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被染成浅灰色，下起了雨。
穿过很长的长巷，陆义牵着陈宇凡的手不说话，彼此之间心照不宣地沉默。
过了良久，陈宇凡开口：“你你毕业以后打算做什么？”
马上要毕业了是没错，转眼一晃就过去了两年，艺术学校一般大三就开始忙着找实习单位，这如同特种兵一般的两年结束后，就象征着马上要进入找工作的环节。
陆义想了想：“我估计还是去跳舞的多。”
班级里依旧嘈杂，下午的课是陈娟的课，陈娟管得不严，大家就熙熙攘攘地坐着。
“你俩终于来啦。”蒋文韬把尾音延长，一副公子哥儿的样子没跑了，“你们俩是去逛街了还是？”
“没有，就随便在学校里逛了逛。”
蒋文韬就没再说话，只是听着陈娟上课，陈娟讲得课该说不说，还是挺有趣的，该有的例子一个不少，还带着特有的北京腔调，怪好听的。
陈娟的课没人逃课，第一是因为她时辅导员，第二是因为她也确实讲的有趣。
陈宇凡揉了揉自己的头，理清思绪，接着又埋头画画。
“你跟陈宇凡发展的怎么样了？”蒋文韬悄悄地问陆义，“女生的心思是不是很难琢磨？”
“还好。”
陆义简略地回答：“陈宇凡也不像是其他的女孩，她的话本身就不是很多，也没有特别多的分享欲。”
的确，陈宇凡的分享欲并不多。
若不是因为谈恋爱，陈宇凡很少和别人分享自己的日常，和蒋文韬也同样，都是蒋文韬先发出的话题，然后陈宇凡进行回复。
……
雨继续下着，陆义很享受地靠着椅子背，偶尔在画板上勾勒轮廓设计服装。
他也同样是叛逆的，他不希望自己的梦想功亏一篑，他想要过自己过的人生
南月的氛围本就挺适合他的，何况萧瑟给的工资又高，比较合适。
The queen of disco的赛期近了，需要去练舞。
于是陆义在课后找了间舞蹈教室。
舞蹈教室很宽敞，很是安静。
“第一次来吧。”
男人的声线很沉稳，身上带着股檀香。
陆义点点头，不说话。
“来跳舞的吗？”
见陆义不说话，男人也不勉强，而是笑着对他说：“你是跳什么舞的？”
“街舞。”
陆义回答得很简短。
接着便开始拉伸身体，这样活动可以让身体避免拉伤，也能做到最大程度上保护自己的身体。
陆义跳起舞来很魅，又带着股骨子里的倔强劲儿，谁看了都喜欢。
“我叫林凡。和你跳的是同样的舞种，我会参加the queen of disco。”男生走上前去，伸出手，“我想和你认识一下。”
跳完了舞，陆义觉得有些累了，就靠着墙坐下，开始抽电子烟，然后慵懒地吐了口烟。
“你常抽烟？”林凡也同样靠着墙，去望外边的雨，“烟还是的少抽，还是说你抽的是寂寞？”
“寂寞称不上，可能是习惯了，当时觉得痛苦的时候，烟就像是一种镇痛剂，可以帮我暂时转移注意力，烟进入肺腑的时候，会有一瞬间像麻醉剂，很舒坦。”所以与其说是因为寂寞而抽烟，不如说是想要快乐所以才抽烟，因为痛苦，所以想要麻醉自己。
现在来看居然就成了习惯。
“我之前也抽烟，后来因为太过分了，抽出了咳嗽的病，就没有再抽烟了。”林凡的长相是偏温柔型的，鼻梁很高，眼窝深邃，一双丹凤眼里总装着笑意，让人迷醉。
他喜欢男人，也喜欢女人，但是爱男人更多一些。人们都说他风流，其实并没有，他都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地谈过一次恋爱了。
陆义的出现倒是一个转折，陆义的头发被汗水打湿，乖顺地贴在脖颈上，脸色白皙透着股因为热而产生的红，温温柔柔的，很是好看。
陆义垂下眼帘，不去看林凡，只自顾自的抽烟，林凡右手伸过去，把陆义手上的烟夺过来。
“说了要少抽。”
“你管我。”
也是，明明没有很熟，却要管他，的确不怎么合情合理。
“痛苦有时候能让人成长，不要光想着怎么去逃避。”林凡的眼里噙着笑，“别用这样的方式边逃避，边折磨自己。”
林凡站起来，做了几个漂亮的手花。“还不如和我切磋一下。”
切磋一下倒也行，音乐还放着没停，陆义用同样漂亮的手花回应了林凡，林凡总算是满意了。
谁愿意看着喜欢的人抽烟？
“你是我第一眼就觉得好看的人，所以觉得你和我很投缘，而且你有股和原来年龄不相称的成熟。”
林凡本来是要说：“你是我第一眼就看中的人。”结果觉得还是太冒昧了，就没有说出口，他想慢慢地接近这个好看的男生。
对了，忘了问性取向。
但是初次见面，又怎么好问。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了。
“能不能问你要个微信？”林凡拿起手机，示意陆义拿出二维码，陆义没有拒绝，备注是林凡。
原来和陈宇凡一样有个凡字。
这才知道，原来林凡在学校里还挺有名的。他的名字还从蒋文韬口中听到过，从他口中说出来的，大多数是学校里有名的人物，林凡在学校里就是这样。
他是有名的校草，但是性取向很迷糊，而且人又长得过分好看了，平时少言寡语，很难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也很少有人能接近他。
一句话总结：“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手机上有陈宇凡发来的新消息，要不要一起去看雨。
陆义回答好的，就收拾了衣服去陪陈宇凡看雨。
是谁说过的，一场好看的雨，就能够下进人的心里，或许不是因为雨好看，而是因为心情是好的，所以看雨也是好看的。
有些唯心主义，但确实很真切。
因为有陈宇凡的陪伴，所以雨也变得好看。
“我很喜欢下雨，因为下雨总是能勾起人的心事，让我静静地想。”陈宇凡靠着陆义的肩头，不知什么时候起，她学会了依赖别人，在面对陆义的时候，也不用被当成一个成熟的女孩，而是还未很熟的、有时候喜欢捣乱的女孩。
陆义的温柔，她想慢慢去享受、去拥有。
“我也是。”陆义本来想拿烟出来抽，后来想起了林凡的话，还是把烟收了回去。
“只不过，有时候下雨能勾起人的伤心事，我会觉得很难过。”
陈宇凡想起了她的从前，心情有些转变。
陆义纤细的手臂搂过陈宇凡，任由她靠在自己肩头，她的头发蹭在他的脖颈上，毛茸茸的，很舒服。像是一个小兔子。
“以后也还要这样靠着我。你要记住，宇凡，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后。”
陆义的表情很深情，陈宇凡打哈哈挥挥手：“什么深情不深情的啊！但是我知道你是我的后盾。”以后也一定会是。
我早就知道以后会是。
陈宇凡的脸红了一阵子，又缓下去。
“脸红什么？都已经是做过的了。”陆义坏坏地去调戏陈宇凡，陈宇凡想起那一次，脸又红了一阵。
“还不是你长得太好看了！”
“怪我了？”陆义耸耸肩。
……
学校里布置了作业，说是艺术系的要搞一个艺术展。
于是原先忙碌的大家的肩膀上就更添了一个任务。
“忙死了忙死了！”蒋文韬在朋友圈吐槽，尽管是吐槽，但还是乖乖的在周五去工作室开始策划做什么样的作品。
陆义和陈宇凡也同样。
陆义打算做的东西很小众，也不一定能得到大家的喜欢，但是他还是下定决心去做了。
那是千疮百孔的女性躯体，他用黏土材料去做，然后用红色的布料绕着躯体，表示对女性的束缚。
这是致敬女性的作品，女孩子们看了或许会觉得有些恐慌，但又会觉得这样的作品无比的真实。
女性总是受到很多责难，包括穿衣服少了点就被说骚，穿衣服多了还不是能引起部分男人们的联想？而性别本身就代表着不公平，因为女性受到的不平等待遇太多了。这是他设计的初衷。
很明显，这个作品能引起女生们的共鸣。
“真好看啊。虽然有些血腥。”红色的颜料代表鲜血，让人触目惊心，都是对女性的迫害。
还没做完，就已经有人拍了发图片到校园墙上，已经有了很多人转发。抒发自己的情绪才是艺术，艺术不是按部就班。
这是配文。
陆义觉得挺开心的，至少自己做出来的东西有人喜欢了。
陈宇凡从靠在陆义肩头的那一瞬间起，就知道，陆义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陆义了。
他似乎比从前来的成熟许多。因为从前的陆义总是带着些稚嫩，很好调戏，现在倒好，有时候也会学着调戏一下她，还会坏笑着揉她的头，告诉她一些自己的心事。
成熟未必是哑口无言，而是把自己的心事合理的说出来，心境看似是透明，其实是因为岁月的积累，而变得通透不少。这大概是少年成长的体现，而她是那个见证时光的人。
陆义，你长大了不少啊。陈宇凡这么感叹着。陆义则是认真地做着艺术展的作品，没有去看她。
这个少年做起事情来还是一如既往地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