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姨：“......”

    颜淑：“你……是不是植入了爬行动物的基因？”

    “......”

    “这种基因改造有什么用？是为了装死吗？”

    赵姨没有回答的意思，颜淑继续问：“现在天气并不冷，你为什么还要把温度调低，让自己动弹不了呢？”

    “因为长时间不让血液凉下来，我会出现上火、烦燥、流鼻血等问题。”赵姨终于回答了一个问题，然后胆怯地说，“还有，别，别让主人知道你已经发现我的秘密了，我......我......”

    “放心，我不会说的。”

    *

    徐千里正在翻看这几天白陆明发过来的颜淑的视频，视频里颜淑每天穿着不同款式和颜色的改良旗袍裙，长发及肩，配着那一对耳坠子，美是美，只是徐千里觉得白陆明每天也看着这样的颜淑，还真是--便宜他了。

    颜淑虽然没说太多话，也都是些我“我很好，你放心”之类的，但从她的眸光里看得出她很平静，不像受过什么虐待，徐千里一直悬着的心平静不少。

    虽然视频都不长，却成了徐千里一番苦逼经历后的慰藉。他不停地反复看着那些视频，脸上泛着幸福的微笑：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颜淑最近一直在看古典诗词，还自嘲等疫情结束了，可以去当诗人了。每次视频结束的时候，她也会给徐千里读一两首耳熟能详，家喻户晓的诗词。只读正文，不说作者和诗词名字，让徐千里自己去查，还让徐千里把她念过的诗都背下来，等疫情结束了，要检查他的学习成果。

    大多数颜淑读的诗词，徐千里都知道，比如杜甫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李商隐的《无题》、李白的《行路难》等等。

    只是有一首，徐千里从来没见过：崔巍孤峰削玉华，山枢旁出古槎枒。何人解事为镌泐，语凿空犹道女蜗。颜淑为什么要读一个这么冷僻的诗呢？

    算了，徐千里也懒得想那么多。他现在最担心的是：白陆明真的有那么好心，会保护颜淑吗？还是说，基因大队真的揪住他狐狸尾巴的时候，颜淑可以被拿来当人质？

    徐千里往回翻看了一下之前和颜淑的信息，颜淑说自己嗓子痛和白陆明消失确实是同一天。也就是那天，颜淑被白陆明带走了。

    近一年来，发生的事情太多：白陆明、申家、秦丝语、颜淑、周涛、党世阳、孙筝......

    想到这里，徐千里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来到桌前，拿出宾馆里准备的便签纸和铅笔，咬着铅笔思考了一会儿，才动笔开始写字。

    【130年前，冥幽：秦丝语】

    对了，她有个养父叫景班卓，于是在后面补充：【养父：景班卓。】

    接着，一连写了三行：

    【80年前，楚天开出生。】

    【60年前，卡特庄园第一个魔人出现。】

    【20年前，钱岁岁，卡特庄园最后一个魔人；智因集团，最后一只妖怪猴，公司变换logo】

    之所以称为妖怪猴，是指和魔人一样，也就是不像人的人，和不像猴的猴。

    另起了一行，继续写道：【12年前，薛志康案，爆炸案，快刀手，假扮李晓锐的医生受伤。】

    想了想，又在后面补充：【同年，白陆明继承家业。】

    又另起了一行：【3年前，周涛遇害，白陆明在美国工作。】

    他是想以时间为线索，把所有的线索整合到一起。

    另起了一行：【一年前，赵健遇害，发现卡特庄园魔人，抓获快刀手，后其自杀。】

    刚准备起笔写下一行的时候，他嘴角抽搐了一下，心里一阵酸涩，闭目良久，才下笔：【上个月，徐远征被害，他要去见某个人，带着我妈的资料。】

    接着，写得更沉重了：【现在，人造病毒。】

    最后，他翻出了之前谢凡琪给他发的信息，分为五行，写下：

    【申东升，

    申旭，

    申晓天，

    申博，

    申龙】

    也就是按时间顺序排列的申家五代掌门人，又分别在五个名字后面全都写上了【白陆明】。

    徐千里一直认为申家自始至终就只有一个人--白陆明，至于长相不同，就是靠自己和冯苑在智因见到的换脸技术来实现的。虽然脸型不会有大的改动。但毕竟表面上，五代人是一脉相承，长得像也在情理之中。

    又另起了一行：【妖怪猴：智因大厦；基因改造人：白玉房】

    徐千里看着自己手里的这张便签，开始琢磨：按照时间顺序来看，130年前，秦丝语，也就是冥幽出现了，她可以长生不老，从楚天开那里也确认了，是因为基因改造技术。

    也就是说，当时有人利用基因技术制造能够长生不老的人，那是谁干的呢？景班卓吗？

    用自己的帐号登陆了警局里的系统后，发现：果然，这个景班卓是个基因研究方面的科学家，但一直籍籍无名，为了出名，他想办法伪造了伦理审查书，想偷偷制造基因改造人，一呜惊人。但没想到，孩子还没有出生，受孕的母亲在网上查到了一些基因改造方面的知识，发现基因改造的孩子存在各种风险，尤其是一旦发现，不能结婚生育，以防止污染人类基因池。

    孕妇心里害怕，举报了景班卓，并进行了引产，这个事情当时引起整个社会的极大轰动，景班卓也因此名誉扫地，成了过街老鼠，工作也丢了。

    后来，景班卓在一个加油站干些杂活谋生，生活很困苦。几年后收养了两个孩子，一个女孩，一个男孩。两个孩子来历成迷，据他说是捡来的，政府认为他没有能力抚养两个孩子，要求他将孩子送到孤独院，之后景班卓就带着两个孩子消失了。

    难道景班卓贼心不死，后来又暗中制造了两个基因改造人，但即使是基因改造人也需要一个母体怀孕生产，那谁是这个母体呢？

    资料里还显示景班卓因为“基因改造人风波”，虽然声名扫地，但也不乏一些盲目的支持者，甚至追求者。他最落魄的时候交过一个女朋友，叫欣欣，就是一个有反社会人格的景班卓支持者，难道是这个欣欣帮他完成了两个孩子的孕育？另外，是否还有人暗中支持他继续制造基因改造人呢？

    更奇怪的是，在失踪了三十多年后，景班卓的尸体在灿阳市东部的一座山林里被找到，当时死了没多久，但是头却不翼而飞。又是什么人会杀了他呢？难道是浩生？不在可能，浩生明明是将景班卓的事业发扬光大了呀？

    挠了挠头，这条线一时找不头绪。

    还是换个方向，先假设景班卓收养的女孩是冥幽。而之前魔人楚天开曾经说过，除了秦丝语，也就是冥幽，还有另外一个长命的基因改造人，也就是名字和自己的命契合得不好的那个人，应该就是景班卓收养的那个男孩了。

    而之后马司南伏法后交代，有个制造基因改造人的头目，叫做“浩生”。而“浩生”和“冥幽”，前者是“壮大众生”，后者是“地狱幽灵”; 前者属阳，后者属阴；前者是男性，后者是女性。所以两个名字根本就是一对。

    而据楚天开说，冥幽认为自己的名字和命运很契合，应该指的自己像个幽灵一样，躲在人间的暗处。而浩生的名字则相反，也就是说，他“浩生”也因为长生不老而躲在了暗处。

    徐千里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反复念叨着“浩生”两个字，如果相反，不是“浩生”，难道是要--徐千里瞳孔骤缩--“灭生”！

    徐千里倒抽一口冷气--用人造病毒来消灭人类吗？

    他又在申家五位掌门人的后面全都加上了“浩生”：

    【申东升，白陆明，浩生

    申旭，白陆明，浩生

    申晓天，白陆明，浩生

    申博，白陆明，浩生

    申龙，白陆明，浩生】

    如果做这样的假设，这个故事就顺滑多了：景班卓制造了两个基因改造人，一个是冥幽，另一个是浩生。

    浩生百年前用申东升的身份建立了智因集团，之后开始制造基因改造人，但因为技术不够成熟，产生了大量魔人那样不像人的改造人。

    既然制造了这么多奇怪的基因改造人，怎么会不被发现呢？至少把他们生出来的代孕母亲会吓一跳吧？

    打了个机灵，徐千里突然想起来，当时以多利公司采购经理的身份去智因卧底的时候，还发现他们有“人工孕育”系统，简单点说，就像是一个个巨大的蛋一样的装置，可以模拟哺乳动物的子宫环境，实现哺乳动物的体外怀孕和生产。难道说，当初这个技术也被用来制造大量基因改造人吗？如果这样的话，确实就不太容易被发现了。

    那接下来的问题，也是当年徐千里问孙筝的问题，就是这些人不像人的基因改造人怎么处理呢？

    徐千里脊背发凉：应该是要销毁，其实就是杀了这些魔人。而冥幽可能是看不惯这种做法，于60年前建立了卡特庄园，秘密将这些魔人收养。而之后快刀手要去接管卡特庄园，以及魔人身份被基因大队发现后，快刀手又准备将魔人全都干掉，也是受到了浩生的指使，毁灭罪证。

    也就是说浩生一直在害人，而冥幽一直在救人。

    而20年前，据孙筝博士所述智因集团因为技术改进，不再出现妖怪猴了，同时卡特庄园也再没有新的魔人到来，这都印证了智因集团应该是制造基因改造人的罪魁祸首。同年，智因的logo换了，应该也是为了庆祝自己技术取得了实质性的改进吧。

    浩生的事业线有点眉目了，那关于他的身份？徐千里愣愣地盯着申家五代人的名字。

    为了掩饰自己长生不老的事实，浩生用了申家五代人传承的说法，平时也十分低调，基本没有人见过申家人的真容。虽然身份证照片各不相同，但这应该用得就是在智因里面见到的换脸技术。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一直孩子都没有妈，也没有人出来争财产。因为浩生从来就没有结过婚，也没有生过孩子，自始至终就只是他自己一个人。

    徐千里不禁冷笑：那些还想向申家请教端水大法，安抚后院绝技的那些有钱有势的老铁们如果知道真相，怕是会很失望吧。人家没什么绝技，只是禁欲而已，百年孤独。

    收了收神，徐千里感叹：看来白陆明百年来干得都是见不得人的勾当。

    他的目光继续沿着时间线往下走：【12年前，薛志康案，爆炸案，快刀手，假扮李晓锐的医生受伤；同年，白陆明继承家业】、【3年前，周涛遇害，白陆明在美国工作。】。

    三年前，周涛遇害，白陆明却正好在国外，真相应该是三年前，白陆明受了重伤，需要进行器官移植，去国外也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而十二年前，之前在警局找白陆明来谈话的时候，他的解释是那一年是他的父亲生病了，所以他继承了家业，同时在家照顾父亲，很久都没有露面。之后，那当然，申博就不出现了，只有申龙了。

    如果那个假扮李晓锐的医生就是白陆明，那么所谓的父亲生病，在家照顾，其实是他自己当时□□警用手术刀给刺伤了，在家里静养。

    如果是这样，徐千里心里一震，十二年前，白陆明就已经见过颜淑了。听颜淑也说过，白陆明专门从国外一家很好的医院辞职来的利民，任璐璐还调侃白陆明是专程来给当颜淑督导老师的。现在想来，任璐璐的话很有可能是真的。

    那为什么要接近颜淑，只是因为十二年前，颜淑把他当作刑警“李晓锐”救过他吗？为了报恩，来给颜淑当督导老师？这个太难让人信服了，难道--徐千里全身都不好了--真的只是因为白陆明爱上了颜淑吗？

    徐千里感觉一阵烦躁，起身倒了一杯水，刚递到嘴边，又想起了秦丝语。诶，还是不习惯叫她冥幽。

    发现周涛等克隆人的存在，也是因为冥幽的帮助，也就是抛尸案。所以这个冥幽和浩生的关系，最初是名义上的兄妹，之后浩生发现自己是制造基因改造人后，反而继承了景班卓的衣钵，甚至走火入魔，暗地里大量制造基因改造人。而冥幽的态度，至少是认为杀人是不对的，但发现自己没法阻止浩生，就建立了卡特庄园。

    如果是这样，那白陆明接近颜淑，也许是因为冥幽呢？两个人一百多年前是兄妹，或者是姐弟。也许是白陆明发现颜淑是冥幽的后人，那也许--徐千里眉头一展--也许十二年前白陆明，也就是假的李晓锐，受伤了，也许就是来找秦丝语，也就是冥幽的。而之前秦丝语也去过爆炸案的案发现场，也就是说，两个人可能因为什么原因，平时不见面，但还互相关注对方的动态。白陆明当时受伤了，本能的就想到要来找秦丝语--这个他一百多年前的姐姐或是妹妹--救他。

    只是恰巧遇到了颜淑，颜淑救了他，而他之后也许调查了颜淑，发现她是冥幽的后人。

    现在的线索，也只能推测到这儿了。

    继续往下看：【一年前，赵健遇害，发现卡特庄园魔人，抓获快刀手，后其自杀。】

    快刀手自杀是因为她的孩子在浩生手上，为了不暴露浩生和保全孩子，她只能选择自杀，似乎也顺理成章了。

    再往下看，也是徐千里最不愿意看的：【上个月，徐远征被害，他要去见某个人，带着我妈的资料。】

    徐远征那天要去见的人会是白陆明吗？

    我到底是不是基因改造人？这个问题已经安排检测了，过几天会有答案。如果我真是基因改造人，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浩生制造了我。想到这里，徐千里真得很绝望：是因为我吗？因为我，我妈和我爸才死于非命的吗？而且，舒荣又为什么要害我呢？

    他垂下了眼，看到下一行：【现在，人造病毒。】

    浩生制造的人造病毒吗？他要干什么？难的真的是刚才说的--“灭世”？

    不行，颜淑太危险了，她究竟是在哪里呢？

    徐千里手猛得一颤，赶紧拿起手机，又找到了那首生僻诗，上网一查，是乾隆写的，诗名叫《翠云屏》。

    翠云屏？

    翠屏山？没错，白陆明心眼多，颜淑之所以不报诗名，就是怕被他发现，将这首诗隐藏在那么多诗中，也是为了暗渡陈仓。所以，颜淑就在翠屏山下申家的--白玉房。

    他立刻播通了谢凡琪的电话，“谢前辈，马上申请搜查智因集团申家别墅庄园的审查令。”

    “上次申请不是没批下来吗？没有确凿的犯罪证据啊！”

    “这次有了，白陆明绑架了我的女朋友颜淑，我有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