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王嬷嬷安养了这些年，又有湛娘子时时相面色，又只需指挥小丫头做事，故此并未有十分辛劳。

    家里的事情都有王嬷嬷带着丫鬟、小厮们处置，林黛玉和宗恒趁着休沐日核查，倒也未有慌乱短缺的。

    林黛玉和宗恒直到除夕朝贺过后方得了冬假闲暇。

    林黛玉和宗恒两个的爹娘都外放在任上，林黛玉又没有亲近的叔伯，同僚、同榜进士年前已经吃过一顿酒，故此正月里倒也不必安排请吃年酒，很是清闲。

    正月初一，阖府的下人都给林黛玉和宗恒拜年，林黛玉随手抓了银锞子赏了众人，众人便散了，各自干活去。

    林黛玉和宗恒两个便携手出府，一路走一路在各家府邸门口留下拜年名刺。

    中午回府，林府大门的也留下了许多名刺，林黛玉和宗恒两个便拿回家看了。

    宗恒忽然抬头，笑道：“冬假时日长，左右无甚事情，我们去赏梅如何？”

    林黛玉偏头笑道：“何必舍近求远～我们家里的长得就很好，再架个火炉子，烤肉吃酒赏梅，岂不两便？”

    宗恒笑道：“我们家里的的确是好。不过要说梅花开得最好的还是出了京的梅翰林府上。只如今主人不在家，我们倒也不好叨扰。最近西门外八里庄玲珑巷里的牟尼院里种出了墨梅，都用三五尺的紫砂盆装着，进贡了一批，尚留了一些枝子未成型的。我们也去瞧个新奇～”

    林黛玉问：“牟尼院？人多不多？”

    宗恒笑道：“前院是红梅、白梅，去赏梅的夫人、奶奶自是多的。这墨梅在后院，知道的人却少。”

    林黛玉抿了抿嘴，微笑道：“既是夫人、奶奶们去的，姑爷便不去了？”

    宗恒道：“这却不然。有些夫人奶奶是约了去了，也有些是爷儿们带去的。牟尼院里的格局很好，便是几家人同时赏梅也不会影响甚么。至于外头零散的香客，自有他们的院子。”

    林黛玉道：“既如此便去赏一赏。”

    宗恒拊掌道：“如此我便先去定个厢房院子。免得冲撞了谁去～”

    林黛玉笑道：“不过赏梅，也能冲撞了谁？”

    宗恒道：“说不得有难缠的。咱们还是小心为上～”

    林黛玉又道：“那也不必姑爷亲自去，既是牟尼院，便让王妈妈和朱鹮一起跑一趟也就罢了。”

    宗恒道：“也行。朱鹮，你和王妈妈套了马车过去～”

    朱鹮应了自去不提。

    朱鹮才去不久，雪雁就在门外回道：“姑娘，姑爷，平姑娘来了。”

    林黛玉道：“请进来罢。”

    雪雁便带着平儿进来。

    平儿拜了年，方递上帖子，笑道：“老太太初三宴请亲眷，请林姑娘、姑爷务必赏光。”

    宗恒笑道：“可不凑巧。我们老爷如今在任上，姑娘万分挂心，正准备明日一早就去寺里祈福。虽还未定下回来的日子，少不得三五日也是要的。”

    林黛玉颔首，也道：“虽我们不能去吃年酒，只老太太的年却不能不拜。雪雁，去书房把前日备下的描金红木盒子拿来。”

    雪雁便到书房把红木盒子捧了过来。

    林黛玉拿起递给平儿，微笑道：“抹额是我自己做了孝敬老太太的，做工粗陋，还请老太太莫要嫌弃才好。另有两对镯子、两对耳坠子并两对戒指，都是时兴的样式。老太太不拘自己戴也好，赏人也罢，都便宜。”

    平儿接过来笑道：“若林姑娘做的还叫粗陋，我们做的可就没法子上身了。”

    平儿说完便告辞。

    林黛玉知道平儿事多，便也没有挽留，只顺手给了一个绞丝虾须金镯子。

    待平儿离开后，林黛玉便问：“我们当真去牟尼院住着？明日便去？”

    宗恒刮了刮林黛玉的鼻子，笑道：“左右家中无事，去住几日也是好的。雪雁，你去请湛娘子一道儿去。云中去请两个厨娘随行。”

    林黛玉微笑摇头，很不赞同道：“哪里要这么大的阵仗～”

    宗恒一愣，笑回：“不过带了几个人，阵仗哪里就大了～若不是家中少不得人，说不得只留个门房，全都一起去才好呢～”

    林黛玉道：“如今年节，单去赏梅也就罢了。若要住下，哪里能有那些空屋子～”

    宗恒道：“说得也是。不过湛姨和冯姨是一定要带的！再带两个丫头、两个嬷嬷也就罢了。我这边就带着云中和冯唐，左右无事，尽够使唤的了。”

    林黛玉道：“便这样也要好几个屋子，准备住几日？”

    宗恒道：“荣国公府的贵妃娘娘元宵省亲。阖府过了初五就该忙起来了。不过也不妨有一两个空闲跑腿儿的，要我说，咱们竟住到十六再回来，正好两个七日，也显了黛儿为老爷祈福的诚心～”

    林黛玉道：“穷讲究～咱们十六入朝，十六才回来可赶得及？”

    宗恒笑道：“这倒是。那便十五回来罢～说到讲究，哪里比得上荣国府～也别计较这些，牟尼院里到底不比咱们家里，有甚么要带的赶紧收拾了～”

    林黛玉微微点头。

    待雪雁和云中回来，便开始收拾屋子，平常用的装了两个箱子，又收拾了一箱子的书。

    一时间朱鹮和王嬷嬷回来。

    王嬷嬷回道：“牟尼院原本是住满了的，只如今有一位姑苏来的带发修行的小姐被接走后尚未有小姐、夫人住进去，故此空了一个院子。我便定了下来。”

    宗恒笑道：“这不就巧了！”

    林黛玉问：“妈妈看过没有，有几间屋子？”

    王嬷嬷道：“一间主屋，两间厢房，三间下人房，一间厨房。只那位小姐就一个丫鬟、一个嬷嬷跟着，故一间厢房、三间下人房都是堆放杂物的。”

    宗恒拍手道：“这便足够了。便带着雪雁、朱鹮、王妈妈，湛姨并两个小丫头，冯姨，云中、冯唐，再带两个仆妇也尽够住得了。再带几个也住得下。”

    王嬷嬷应道：“是。”

    林黛玉迟疑道：“是否太过张扬了？”

    宗恒笑道：“御史之女、探花大人、公主伴读，不过带几个随从怎么了？又不是出去横行霸道、招摇撞骗的～”

    王嬷嬷也道：“姑爷说得是。在外不比在家里，自要多些人跟着服侍。庵中简陋，又在山中很是寒凉。金银首饰也就罢了，只被褥、炭火和每日吃的人参等物都要带着才好。”

    宗恒连连点头：“妈妈说得很是。”

    林黛玉便笑道：“都由着你们打理罢了。左右我只坐了马车出门，到了地儿下车的。”

    王嬷嬷便带着雪雁、朱鹮等去打点收拾。

    初二清早，用过早饭后宗恒牵着林黛玉在廊下站站走走消食。

    待云中、雪雁打点好了，宗恒方扶着林黛玉上了马车。

    一径儿行至牟尼院后院方下了马车。

    既然是打着为父亲祈福的名号来的，自是要去讨一卷经书来抄读供奉的。

    于是林黛玉便带着下人一径儿到大殿去找师太。

    牟尼院大殿烛火通明，许多尼姑坐在团铺上敲着木鱼诵经。

    林黛玉刚踏进大殿便觉有些晕眩，于是跪拜上香之后便即走到门外站着透气，只吩咐雪雁去找师太讨要经书。

    不过一会儿，雪雁便手捧经书出来，回道：“师太说《佛说父母重恩难报经》《地藏菩萨本愿经》《佛说无量寿经》三卷经书最适合。”

    林黛玉颔首，只蹙眉道：“我头还有些晕眩，你且仔细拿好，莫要损坏了去。”

    雪雁便捧着三卷经书，跟着林黛玉回到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