狂野热烈的风。
你熄了火。
狱寺理了理衣领,随口问道。“这是哪?”
“酒吧。”
成年人的消遣方式无聊透顶,抽烟喝酒,都是容易上瘾的、容易产生依赖的。烟让大脑飘飘欲仙,酒精则让味蕾得到刺激、使大脑混沌麻木。
“哈?”他挑眉,“来这地方……庆祝什么的没和你队员一起吗?”
“鼓手酒量太差了。”你说道,“出来之前已经喝了一罐精酿了,她喝两罐就已经开始不省人事了。”你想念起金汤力了。
你拽着狱寺的手腕走进了酒吧。在刚才接吻时候他应该已经嗅到了你口腔内馥郁的莓果和酒花香气,但那包烟——
啧。
金汤力的青草香气从玻璃杯中弥漫开来。你垂着眼刚喝下一口,猝不及防地被狱寺隼人抢了酒杯。倒不是因为什么少喝点的可笑理由——
“你演出完还没吃东西吧。”他轻瞥你一眼,有些嘲讽地意有所指,“这种事都不记得?”
空腹喝酒并不舒服。加速酒精的吸收、带来肠胃刺激,而且也没法喝更多。你之前一直对此不以为意,直到之前某次……体会到后。
那次还是狱寺隼人来把你接走的。他一身西装没来得及换,拖着踉跄的你进到车里。
“来份小食。”他屈指敲了敲卡座的桌面,对一旁的服务生说到。
你托腮看着他:“别把我的份都喝光啊。”
对此,狱寺隼人只是挑起单边眉,把酒液喝了个光。……他是故意的。
但如何能不对这挑衅做出反应呢?
你忘记了你有没有说过,狱寺喝酒时候扬起的颈部,很适合握上去。
他完全下意识地攥住你的手腕。
“喂喂,别在我店里瞎闹啊,当红贝斯手和杀人案扯上关系什么的,你们玩摇滚的都很喜欢这一套?”调酒师把小食送上来,掀起眼皮看了你们一眼。
“嗯、别担心啦。”你笑眯眯地说着,手下动作不着痕迹地用摩挲着狱寺的喉结。“我们可是恋人。”
“喔,没想到这么大名鼎鼎乐队的贝斯手也有恋人,这可从没在网上曝出来过。我这是拿到一手新闻了吗?”
“哈哈,可以这么说。”
狱寺的捉住你手腕的力道松懈下来。
他的小腿在你的腿上来回蹭着——布料的粗糙,存在感太过明显。舞台很热,你只是穿着草率的背心短裤罢了。男性在隐晦地示弱,但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是出于无奈。
他艰难地把最后一口酒液吞咽下去,喉咙滚动在你的掌心下,带来某种奇异而微妙的痒意。你松开手,嘴唇凑到他的脖颈上轻轻啃咬。
“会留痕迹的。”他哑着嗓子这般说道,却并没有做出实际行动来阻止你。金汤力的青草香气从那张薄唇里吐出,令你也感到了某种干渴。
……早说了别让他全都喝光。
“是啊。会留下痕迹吧。”
你恶意地加重力道,听见狱寺小声的痛呼。
腰间被轻轻揽住,你们更加亲密地贴在一起。他的皮筋被沙发靠背蹭掉了,发丝凌乱地散落下来。你的手指探进狱寺的衬衫里。
“这里可不行。”你抑制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手腕,唇角挑起,指腹在他腰间轻轻画着圈,倾身上去将他抱住。
“……我还要喝酒呢。”
轻微的、几乎快要消失的薄荷凉意从耳旁飘到鼻息间。狱寺深吸一口气,努力放松自己紧绷的身躯——他用力闭了闭眼。
一颗蚕豆被胡乱地塞进你嘴里。
狱寺隼人几乎咬牙切齿。
“你还是饿死在家里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