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琢手指一紧,“你闭嘴!”
令仪见他耳根子都红了,忍不住发笑,“哎呀,少将军,我那就是见色起意,一时兴起,您何必与我计较呢。”
“我让你闭嘴!”萧琢额头青筋直跳。
炸毛的小狼,逗起来真好玩。
令仪收了笑,微微正色道:“少将军,在下确实要失陪了,请让路。”
萧琢冷笑一声,“痴心妄想。”
下一刻,弯刀带着凌厉的灵气砍向她的肩膀。令仪动作极快,抱着白瞳狼,迅速后撤,躲过了那一击。
程令仪本就没打算打这一架,侧身躲闪几招之后,抬手挥出一道秽气,转身就跑。
萧琢直接一挥手将那秽气全打散了,箭步上前,伸手狠狠抓住了她的肩膀。
“你以为这次还能逃得掉?”萧琢直接将她双臂反扣在身后,牢牢锁住了她。
小狼滚落在地,摔昏过去了。
令仪叹了口气,道:“我认输我认输。少将军,有话好好说,你舍得杀我么?”
“死到临头了还胡言乱语。”萧琢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令仪感觉自己的手臂都快脱臼了,连连叫了几声:“疼疼疼!”
她倒吸着冷气,道:“萧灵机,我知道你的目的,不就是救那个小傻子么?”
“你说谁是傻子!”萧琢一下狠手,令仪听见骨头一响,手臂彻底脱臼了。
令仪险些骂人了。
她抽抽着呼吸,耐着性子道:“我说我,我是傻子!”
萧琢冷哼一声,一手钳制住她的手,另一只手变出一捆绳子。他动作利落地把她的双手拨回前面,捆在了一起。
令仪任由他给自己捆上绳子,唇角微微勾起。
萧琢察觉到了她的奇怪,蹙眉问道:“你笑什么?又有什么花招?”
令仪无辜道:“我没笑。”
“你当我瞎?”萧琢用力打了个死结。
令仪道:“眼力不错,戴着面具你都能看见我笑。”
“面具又没遮住嘴巴。”说完,萧琢突然意识到不对。
自己跟这个妖女胡扯什么?!
他将另一头的绳子在自己手上绕了几圈,拉扯了一下,道:“我奉劝你乖乖跟我回去,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令仪道:“你可不敢杀,你还得留着我救那个小傻……小郡主呢。”
萧琢冷笑:“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求死不得。”
令仪故作惊讶:“哇,厉害。”
这小子骗谁呢,就知道吓人。他根本就不是会折磨人的那种人。
不过很快,就在他拉着她往外走的时候,远处飞来几道人影。
她的师父沈琅镜带着程霜序一起来了。
程霜序先行上前,道:“灵机,这就是鸿水门门主凌阙?”
他疑惑地看着令仪,似乎意外她那么容易就被捉了。
沈琅镜看了令仪一眼,微微蹙眉,“她……”
沈琅镜在上元夜见过凌阙,知道她实力强悍,觉得不会这么容易被萧琢抓在手里。
萧琢道:“她确实是凌阙,我现在就带她去客栈,让她为令仪医治。”
他话音刚落,程霜序突然道:“灵机小心!”
萧琢感觉身后一阵灼热,下意识侧身一躲。
然而,他转身的一瞬,发现手里握着的绳子已经被火烧断了。
而那带着鬼面的凌阙则飞身坐到了那只变大的白瞳狼的身上。
隔着火焰,她抬起被绑在一起的双手,朝他挥了挥。
“再见咯。”
萧琢飞身上前去抓她的手腕。
下一刻,红光大盛,连人带白瞳狼一起消失了。
黑夜中,只留下少女一片淡白色的衣角,被火光缓缓吞灭。
·
客栈内。
阵法的红光闪过,随春意从床上爬起来,看见了一身狼狈的程令仪和她怀里的狼崽子。
他连忙道:“主子,跟萧琢他们碰上了?”
程令仪点点头,把白瞳狼扔进他怀里,道:“萧琢离开客栈去抓我之前,有没有来房间?”
随春意道:“他一感觉到秽气就去了,只留下程蕤宾保护你。那小子来看过一次,我装作是你已经熟睡,蒙混过去了,放心。”
令仪松了一口气,扶住自己的右臂,道:“给,给我接上。萧琢下手太狠了……”
随春意上前,两下一弄,把她脱臼的手臂接了回去。他看了一眼睡过去的小狼,道:“主子,这妖兽怎么回事,入魔了?”
令仪点点头,道:“方才我们遇见了一阵怪风,里面有万息花的魔气,刺激它入魔了。你现在带着它速速回去,让周廷训派人以调查王员外府为理由,找到万息花出现在缘水镇的原因。”
随春意道:“是。”
说完,他刚要翻窗户走人,又回头提醒了一句:“主子,瞬移阵法好用,但你现在的身体吃不消接二连三地用。”
除夕那夜和萧琢交手,刚用过一次,这才过了几天,就又用了一次。
程令仪挥挥手:“知道了知道了。”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是萧琢他们回来了。随春意迅速跳出窗外,消失在黑夜中。程令仪赶紧脱去外衣藏了起来,然后爬到了床上。
门外,几人低声说着话。
萧琢:“令仪没事吧?”
程蕤宾:“表兄放心,我一直看着阿姊,她睡着了。你们方才去哪儿了,秽气可解决了?”
程霜序道:“缘水镇王员外府突然出现一只妖兽作乱,它的主子是凌阙。那秽气应该就是他们带来的。”
程令仪在房里竖起耳朵听着,心里一阵喊冤。
那秽气和少量魔气明明就是那股怪风带来的,怎么还赖到她头上了!
程蕤宾有些意外:“凌阙?她怎么出现在缘水镇了?那你们抓到她了么?”
“那女人阴险狡诈,抓到后又丢了。”萧琢语气里满是不甘。
程令仪撇撇嘴,若是让你轻易捉住了,那岂不是很丢面子?
程霜序开口问道:“蕤宾,缘水镇出现秽气,真的没有影响到令仪么?还是打开门瞧一瞧吧。”
话音一落,程令仪立刻闭上眼,裹着被子,手指拈决,让自己体温升高一些。
房门被轻轻推开,程霜序率先进来,坐在床边,看了看她苍白难受的睡颜,又抬手靠了靠她的额头。
他道:“果然受影响了。她发了热,灵机,还要麻烦你为她去除体内秽气。”
萧琢道:“好。”
众人出去后,只留下萧琢。他洗净双手,微凉的手指轻柔地扶起令仪,使令仪打了个哆嗦。
令仪一边装着病,一边迷迷糊糊睁开眼,呢喃道:“谁呀?”
萧琢望着她懵懵的神情,轻笑一声,道:“是我,灵机。令仪,我帮你去除秽气,很快就不难受了。”
他抬起手,双指轻轻点在她的眉心。
令仪从身体里放出几股秽气让他去一去,片刻之后,她又恢复了正常,不再装病。
萧琢抬起手靠了靠她的额头,见她烧热退了,微微呼气,俯身又将她放平。
他替她掖好被子,发现她睁着眼睛盯着自己,于是俯身问:“怎么了?还有哪里不舒服?”
令仪摇摇头。
萧琢摸了摸她的脑袋,温柔笑道:“真乖,睡觉吧。”
他吹了灯,走出了房间。
程令仪松了一口气,心道,还真是刺激。前一刻在外面跟他打的死去活来,下一刻躺在床上装傻子,得到他温柔照顾。
再这么割裂地演下去,她迟早会暴露。
程令仪闭上了眼睛,心里盼着早点到弥花宴,捉了元玉狩,完成祭祀找到命轮,她就不用再装了。
·
神识内,血湖。
程令仪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异空间,已不再像第一次来这里时那样紧张了。
她望向血湖平静的水面,直接道:“九目牢说的万息花具体是什么?”
血湖里传来白泽的声音:“正如他对你说的,万息花是魔花,能吸聚大量秽气,并将其转化为魔气,当它绽放时,可以释放所有存储的秽气和魔气,从而刺激生灵入魔。”
令仪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点,道:“也就是说,它是一个天然的秽气储藏以及魔气转化的器皿?”
白泽道:“正是。”
令仪微微一笑:“那可是好东西。”
毕竟她用秽气比用灵力顺手多了,魔气更是难得的东西。若是能有这东西在手,她就是多了一件利器。
白泽道:“令仪,怪就怪在,万息花早在千年前就已灭绝,如今却突然出现在缘水镇,原因尚且不知。”
“九目牢,那秽气出现时,你可曾感觉到周围有可疑人出现?”令仪问。
血湖之下的九目牢道:“主人,属下并未感觉到。那秽气是突然出现在员外府的。”
令仪沉思道:“如果不是有人蓄意为之,那万息花很可能就种在员外府,刚好绽放,被我们碰见了。若不是白瞳狼天生是染了秽气的妖兽,更容易吸收魔气,今夜入魔的就是员外府的人了。”
白泽提醒道:“若以特殊手段控制万息花,使其不开放,它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利器。但若放任其自生自长,一朝花开,附近的生灵就会魔化,且失去理智,生出大乱。”
那样的话,反而会给令仪添乱。
令仪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说完,她又突发奇想问道:“我若是挖了萧琢的灵核扔进血湖,能召唤出什么?”
这些年,她挖了不少作恶多端的灵师的灵核,召唤出了九目牢、吞天等魔物。
她这话一落,整个血湖的水都开始翻滚起来了。魔物们叽叽喳喳着抗议。
白泽:“……不会。麒麟灵体极其特殊,萧琢的灵核扔进来,这一湖的魔物恐怕都要受损了。”
令仪笑起来:“开个玩笑。”
她算是明白了,为何之前一遇见强大的灵体,它们就撺掇着要她挖了人家的灵核,而萧琢回来后,它们连个屁都没放。
原来是怕他的灵体啊。
魔物也会怂。
·
次日一早,众人再度启程前往默州学府。
令仪坐在马车上,捧着个大包子缓慢地啃。她昨夜跟萧琢打了一架,没有睡好,现在眼底下还有乌青,双目疲惫。
吃着吃着,她缓缓闭上了上下眼皮,打起瞌睡,脑袋往下面一点。
萧琢眼疾手快伸手捧住了她的脑袋。
令仪一惊,晃了晃脑袋,打了个巨长的哈欠。
沈琅镜道:“令仪,若是困了,可以睡一会儿。”
令仪点点头,把脑袋往他肩头一搁,闭着眼睛睡了。
过了好一会儿,令仪的呼吸平稳下来,马车却又突然一颠。
车外一阵骏马嘶鸣,鸣镝声惊醒了令仪。
萧琢下意识扑过去抱住她,几根箭矢从窗外射进来,擦着他的后背过去了。
令仪惊醒,“怎么了?”
萧琢一手护着她,一边浑身紧绷,看着外面。
“有刺客。”
令仪一听这话,伸手揪住了沈琅镜的衣袖。沈琅镜安抚地拍拍她的手。
萧琢瞥到了他们的动作,移开目光,松开了令仪,淡声道:“你们留在车上,不要下来。”
说完,他立刻出了马车。
车外,一批黑衣人手执刀剑,萧琢扫了一眼更远处,那儿还有弓弩手。
程霜序高声道:“诸位,来此何意?”
黑衣人却没同他多废话,持刀而上。
萧琢与程霜序对视一眼,轻轻颔首,一人负责一辆马车,转身对付起那些刺客。
灵气与秽气相撞,震动了整个山林,树枝上的积雪被震落,鸟兽四散。
令仪害怕地缩在沈琅镜的怀里,心里却想,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为何用的也是秽气?而且看上去不比鸿水门弟子差劲。
突然,她听到车外的萧琢高声道:“鸿水门?凌阙派你们来的?”
令仪:……别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行吗。
结果下一刻,那刺客万分笃定道:“正是!”
令仪震惊,鸿水门弟子?怎么可能?
每个弟子都是她亲自打进血湖之水的,和她身体里的血湖相连。
对面是不是鸿水门弟子,令仪能感觉到的。而外面这些,令仪万分确信,他们不是。
这些人竟敢冒充鸿水门来杀她,还让她背黑锅。
沈琅镜突然出声道:“少将军,他们是声东击西!”
话音刚落,整个马车突然分解开来,木板像四周炸开。与此同时,程令仪感觉头顶漫出红光,一阵巨大的吸力将她往上拉。
沈琅镜想抓住她的手,却被那股力量往外推了出去。
“令仪!”
“郡主!”萧琢当即回身,轻轻一跃,冲上前抓住她的手,“抓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