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了？”吴岚焦急地向刚从病房里出来的郑子娟和洛凡询问。
徐千里、老肖、冯苑还有毛喵也一起站在吴岚身后。
“孩子现在的身体状况非常不好，随时可能会有生命危险？”郑子娟两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说。
“这个孩子的身上有两个人的记忆。一个是他自已的，另一个是白陆明的。”洛凡表情凝重，“本来这对于一个成年人问题不大。但问题是现在笛卡尔只有九岁，但白陆明的记忆却有一百三十多年。”
徐千里道：“是不是就相当于一只蚂蚁身上背一只大象？”
“是的，这会给笛卡尔的身体带来很大的负担，”洛凡颔首，道，“而且白陆明的一生充满了各种欺骗与背叛，最后还死于非命，一生有很多的遗憾和执念。这些遗憾和执念会不停的在笛卡尔的内心反复回响，严重干扰他的心智。而且白陆明本身是比笛卡尔强大很多的存在，会不停地和笛卡尔争夺对这个身体的控制权。”
话到此处，洛凡顿了顿，继续道：“笛卡尔应该一直都在痛苦地和白陆明的记忆进行斗争，尤其是最近他需要频繁地调动白陆明的记忆，这就相当于给了白陆明更多的可乘之机。当然他很坚强，但是恐怕也撑不了太久。”
“卡尔！”吴岚心疼地眉尖蹙在了一起。
“那现在要怎么做才能把卡尔治好呢？”老肖总是直奔主题。
“方法倒是有一个，但是我从来没有用过。”洛凡有点犹豫，“你们也知道，记忆移植也就两例，去除记忆更是前所未有。”
“什么办法？只要能治好他，我们都愿意尝试。”徐千里此时都有点搞不清楚到底是因为心疼吴岚，还是心疼笛卡尔，才会这么说。
吴岚和冯苑都有点诧异地看着徐千里，毕竟他一向都对笛卡尔不友好，现在竟然开始关心他了。
“就是我利用我心电感应的能力，和笛卡尔脑中的两个自我进行沟通。”洛凡抬眸看了一眼徐千里，“当然，最终还需要笛卡尔强大的自我意识，强行将白陆明的记忆逼出。”
“那我们就赶紧试试吧。”吴岚马上同意。
“但是，这样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后果。”洛凡看向吴岚，“主要是记忆清除的程度不好把握。如果清除过多，可能会让笛卡尔的部分记忆受损，甚至有可能智商受损。”
抿了抿嘴，他又接着说：“而如果清除得不彻底，又会让部分白陆明的记忆仍然残留在笛卡尔的脑中，恐怕以后还有反噬的可能性。”
“我在这个过程中会全程监测笛卡尔的身体状况。一旦出现什么问题，会进行及时的干预和抢救。”郑子娟补充道。
“那是不是可以每次清除一部分记忆，多清除几次？逐步清除白陆明记忆，保留笛卡尔的记忆。”冯苑提议。
“不可以，因为像他这么大的孩子，只能经得起一次这种脑电的冲击。如果两次或者更多次，他的脑细胞可能就会崩溃。”洛凡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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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不同意。”没想到笛卡尔知道了这些情况，直接拒绝了清除记忆的方案，他把身体面向墙壁，背对着所有人。
“你丫的怎么这么不知好歹？”徐千里举起拳头，做威胁状。
“还是让我跟他聊聊吧。” 吴岚看了看徐千里，又看了看门口，示意其他人出去。
“卡尔！”待其他人走了，吴岚轻声唤了一声。
听到关门的声音，笛卡尔才把那瘦小的身体转了过来，瞪着大眼睛看着吴岚。
吴岚轻笑，走过来坐在了床边，道：“怎么了？别告诉我你怕疼哦！ ”
笛卡尔也走了过来，与吴岚并肩坐着。一只小手轻轻按在了吴岚放在床上的右手上面，问道：“那你希望我清除这个记忆吗？”
吴岚莞尔，抬起左手轻抚笛卡尔的脸庞道：“我只希望卡尔你能健康快乐地活着。”
“可是我怕。”卡尔用双手抓住了吴岚的手，“我怕万一失败了，我会忘记你。”
“不会的。”吴岚微笑。
笛卡尔的手抓得更紧了。
“如果真的忘记了，我们还可以重新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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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曾经进行记忆移植的那间实验室。
“小岚！”笛卡尔第一次这样称呼吴岚。
吴岚唇角一弯，上前抱起了他。
徐千里斜着眼睨着笛卡尔。
笛卡尔也睨了徐千里一眼，目光再次转向吴岚，道：“你放心吧。即使我变傻、变呆、变痴，即使我忘记了所有，我也不会忘记你的。你在我的心里是刻骨铭心的，我......”顿了一下，又道，“爱你！”
说完，笛卡尔在吴岚的脸颊上嘬了一下。
吴岚僵住了，旋即又微笑了起来。
笛卡尔从吴岚怀里跳了下来，来到洛凡跟前，道：“大哥哥，我们开始吧！”
然后他又转向徐千里：“大叔，你也不要吃醋了。小岚以后就交给你了。”说完，他就进到了里间的实验室里。
“你们俩也一起进来吧。”洛凡站在实验室门口，对徐千里和吴岚道，“多两个人搭把手也好。”
还是那两把座椅，只是这一回是洛凡和笛卡尔对面而坐。头上也像徐千里和吴岚一样插满了各种传感器。
“小笛，你准备好了吗？”洛凡问。
“开始吧！”笛卡尔边回答，边最后望了一眼吴岚，温柔地笑了一下。
吴岚也眼含泪光，微笑地望着他。
洛凡对着控制台前的孟睿点了一下头，孟睿又是一阵操作猛如虎，轻微的电机声响起。
两个人都闭上了眼睛。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笛卡尔慢慢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吴岚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五官蹙在了一起。
笛卡尔咬紧牙关，头上渐渐渗出了薄汗。
“卡尔！”吴岚下意识地唤了一声。
一旁的徐千里握紧住吴岚的手，惊讶于自己竟然也很担心笛卡尔。
笛卡尔仍然闭着眼睛，抬起一只手示意自已没关系，但脸上表情却越来越狰狞。
随即，笛卡尔的头顶上竟然渐渐的出现了淡淡的黄色的雾气，那团雾气扭动着似乎并不愿意离开笛卡尔，但是又被一种力量推着强行挤出。
那团雾气拼命地挣扎，努力的想回到笛卡尔的身上。
洛明凡此时也全身透汗，他喘了一口粗气，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对孟睿比了一个手势 。
控制室里的孟睿收到信号，将一个旋钮调至最大。
那团雾气似乎再也支撑不住了，慢慢的在笛卡尔的头上凝结，渐渐拼凑出了一张人脸的形状，正是白陆明。
徐千里的鼻子忍不住抽动了一下。
那团雾气，竟然慢慢转向了吴岚，嘴巴翕动，竟然开始说话了。只是那雾起拼凑出的脸只有嘴型的变化，真正发出声音的是笛卡尔。
“颜淑，对不起，是我错了，我对不起你。”
然后又转向了徐千里道：“好好照顾她。”
徐千里：看来你并不知道，我已经没有机会再照顾颜淑了。
洛凡又喘了一口粗气，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似乎在告诉这团雾气快滚，不要再拖延时间了。
那团雾气终于恋恋不舍的在空中，慢慢地拖逸着消散了。
洛凡也随之全身脱力，瘫倒在地。
笛卡尔闭着眼睛，坐在原地，没有任何反应。
徐千里赶紧上前扶起虚弱的洛凡。
洛凡微微睁开眼睛，再次坐直身体道：“没事。只是白陆明的执念太重，我差点没能把他逼走。”
喘了两口气，他又接着道：“从来没有试过这么大的脑电，我已经超载了。不过应该休息几天就能恢复。”
说完两人一起看向给卡尔。
“卡尔，你怎么样了？”吴岚单膝跪在笛卡尔跟前，双手扶着他的双肩，焦急地问。
许久，笛卡尔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很呆萌，很灵动，是一个九岁孩子的眼神。
见他恢复了神志，吴岚喜极而泣，“太好了！太好了！”
另外两个大男人也松了一口气。
“你们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呢？”男孩闪着大眼睛问。
“卡尔，我是吴岚，你干妈呀！”
“小姐姐，你长得这么漂亮，怎么会是我干妈呢？”男孩笑了笑，道，“小姐姐，你能带我去找我的妈妈吗？”
他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道，“可是我好像忘记我妈妈是谁了。”
怎么回事？徐千里看了看洛凡，又看了看孟睿。
“我是吴岚啊！你说过你不会忘记我的。”吴岚喜悦的眼泪，此时却夹杂了苦涩。
“我也不太清楚。”若凡撇了撇嘴。看到这个情况，此时的他心力交瘁，有气无力的回答，“可能因为浩生实在太强大了，我刚才使出我平生最大的脑电能力，这个频率我以前也没有用过，不知道是不是影响了卡尔的记忆。”
吴岚抽泣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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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了，笛卡尔没有任何好转。
一个月了，仍然没有好转。
开始吴岚伤心极了。但是渐渐发现，在笛卡尔虽然忘却了所有，但是他很快乐，很开心。没有那么多牵绊他的事情，也没有那么多城府。他就是一个开心的孩子。
吴岚渐渐释然了很多。
徐千里一直默默地陪着吴岚照顾笛卡尔。三个人这会儿过得倒真的像是一家人一样。
“小姐姐，我听洛凡叔叔说他要去卡特庄园。”笛卡尔扑棱的大眼睛对吴岚说，“我听说那里有很多奇人异人，我也很想去那里长长见识，多学点本领。”
吴岚拗不过他，两人商量了很久，才同意笛卡尔去那暂住一阵。
临走那天，吴岚和徐千里送笛卡尔和洛凡上了车。
笛卡尔开心的一遛烟的跑上了车，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哥哥姐姐，再见啦！谢谢你们这几天陪着我，我很开心。”尽管他脸上带着笑意，却透了一丝不舍与遗憾。
车门关上了，笛卡尔探出头，挥手告别。
随着车缓缓的离去，吴岚又开始小声抽泣了。
笛卡尔通过观后镜看着渐渐远去的吴岚和徐千里。
温热的液体啪嗒啪嗒地滴在了他那两双稚嫩的小手上。
此时观后镜里的徐千里正试图把伤心难过的吴岚揽在怀里。
但没想到吴岚用右肘给了徐千里腹部一击，徐千里五官拧在了一起，捂着肚子坐了下去。
吴岚则拍了拍双手，双手叉腰睨着他。
笛卡尔又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音。
再见了爱我的和我爱的人们，祝你们幸福！
“早看出你丫的是装的。”旖旎的气氛被洛凡的声音打破，他两手按着方向盘，埋怨道，“你可毁了我一世英明啊！”
“谢谢你，洛凡叔叔，我以后会报答你的！”
（正文完结于法国?pinal， 2023年8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