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一个月，学生们迎来月考，因为是分完学科之后的第一次月考，所有学生的考场都是随机分配的，孟跃然被分到八考场，同班里和她一个考场的有一个女生和一个男生。

    女生是分班之后才认识的，在班里和孟跃然的座位离得有点远，两人平时没怎么说过话，男生叫周扬，是之前和她一个班级的，就坐在她后座，经常找她抄作业，分了新班级之后，也经常和她开玩笑似的打闹，孟跃然不爱理他，但他仍然每每嬉皮笑脸地捉弄她一下，烦人得很。

    “哎孟跃然，你几号座位？”马上到考试时间，班里同学纷纷背起包往考场走，周扬跟在她旁边，笑呵呵地问。

    “25号。”孟跃然回。

    周扬笑一声：“我26，这么巧！”

    她嗯了一声。

    孟跃然是文科二班，八考场是文科五班，两个班级离得很近，没走几步就到了，班级里已经有人在了，孟跃然从包里拿出笔和草稿纸，将书包放到旁边窗台上，走进了考场。

    座位也是随机打乱排的，孟跃然在黑板上找到自己的座位，坐过去的同时庆幸周扬的位置离自己很远。

    第一科考的是语文，她语文成绩很好，做题速度快，这次的作文题目之前也写过类似的，等答完试卷的时候距离交卷时间还有半小时，孟跃然又检查了一遍，没什么问题了就静静等着时间。

    考完试之后对答案大概是很多人都喜欢做的事情，一天的考试结束，孟跃然吃完晚饭回到班级时，还能听到有人在讨论数学选择题的答案，她没什么兴趣，拿出明天的复习科目，准备上晚自习。

    考试考了两天，这一个月以来，孟跃然没有兼职，几乎把时间都用在了学习上，她对于这次考试还是很有信心的。

    今天高二没有安排晚自习，因为考完试之后要进行一次年级大扫除。班主任忙着批试卷，关于大扫除的事情就让班长来安排，孟跃然被分到擦玻璃，她搬了个凳子站在上面，一手拿湿抹布一首拿干报纸。

    因为老师不在，大扫除就相当于是放松，几乎没有几个人在认真干活，都在说说笑笑，有胆子大的，干脆蹲在墙角把手机拿出来玩。

    孟跃然正擦着玻璃，身后一片乱哄哄的嬉笑声中，突然传来一声惊呼：“我去！”

    是周扬的同桌，李睿的声音，玻璃反射出一点虚影，周扬拿着手机，李睿站在他旁边，孟跃然看见好几个男生一下子朝他围了过去，说话声音微微压低，说着什么。

    “不是吧，真的假的？”

    “平时看她不爱理人，周扬怎么逗她都像个木头一样，原来是因为有个帅哥男朋友啊。”

    “你确定是男朋友？”

    “那不然干嘛抱在一起？那男的还给她整理头发呢。”

    这时候，周扬沉着脸，瞟了眼孟跃然正在擦玻璃的背影，说：“这男的你们不认识吗？隔壁海华的林子航，他女朋友和他同校的。”

    “卧槽，林子航？”海华那个有名的富二代校霸？

    “那你的意思是，”留着寸头的男生也看向孟跃然，下巴微扬，点了点，“当小三啊？”

    -

    最近这几天，孟跃然总觉得班里面的气氛不太对劲，以前毫无交集的男生开始跟她开起玩笑话，话里话外内涵意味十足，有的还跟她开黄腔，她冷着脸瞪回去，那男生竟然嘲讽地笑了笑，说她：“真是够装的。”

    还想再说点什么，就被周扬踢了一脚，搂着脖子带走了，临走前，周扬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孟跃然觉得他的眼神奇怪的很，不过，她觉得最近班里很多人都用这种奇怪的眼神看她，还在偷偷讨论着什么。

    虽然能够察觉到不对劲，但是孟跃然在班里没有什么亲近的好朋友，因此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直到几天后，她一踏进班级，就发现书桌里被人放了一盒虫子。

    其实孟跃然很怕这种软体动物，看着那盒还在不断蠕动的青虫，她一下子汗毛都竖起来了，手紧紧握成拳头，平缓了一下呼吸，然后淡定地将那盒虫子拿了出来，去找了班主任。

    那时候班级里没有监控，班主任在班里问了好几遍，也没有人承认，就连目击者也选择闭上嘴巴，才认识一个月的同班同学，第一次这么团结，竟然是因为她，也是够讽刺的。

    找不到放虫子的人，班主任安慰了孟跃然几句，又严厉批评了一下那个人，事情就轻飘飘翻过去了。虫子事件过后，安静了几天，像是在惩罚她去找了老师，恶作剧开始变本加厉，各种乱七八糟的垃圾都堆到她的座位上，桌子上被人乱涂乱画，失踪的书本在垃圾桶里被找到......

    诸如此类的事件不胜枚举。

    即使是表现得再成熟冷静，孟跃然始终是个十六岁的高中生，面对莫名其妙的校园暴力，她感到无力的同时，也在遭受着精神上的折磨。孟跃然开始失眠，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即使能睡着，做梦也都是这些不好的场景。

    因为最近状态不好，身体也开始消瘦，闵玧其几次要来找她，都被她以没时间为理由拒绝了。

    周五上完晚上的自习，孟跃然收拾好书包最后一个走出教室，外面的人走的差不多了，还剩下三三两两的人，孟跃然在走廊上与邻班的两个女生狭路相逢，原本是根本没有交集的两个人，在路过她的时候，毫不避讳地说着小话。

    “就是她和林子航谈恋爱啊？”

    “什么叫谈恋爱啊，人家林子航有对象，她这叫小三。”

    “陆雪薇和林子航还没分手啊？”

    “分个屁，陆雪薇和林子航门当户对俊男美女，还能让她搅和了？...但是听说最近在冷战呢。”

    “那孟跃然有点不道德了吧。”

    “都小三了，还有什么道德啊？”

    将她们的对话一字不漏的听进耳朵里，孟跃然站在原地，不敢置信地同时忍不住气得浑身发颤，她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转过身叫住那两个人。

    “你们刚才说什么？”

    那两个女生闻言对视一眼，停下脚步转身，嘲讽地笑了下：“自己都敢做了，还怕别人说啊？”

    “就是，你们班里都传遍了，你不会还不知道吧？”

    “别说她们班了，过不了多久，整个年级都该知道了。”

    两个人说完，扫了眼孟跃然，转身扬长而去。

    孟跃然站在走廊上，怀里还抱着几本练习题，昏暗灯光照在她身上，她垂着头看地面，脑子里乱作一团，好像这段日子以来班上同学反常的举动，恶意的中伤，无声的暴力，都有了解释。

    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抱着书本往外走，心思全都用来思考这段莫名其妙的谣言的来源，下楼梯的时候不小心踩空，一下子摔倒在地上，膝盖重重磕在台阶上，疼得她差点没忍住哭出来。

    手掌磨破了皮，书本也散落在地上，孟跃然缓了缓神，将眼泪压回去，捡起地上的练习题，拍拍身上蹭到的土，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她几乎是全程低着头，因为出来的晚，走到学校大门口的时候，外面的人几乎全散去了，孟跃然慢吞吞地借着昏暗路灯往回去的方向转身，刚走了没几步，听见有人大声叫她。

    “孟跃然！”

    脚步一下子就像粘在了地面上，不动了。

    闵玧其跑到她身前，又叫了她一声，看她始终低着头的样子，有些不安地问：“你怎么了？”

    余光突然扫到她脏了的裤子，他更着急了：“你摔了？”

    孟跃然垂着头不说话，但是从听见他声音的那一刻，眼泪就不听话地掉出来，一颗接一颗，落在地面。

    “你...”闵玧其真的很少看见她哭，一瞬间心疼又急切，手伸出去托住她脸颊，摸到一手湿润，“你怎么了？”

    他将她的脸抬起，对上她盈满眼泪的微红眼睛，心像被人掐住了一样，闷闷的钝痛。

    “发生什么事了？”他问的小心翼翼，“告诉我好不好？”

    眼泪在他的柔声询问下变得更加汹涌，心里的委屈也一瞬间爆发，孟跃然抽噎着，第一次像个小朋友一样，在他面前展示着脆弱的一面。

    “闵玧其，我....”她吸着鼻子，将手上的伤伸给他看，“我疼。”

    眼泪滴在闵玧其手上，她看着他心疼的表情，说：“我有点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