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耿炳文战死真定,朱允炆得知消息,火速派出李景隆赶往真定稳定军心,李景隆带着亲兵赶到河间后,马上在河间进行军马大集结。

    除了在缅甸边境回国途中的何福之外,西川军瞿能三父子,近卫军骑兵俞通渊,中央军主力武定侯郭英,山西边军安陆候吴杰,辽东骑兵主力平安,西北军骑兵陈晖、腾聚,也都纷纷抵达河北南部。

    诸军集结之后,朱允炆从山东开封等地又送来了的粮食和攻城器械,让他们立刻北上,彻底消灭燕王朱棣。

    于此同时,辽东军区的杨文、吴高也率军进攻永平,一时间朝廷军向着北平东和北平南两个方向同时发起了进攻,意图用钳形攻势夹击北平。

    朱棣道:“朱允炆竟然命令大军冬季北上伐燕,他难道忘了吴杰率领的广西边军和狼兵太不耐寒,在真定战还没打军队就溃散了的事?”

    朱元璋看向朱棣,道:“这个鳖孙也是不得已。永平、北平被你控制了,经由运河漕运,向渤海、辽东、大宁、大同等方向陆运和海运所有的运输和粮草给养都要绕路,拖延了时间,就增加了粮食损耗。

    咱记得五年前,大宁卫储存粮食是三十一万石,松亭关储存的粮食是五十八万石,会州存储的粮食是二十五万石,这三地的储存粮食加起来也才一百一十四万石,这一百多万石的粮食也就只能吃两年;

    如今北平被你占领了,朝廷要运输粮食,要走的路程就大幅的增加了,山西、辽东的军队不仅要和燕军对峙,还要担负边防重任,粮食的损耗的数量太过惊人,时间长了,朝廷如何担负的起?

    这也就是为什么鳖孙要把辽东骑兵的主力部队走海运,运回山东集结的原因。鳖孙若不想被你拖垮朝廷财政,就只能速战速决。

    更何况你燕军的边军能在寒冬行军,朝廷军的边军辽东铁骑、甘凉精骑也一样可以,朝廷军中的蒙古人也比燕军更多。”

    黄肥恍然大悟:“所以朱允炆的朝廷军是想要一战功成,直接大军压境,荡平燕军。朱允炆的所作所为确实没问题,不过他不知道他的对手燕王拥有怎样恐怖的真正实力!”

    朱棣笑而不语。

    黄肥眼睛一转,问朱元璋:“皇上,曹国公李景隆这个人你怎么看?文人史官都说他是废物,后世人又说他是卧底,是燕王的运输大队长,是燕王靖难第一大功臣。

    不过他的下场不好却完全没人关注,燕王在永乐二年就将他幽禁在家了。大好青年,前程似锦,结果落得个幽静至死的下场,他这个卧底可做得有够失败的。”

    朱元璋啐了一口,骂道:“文忠的儿子岂会是废物  ,洪武二十年起,他就跟随冯胜、傅有德、蓝玉他们出征讨伐纳哈出、捕鱼儿海之战,讨伐罕动卫,讨伐西番蛮夷等地。

    之后又跟着傅有德、蓝玉、宋晟历练,朕对他委以重任,让他管着国家最重要的茶马贸易,在形势复杂,蛮族人口多的地方练兵,景隆也不负朕所望,能文能武,至于以后输给了棣儿,那不是棣儿太厉害了吗?棣儿这样的战神儿子,除了咱朱元璋还有谁生得出来呢!”

    黄肥英雄所见略同:“唉,李景隆他是生不逢时,白白得了个废物之名。不,是他没长眼,想投燕王就早投,想开城门就要早开,为什么要等别人开了他再开?这不,连后续证明自己的机会都没有了。”

    朱棣从小和李景隆一起玩到大,虽然他比李景隆早出道几年,但他在宁王未就藩前,统率北平大宁两都司兵马,傅有德、蓝玉等人受他节制,李景隆也曾在他麾下和他一起出征蒙古;所以朱棣对李景隆的能力是有了解的。

    朱棣道:“李景隆,人中俊杰也。”

    黄肥笑着问:“不是李景隆,绮纨少年也?”

    朱棣敲了下黄肥的头。

    黄肥嘀咕:“明史中,就是写你这么评价李景隆的。”

    朱棣面无表情:“史书不可尽信。”

    “棣儿,你的情况不妙啊,北平完全被东面、西面、北面的辽东、山西、大宁三个都司包围,最致命的是南面无险可守,一马平川;若是李景隆大军集结后由南向北直接平推你,你完全没有可以依托的山丘关卡,只有正面进行决战了,这样的难度,前所未有。

    你还只有一个都司的兵力,加上蒙古来投的兵马也只有四万兵马,就算再加上投降的朝廷军,除去留下守城的兵马,你最多只有三万可用的机动兵力而已。面对三十万大军压境,你又会怎么做呢?”朱元璋问。

    朱棣紧盯着天书,道:“爹,此刻儿子还是应该先逼退围攻永平的吴高部,解除对北平军事威胁的同时,进攻大宁,兼并宁三都司的兵马。如此,儿子才能和李景隆大军有一战之力,北平之围也可解。”

    朱元璋欣慰的点头,“有勇有谋,敢闯敢想。”

    只见天书中的画面一转,在李景隆大军压境的情况下,燕王留下降将顾成、和尚姚广孝一起帮助世子朱高炽守北平,燕王本人亲自率领三万精骑,解围永平,吴高仓卒尽弃辎重,往山海关逃亡,燕王带着轻骑在后面追击,斩首数千级,俘虏投降者数千人,燕王尽散遣之。

    燕王继续行军,到了刘家口,并不强攻,而是命郑亨领劲卒数百卷旆登山,断其归路,而从后攻之擒拿刘家口守军。

    如此经过刘家口,绕到松亭关的背后,突袭大宁都司的治所,裹挟了大宁都司的家眷,急奔大宁而去。

    大宁之战中,房昭是燕王曾经的老部下,宁王的兵马在宁王未就藩前,都是在燕王麾下由燕王率领出塞作战,于是房昭打开了城门,大宁都司的兵马和指挥官见了自己的家眷毫发无损,众人直接带走了宁王一家,夺取了宁王的军权,投奔了燕王。

    刘真带着松亭关的兵马去救援,松亭关的士兵们见自己家人全都安然无恙,当场倒戈;刘真带着他的西北军亲卫和陈亨部退守塔黄崖。

    夜晚,陈亨带兵起义,偷袭刘真的西北军营帐,刘真率领亲兵往辽东逃亡,陈亨率领松亭关的兵马投奔燕王。

    如此,燕王获得了两个都司的兵马。

    黄肥赞叹道:“这朱允炆其实布置的还不错,若不是他在一开始就派卜万、刘真等人控制了大宁卫所的兵马,恐怕大宁卫的将士们在燕王起兵靖难的那一刻,就跟北平三都司的兵马一样,投奔燕王去了。”

    朱元璋拍了拍朱棣肩膀:“好小子,能如此得军心,哈哈,不错、不错。”

    朱棣神色动容:“兄弟们,带着亲人家眷提着脑袋跟着我干,我不能让他们有任何闪失。”

    黄肥指着天书道:“棣哥哥你看,你收编了松亭关的兵马后,马上就火速南下去救援北平了。”

    画面一转,李景隆率领的五十万朝廷军已经攻破了北平元大都外面的彰义门,正在攻打里面的丽正门,北平离城破已经不远了。

    情况已严峻危急万分,燕王妃带着城中妇女儿童在城楼上掷瓦守城。

    此时,李景隆得知了松亭关失守,大宁都司的兵马也起义从龙跟随了燕王,李景隆当机立断留下瞿能父子等将领率领西川军继续攻打北平。

    他则率领主力部队挪营向东北方向的郑村坝一带前进。以此为核心构筑驻垒地域,掩护身后的攻城部队。

    一万西北甘凉铁骑大队人马在陈晖的指挥下,在坝河与温榆河之间警戒巡逻,防备燕军突袭李景隆大营。

    半夜,浓雾中。甘凉铁骑在巡逻过程中主力和燕军主力以相反的方向行军擦肩而过,双方同时发现了对方的踪迹;燕王让军队假装没有发现甘凉铁骑,陈晖率领甘凉铁骑偷偷跟在燕军背后,准备等燕军进攻李景隆部队的时候,从后面给燕军来一个前后夹击。

    哪知道燕王在燕军过完了温榆河和坝河后,立刻张开阵型严正以待,等陈晖带领着甘凉铁骑走到了河中间,燕王亲自率领起兵半渡而击,一个照面,就打垮了河中间的朝廷军,燕军斩首无算,陈晖向东逃亡,逃亡之时,原本冰冻的河面突然解封,朝廷军溺死者众多,获马两千余匹。

    李景隆得知陈晖战败,损失了一批甘凉铁骑,下令军中严加戒备,防止燕军半夜袭营。

    朱元璋目光炯炯的盯着朱棣:“棣儿,就算李景隆损失了一批甘凉铁骑,又留下几万兵马和瞿能在攻城,他手中的主力部队依然数倍于你两都司的兵马,就算你在郑村坝打败了李景隆,可是瞿能等人攻破了北平城,你的家眷,手下士兵的家眷全都在北平城内,瞿能夺得北平,你就要完蛋了。”

    朱棣道:“李景隆就是这样想的,所以他晚上严阵以待,以为我肯定已经心急如焚,绝对会迫不及待的在晚上去偷袭他。”

    黄肥使劲的点头,原来如此,难怪在史书上说李景隆治军严厉,士卒皆蹑履执戟,尽夜立雪中不得息,冻死者断指者甚众,临战时都拿不起兵器。李景隆是抓住了燕王的三寸,断定了燕军必来袭营才如此的。

    可惜,李景隆遇到的是燕王朱棣,若是别的人带兵,可能士兵们担心城内父母亲人,确实会忍不住急攻李景隆,回城救家眷;但燕王手下的兵,却绝对信任和服从燕王。

    李景隆低估了燕王对军队的控制力,低估了北平都司将士对燕王的忠诚度,燕军士兵没有出现按耐不住请求去解围北平的情况,这就导致了李景隆的失败。

    只见燕王让全军就地取暖,养精蓄锐,派出侦察兵不断了解李景隆大营的阵地情况,燕军一直休息到第二天中午才动手。

    燕军吹响号角,集中兵力猛攻李景隆的七个营,这七个营以南方兵为主,不耐寒,经过一整个晚上的熬夜防守,早就已经冻得不行了,对上燕军吃饱睡足的虎狼之兵,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李景隆马上调遣精锐兵马逾燕军激战,双方从上午一直打到黄昏时分,燕军采取两翼纵深深远迂回的战术从侧翼猛击朝廷军,朝廷军阵行受到剧烈冲击,处境艰难,战至夜晚,李景隆不得不下令全军抛弃辎重逃命,轻装撤退。

    “其实李景隆也没有那么废物,此战他得了个运输大队长的大名。”黄肥感叹。

    燕军夺得了大量战马、牲畜、车辆,还有其他器械辎重,但燕军并没有向之前的战役捕获到大量朝廷军的中高级军官将领;李景隆保持了成建制的撤退,为了保持成建制的撤退,加快速度,还抛弃了大量的辎重。

    朱棣遗憾的道:“在败逃时,他还能保持成建制的撤退,已经不错了。若是我能在此战中擒住李景隆和他军中的那批中高级将领指挥官,后面的战事燕军就好打了。”

    黄肥一愣,是哦,逃走的这些人,可是白沟河之战中的擎天主力啊!

    燕王在白沟河之战的逆天一击,那是人类战争史上的奇迹,当时燕王差点就要败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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