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药是毒

    池问柳顶着四双眼,八道探照强光过来,路都快不会走了,勉强先行了个礼:“宣王殿下万福。”

    “唔。”宣王应了一声,不动眼珠,盯的池问柳不敢抬头。

    宜王:唔……小姑娘模样是不错,仔细看好像比以前还更漂亮了,规矩也凑合,画寻花这家伙看人有一套嘛。

    他睃一眼那家伙,对上一道冰冷眼神,寒气迫人,便瞪眼看了回去:见色忘友的家伙,刚看人家姑娘的时候明明还有热乎气的。

    师海已笑着插进来:“池妹妹来了!妹妹好久不见,叫我好想,身子还好吧?糖吃完了吗?有没有哪里不爽……”

    画寻花一个指头就把他拎一边去了。

    池问柳倒是很意外:“师大哥,你怎么也在?”

    师海扒开画寻花从袖子底下钻出来,叭叭不停:“我想妹妹啊,想的紧,可偏偏回来后一堆杂事,就忙的片刻走不开,今儿个听说画兄进来销假,我是来约他一起去探望妹妹的,这不是巧了啊不,这不是缘分吗……”

    “嗯咳!”宣王咳嗽一声打断他没完的啰嗦,提高声音说:“妙国手名不虚传,这一局本王输的服气,再来!”

    棋子哗啦有声,池问柳已被画寻花拉旁边屋子里,关上门就是一个深吻,她把要说的话都忘了。

    师海:“你们猜他俩在里面干嘛?”

    宣王:“猜什么,当然是选画了。”

    妙俨伸长了脖子:“这就是画寻花以前的未婚妻啊?”

    “嗯咳!”宣王正色睃他:“妙国手慎言,池宫人是本王新纳的侍妾!”

    “啊……”一句话震傻了俩。

    “这么急吗?”她靠在门上喘气。

    习惯了,觉得她这直白性子还挺好,过瘾,

    “你师大哥说了,药不能停。”他不喘,顶着她逗。

    “我是药啊?”她不高兴,也是那种清爽的嗔。

    “你是毒。”他哼着,又尝了一口。

    “你才毒!”她趁机咬他,却连这一声同被他吞入。

    终于还是放开了,再吻下去都难受。

    两人顺着墙上的字画看,画寻花把手边的一副副展开,看一眼,又随便丢到一边。

    池问柳一低头看到他腰里又换了新荷包,湖蓝配褐黄,银线绣的蝶恋花,脸不禁沉了。

    “伤还疼吗?”他翻着画,不时看她一眼,却离的远。

    池问柳:“已经好了,你呢?”

    他在对面仔细看,却没有答她,片刻才道:“瞧起来也是,一会儿让师海再给你看看。”

    她看上去气色好多了,不止因为身体恢复显得精神充沛,眼中更因刚才的情热而水光潋滟,分外照人,他不禁多看了两眼。

    师海说的对,不能再拖了,如果不是长途颠簸中调理用药都跟不上,他没有打算那么快碰她,眼看她旧疾未愈又添新伤,如果不把体内余毒清理干净,身子就废了,他一直想着这事,她只想着冶他,不知道自己也需要。

    只没想到自己也这么沉不住,擦枪就着,差点丢人。

    如今很好。

    他故意不再靠近,隔着桌子慢慢和她聊,小姑娘不像他,脸皮薄又挂相,不晾好了出去会被师海那变态笑死。

    小姑娘却不用他晾,已经变了副模样,脸不红了,眼不亮了,细看还有点小阴天。

    他不解,但也没问,知道她存不住气,有事儿会先开口的,而一见时高高兴兴,想必也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你回家了?”她果然开口问了,口气虽轻描淡写,脸上低落却一目了然。

    他心里暗笑,却只淡淡一句:“回了。”

    她不做声了,半晌:“家里……都好吧。”

    他忍不住好笑,仍淡淡道:“都好。”

    她低了头,翻弄那些画卷,乱七八糟扔了一片,再也不吭声了。

    他把那些画捡了几卷,注上标签,卷好用绢袋子缚了,放在她手边,:“这几副带回去给淑妃娘娘,待诏值房在偏宫角上西夹道,我不在这边就在那里,娘娘有召可随时来传。”

    小脸马上亮了。

    他面无表情补上一句:“最好你来传。”

    身子一暖,小姑娘已笑靥如花挂在身上:“你不回家了?”

    “我药在这儿。”他绷着脸:“怎么,刚治好就不打算管了?”

    不让晾索性就不晾了,只一下,姑娘就红了脸,气也抖了。

    “是不该管,可治好又有点舍不得了。”

    她不是没想过他家里还有个佩心,那姑娘对画寻花什么心思傻子都看得出来,就算画寻花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是被迫的,可毕竟佩心在先,她怎么也算截胡,一想到自己穿过来屁事没干先插了个足,她心情又沉重了。

    正义呢,道德呢?

    就是第三者,别自己骗自己了。

    他扑哧一笑,小姑娘什么心事全都写在脸上,跟显示器似的,好笑又好玩,忍不住逗:“是啊,我也舍不得,早知道效果这么好,说什么也不会让你随随便便把婚退了。”

    一句话她又高兴起来,小手溜进衣带,往下摸着点火:“想甩了我?你敢!”

    “看你表现!”他被蹭得哼了一声,很快占据主动,让她再没功夫胡思乱想。

    最后还是他先刹了车,没挪开,揽着慢慢给她理头发,理衣服,她乖乖坐在腿上,像一只温顺的小猫,用瓜子一下一下拔弄他腰上绦子,却又不碰,像玩毛球似的只用指甲拨,拔得那上面荷包坠子荡得晃眼。

    他伸手去解,却被按住了。

    “不用,”她声音很低,虽然先来后到佩心才算后插进来的,但她多少有些歉意,再说她心里没有那种妻妾尊卑的观念,从感情上说,人人都是平等的,佩心没有错,她和画寻花也没有错,只是佩心不像他们有其他选择的机会,她的世界只有画寻花,失去这个唯一寄托对她来说可能打击更重,佩心和文小娘都是可怜人,不应该被伤害。

    帮他理好衣带,正色道:“你自己的事,自己处理好就行,我不过问。”

    这是宣示也是警告,必须处理好才是重点。

    画寻花也不是坏人,若有心,以后帮佩心安排一个好归宿就行了,她管不合适,两人之间这点信任还有。

    画寻花心中一动,手上不由自主又紧了些,这几天乱七八糟的事堵得他特别烦,佩心居然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找上春香楼,并在得到他不在里面的时候,仍每天去后门等着,柳如烟说起来的时候也是直摇头:“你家里的这位侧室啊,”她这么称呼佩心,没有用丫头小妾之类的称呼,显然佩心身份在外人眼里已被承认,柳如烟倒是没有什么不快,还有点惺惺相惜的感慨:“你家里的这位侧室很聪明,也很知进退分寸,连着来了那么多天,从没惹什么麻烦,只静静往对门街上站着,一站就是一天,有时候我正午出局子,下晌回来她还在,天又冷,我看不过意,特地停下轿子想劝上几句,她礼数周备的对我谢了又谢,说,不管你什么时候回来,她总是要做点什么的,在府里等心更乱,还不如在这里……”

    柳如烟说到这看他一眼:“这般重的情,叫我也说不出什么了,只好由她,只是谁看不心疼……”

    他当然没有说什么,柳如烟的意思他明白,不过是自伤加试探罢了,她早就表示过,只要阁中有她一席之地存身,不介意他身边还有别人,他当时没有理她,柳如烟冰雪聪明,之后也没再提过,他以为自己拒绝的够清楚了,江湖儿女洒脱坦荡,哪儿说哪儿了,没想到她暗地里还这么纠缠不清,更借佩心的事旁窥试探,让他陡然不快。

    他讨厌这种感觉。

    就像佩心借口文小娘担心,只字不提自己一句心思,却时时处处纠葛,叫人格外心累。

    那意思就是:“我不说,你也应该懂的吧?”

    他懂个屁,他只想躲的远远的,多看一眼都烦。

    见池问柳态度轻松,他心里闷气也疏散一些,把下巴埋进她头发里,无声吁一口气,“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池问柳狠狠推他一把,差点闪了脖子:“不准碰我头发!你想我出去被师海笑死啊!”

    她不会梳头,最简单的髻也要搞上半天,累得手都酸了才勉强缠出一个看得过去的,恨不得二十四小时保护,洗脸都只戳戳鼻子尖,该死的给她弄乱了,一天功夫白费,气死!

    她撑着手去整理出发,没注意这一下太猛,对面那人嘴都歪了。

    画寻花又好气又好笑,现在才想起来外面有人,开玩笑,他想弄乱她的又岂只是头发,她根本抵抗不了,让着她的好吧,还敢动手?

    他揉着脖子,暂时放弃了把她按在桌上让她后悔的念头,他也不想被师海那个狗东西笑个没完,而且外面还有别人。

    他站起来接着整理画卷,池问柳在旁边理着头发,看他整理,忽然想起来问:“你怎么知道我是来选画的?”

    他笑而不答。

    池问柳:“不行,今天必须告诉我,每次都这么神神秘秘的,倒底在搞什么!”

    她看了外面一眼:“不会要……”

    把宣王也卖了吧!

    这买卖是来钱快,可……

    她瞪大了眼睛。

    门外传来师海的声音:“你是哪个宫里的,来做什么?”

    另一个太监语气的男子尖着嗓子:“奴才是芙蕖宫的,跟池姑娘一起来的。”

    画寻花询问的看向她,池问柳一脸茫然:“没有啊?我自己来的……”

    “在这待着别出去!”

    他低喝一声,人已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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