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脱去雨衣的梁招弟,直愣愣地站在门口,听着屋里温情的话语,听着她们一次次提及她的名字,那颗滚烫的心被浇灭。

    “外婆,我不用靠别人,我只靠我自己。”梁娇侧坐在床边,泪眼婆娑地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你个傻孩子!人活几十年,总是会有遇到事的时候,总会有求人的时候,你别那么要强,累得还是自己。”

    外婆拿出那有年头的银镯子,边说边戴到梁娇手上。

    屋子里的伯父伯母(梁娇爸妈),从不相信所谓的算命算卦,听到外婆提及现实的苦楚。

    父母总是偏爱自己的孩子,也更明白生活的艰辛。

    两人心照不宣,希望梁招弟真能助梁娇,度过那个坎。

    “那我也不靠她梁招弟!”

    梁娇本就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对成绩差,脑子蠢笨,在梁家几乎透明的梁招弟,更是瞧不上。

    “我算过了,招弟这辈子是大富大贵的人,旺夫、旺周围人。

    你留着你们姐妹之间的情分,给她几个好脸就成了,不用你做别的!以后她也肯帮你的。”

    梁招弟听着外婆这话,心里忍不住发苦,原来她在别人眼中如此轻贱,只需给几个好脸便足矣。

    外婆话中也给了她些许慰籍,她暗喜那句,这辈子是个大富大贵之人。

    她不知大富大贵的标准是什么,亦不知大富大贵会失去什么。

    对于生活得辛苦的梁招弟而言,这是希望和慰籍。

    她突然觉得,自己是与众不同的人,是这山镇里最特别的存在,连平日高傲的梁娇也有求她的时候。

    梁娇担心惹外婆动气,她顺着外婆的话,答应会维系与梁招弟之间的姐妹情分。

    梁招弟不知在屋外站了多久,直到屋里不再提及她。

    她才故意弄出些声响,听似着急地脱下雨衣,奋力地甩出雨水,脱下塑料雨靴,赤脚进入屋内。

    与众人打了个照面,梁招弟还未曾开口,床上的外婆已亲切喊道:“招弟,你怎么也来了?你倒是有心!下那么大雨,怕是路不好走吧?快进来坐!”

    梁招弟看着外婆慈祥的笑容,无法相信这是刚刚在屋外所认识的那个外婆。

    外婆一家老小在场,也不好让病重的外婆难堪,因此不便询问外婆,这几年偶尔的疼爱都是因为对梁娇有益吗?

    梁招弟不知道如何开口,也没有想过要问出这个问题。

    就像小时候阿婆打算把她送人,她也没法问阿婆一样。

    未被坚定选择的一方,往往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

    梁招弟只希望有朝一日,她真的能大富大贵。

    这样她不必再看任何人的脸色,不必再虚与委蛇。

    梁招弟挤入不认识的亲戚堆里,对着他们点头微笑。

    梁招弟刚走几步,外婆焦急地询问道:“你怎么没有穿鞋子?鞋子去哪?”

    此刻的梁招娣,已坐在梁娇身旁,梁招弟摆出憨傻的笑容说道:“我的胶桶鞋(雨靴)太脏了,全是泥巴,我脱门外了。”

    “雨这么大,怕是累坏了吧,娇娇,给招弟拿双鞋。”

    梁娇纵有千般不愿,看在外婆的份上,还是拿了双鞋,放在梁招弟脚旁。

    “我那侄子怎么还没来?你表哥接到人没有?”

    趁外婆说话之际,梁招弟才看清她的脸色,面色枯黄,毫无半点生气。

    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位老人是在强撑。

    只有见了想见的人,才能安心离去。

    梁招弟不再在意,刚刚门外听到的话。

    无论外婆出于什么原因,这些年,她受到过外婆的恩惠,得到过外婆的疼爱,填补她对“娘家人”的渴望,这些便是事实。

    梁招弟握住外婆的手,心中满是不舍,想起这位外婆的不易,湿了眼眶。

    外婆是个瘦小的人,那双孩童般大的手,撑起了整个家,如今这手皮肉分离,如同枯骨般。

    屋子里的亲戚陪着外婆,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等待着那位表叔的到来。

    不知是说话累着了,还是快到时候了。

    外婆仅剩的精气神都没了,命梁招弟扶她躺下。

    外婆望向门口,眼中带着期望说道:“我那侄子来了没有呀?那是我娘家唯一的亲戚了!”

    “还没有……”

    伯父还未把话说完,梁娇打断他的话,假装高兴回答道:“我刚刚问表哥了,说表舅已经到镇上了,很快就到了。”

    梁娇侧面瞅了一眼梁招弟,两人眼神对视,梁招弟便明白了。

    梁招弟不急不躁对着外婆说道:“外婆,我的脚有些冰,我去泡个脚再过来。”

    外婆轻拍梁招弟的手背,缓缓说道:“赶紧去!女娃的脚最是要紧,千万不能受凉,不然容易落病,快去!”

    梁招弟低着头,嘴里轻声回复道“嗯,嗯。”

    她不敢开口说话,怕外婆听出她哽咽的声音。

    她更不敢抬头,怕外婆看到她布满泪水的脸颊。

    梁招弟低着头出去,走向村口。

    外婆眼角滑落一滴泪水,对着屋里的儿孙说道:“我死之后,你们能把我带回县里,把我葬到我爸身边。

    你们不要怕麻烦,不能把我和那个死老头子放一起!

    如果我没有那么着急嫁给他,我再忍忍!再熬熬!我的日子肯定不是这样。

    我读了好几年的书,最后竟在这山里过了一辈子。

    爹呀!女儿过得好苦啊!

    女儿这就下来找你!

    我那侄子怎么还没来?

    天都黑完啰!

    罢了!

    他可能还没有出发吧!

    他根本没有来!对吧?”

    屋里的儿孙呜咽,心里计算着丧葬的路费,盘算如何把老人带去县里安葬。

    梁娇扑倒在床边,泣不成声道:“外婆,表舅,到村口了,他,马上就来家里……”

    “妈,他马上就到了撒!我待会就去杀鸡!”

    外婆不再回应众人的话语,情绪高昂地喊着:“爹啊!女儿这就来啰!”

    梁娇哭倒在床上,一遍遍地呼喊着:“外婆!外婆!外婆!我是娇娇啊!你快点起来看看我!你看看我啊!”

    梁招弟已经来到村口,全然不知外婆已经离开。

    与此同时,那位青年人,也离开了莲花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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