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义和陈宇凡交换了电话号码，但彼此并没有联系对方。回到家以后陈宇凡将窗开到最大，任凭风往领子里灌。蒋文韬发了无数条短信，任是过了有多久也没回。

    等到情绪稳定了些，这才靠着椅子背慢悠悠地打着字。

    你去哪儿了。

    蒋文韬发问。这也就过了两个多小时，给他急得。于是下定决心给他再凉会儿，陈宇凡将手机倒扣，关了灯独自躺着。即便家中的条件要比自己租的要来得好不少，但就凭借父母那脾气就足以让她找出数十个搬出去的理由。

    吵架啦？又发一条。

    诶哟祖宗你倒是快点儿回我。我一个人无聊死了。

    蒋文韬坐在酒吧里，左拥右抱，花了不少钱，还是说难过，可见有钱的人难过多数在于没知足。

    陈宇凡在心底儿翻了个白眼，回到：“再说把你给删了。”

    得。这下安静了。

    “凡凡。把饭吃了吧。”陈母本来想开门，不料门被锁住了。只有再敲几下。

    也就回家待那么两天，怎么就吵成这样了。

    陈母一向以和为贵，每逢吵架的时候都想着让着父女俩别吵。奈何陈宇凡本身就是个有主意的人。

    “妈。我自小混着长大的，他什么脾气你不知道么。”陈宇凡开了门，将饭全都端了出去，“我也是从小看着他脸色长大的，光坐在那里乱发脾气就得了么？”

    就不嫁。

    前阵子为了让陈宇凡死心，甚至特意请了媒婆牵了个线，来的贵公子像是个没有血气的，气场弱得很，站着像个僵尸，而陈宇凡一向讨厌这种像是披了清朝外壳的包办婚姻。

    “怎么着？那是个贵公子，许配到我家来了？”

    虽然彩礼多得很，但下意识地胃里翻涌着想吐。陈宇凡坐在饭桌上，一声不吭，最后拿着筷子指了指酸菜鱼：“这不就是烂鱼煮成熟肉么？”

    话里话外全是不满，于是陈父被气得没吃下饭。那是人家独子，长得又帅自小儿练字的，文质彬彬的当个丈夫不挺好的。

    陈宇凡也气急了，碗筷一拍：“别找个僵尸来给我包办婚姻，我顶多出去住。”

    所以从那以后陈宇凡搬出了家门，头也没回，陈母多少还是慈母，塞了张卡到陈宇凡包里。

    “过去的事别想了，你爸也不是故意为难你，你看你朋友都谈了恋爱，就你，女孩不像女孩，成天就想着在外边酒吧喝酒，你爸着急也正常。”

    “我不听。反正该走我还是得走，回来也就是看看。”那天陈父差点给了陈宇凡一巴掌，虽然没被打成，陈宇凡却真的生气了，拉着行李箱就往外奔。

    第二天。休息日总是能让人觉得放松不少。陈宇凡约了蒋文韬到他家吃饭，蒋文韬笑嘻嘻地端了火锅出来。

    “怎么样呀陈姐？在家里很开心吧？”

    虽然是刻意的，但陈宇凡还是忍不住给了他一个颈刀：“诶哟。可被你说对了，晚上也没睡好。”

    说起来就想吐。

    “上一回我爸领回来那男的。那个人可阴沉了。看上去面白如玉地温顺，说不定人背后怎么样呢。真恶心。”陈宇凡那语气是巴不得把别人给踩死。

    蒋文韬夹了点肥牛到她碗里：“我知道我知道。这不是没办法么。谁的父母不是这样，我爸妈还说了，要是不找个女孩子结婚他们就一哭二闹三上吊。你还别说，万一我直接出柜，我妈不得急死。”

    诶呀。是小陈啊。这姑娘真好看。

    蒋母是个家庭主妇。不过蒋文韬家好的地方便是蒋父蒋母的感情一向很好，就算是吵架了也是床头吵架床尾和，吃完了晚饭就基本没火儿了。所以但凡受了点委屈，陈宇凡就爱往他家里跑。

    陈宇凡闷闷地叫了声阿姨。

    蒋母也不过问，就嘱咐了几句，带着包出去打麻将去了。

    “你看，我妈就不这样。”陈宇凡在家也没好好吃饭，吃了口肉。“我遇到他了。”

    “你说陆义？”

    脑海中浮现出那性感的样子，蒋文韬咂咂嘴。

    “他真的可好看了……诶，怎么我就没他那张脸呢。”话虽如此，他的相貌也并不差，只是那习惯性的吊儿郎当的样子总能惹得别人觉得他只是玩玩。

    事实上，他也确实不是个持之以恒的主。

    “这不是谈着谈着发现人家是奔着钱来的么。”蒋文韬委屈巴巴地蘸了麻酱。“我网恋被骗三万那事儿你也知道了，我总不能做慈善家来一个送一个吧。”

    说得有理。陈宇凡勾唇笑起来：“那行吧。姑且算你是个深情人。”

    手机屏幕一亮，蒋文韬眼尖。

    “陆义……你跟他……”

    蒋文韬便抢着要陆义的电话号码。待到陈宇凡托盘而出以后，蒋文韬确信了他是个四爱。

    “那你岂不是要照顾他啊。”

    也没有了。就是觉得他挺不容易的。陈宇凡摇头：“反正也不能算是爱情了。我也不渴望爱情啊。”

    陈宇凡的性格蒋文韬懂。也知道眼前的人说的全是真话，只有努努嘴：“但是姐，陆义那样子……也不像是个纯情的人啊。”

    在暗处，他带着蛇样的吐息靠近她时，本能地会觉得他是个绝色。

    但那冲动仅存在脑海里，纠缠以后搂着他纤细的腰，心中判定了这个人并没有长期发展的意图。

    “的确。很难看清他。”

    陈宇凡摇摇头把这些事放到脑后，给蒋文韬夹了筷子菠菜：“马上要毕业了，你毕业后去哪儿啊？”

    “反正我无所谓，我能直接去我爸那儿工作，去我小姨那也行……”

    蒋文韬复又说：“或者我自己开个工作室也行，摄影的。”

    的确，蒋文韬这小子在绘画摄影方面倒是很有美学天赋，大概是从开始就带来的。

    “那你呢？你和家里人闹僵了，现在又没办法问家里要钱。”要不是后来创业又存了一笔，现在岂不是要完蛋啊。

    蒋文韬又为陈宇凡担心上了。

    “你还是想好你自己吧。”陈宇凡换了个电子烟烟弹，抽了口，“我倒是无所谓。走一步看一步吧。”

    虽然话说得轻巧，心情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沉重。

    “姐姐。一起去吃个饭吧？”

    陆义的消息。

    实在没办法忽略了，蒋文韬就提议不然三个人一起去电玩城逛一圈。

    行吧。陈宇凡叹了口气，吃完最后一口牛肉，灌了点酒就出去了，喝了酒不能开车，就打了两车径直去接陆义的。好的是陆义的家正好在一条道上。

    电玩城开了冷空调，蒋文韬兴致勃勃地看商城里售卖的香水，还有各类五花八门的小东西。

    “怎么想到来找我的。”

    陈宇凡夹着烟，她的烟几乎没断过。

    陆义抬头去看她，陈宇凡那双瞳径直注视着他，依旧冷。她没有深情。至少现在看来，更像是个随意来去的人。

    心中总涌上来莫名的酸楚。踌躇着要不要说出那句话。

    她也是那样比较随便的人么。

    “因为没有其他人可以找。”

    陆义伸手：“你给我一根？”

    “你把课业完成呗。”陈宇凡手指一动把烟收回，“虽然你看起来也跟蒋文韬一样是个会装乖的，但是你成绩那么好，还是别跟我混了。”

    “你又不差。”陆义讲。

    陈宇凡怔了半晌：“那也不能……你毕业以后打算做什么？”

    “不知道。现在没想好呢。”陆义靠近了陈宇凡，“姐姐。你上回对我做的。我们再做一次？”

    他的吐息挠得陈宇凡有些痒。

    “你怎么还记得啊。”陈宇凡瞪大了眼睛，不过想也是，上一回的确是冲动的时候做的。

    的确也不能当做没发生啊。

    陈宇凡把烟掐了：“我不谈恋爱。至少我现在情绪很差，没办法对你负责的。你可以骂我是个混蛋……我也的确是。事到如今发生的很多事都怪我自己。”

    “那我能陪你吗。”

    很笃定的。陆义牵过陈宇凡的手。

    你疯了。陈宇凡气息乱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上一回是——”

    的确，要是硬要用上一回发生的说事，她的确逃不开关系。只不过那样卑劣的征服欲，她再一次想起的时候也会责怪自己。

    “你最好不要忘记你怎么抓我的头发。”陆义笑得带着些许魅。姐姐？

    “你对我负责吧。”

    怎么回事。怎么像个陷阱。

    你小子真有东西啊。陈宇凡的脑子一下子变得有些不够用。

    “天下掉下来的男友，快要吧。”脑子里有个这样的声音盘旋着。大概也是一愣神，陈宇凡轻声道：“那行。”

    话虽然这么说，恋爱的勇气也早跑丢了。

    陆义的房间里没有人。逛完街以后，就被带着来到这里。

    “今晚她不会回来。”陆义笑得极其蛊惑，的确，任是谁看了都会觉得他像个正在青春期的女孩。是屏幕上的温润公子。

    陈宇凡抓着他的头发，拂去他头上的汗珠。

    于是在身下，带着吐息轻声问：“你是不止一次这么做了吧。姐姐。”

    “这个我没有义务回答你。”陈宇凡一向活在当下，对于过往的前任甚至记不清。她只知道被辜负过不止一次。

    陆义雪白的肌肤泛上绯红。

    至少在此刻，陈宇凡的眼眸里是深情的。但是他没有能力分得出真假。

    就算是假的……甘愿沉沦是他自己的事。

    轻微地颤抖着，闭上双眼，敏锐的神经被触动着。陈宇凡带着茧的指腹挑起他的下巴。

    “留下来吧。”

    陆义温柔地抱住陈宇凡，钻进她的臂弯。

    他顾不上这段感情到底算是什么。

    只是……如果能够暂时取得一些温柔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