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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四)

    又过了一日,云锦早起洗漱完毕,可儿便来到云锦跟前小声的说道:

    “雷嬷嬷已经在偏房等了很久了”

    云锦听了,微微点点头,示意可儿带人进来。

    不一会,只见一个高瘦的嬷嬷便跟着可儿进了暖阁,衣衫有些破旧但是整洁,脸颊有些干瘪,眼神依旧有神。老嬷嬷见到云锦的一刻,眼眶里的泪珠便开始止不住的往下掉,声音有些嘶哑的喊道:

    “我的姑娘哟……”

    可儿忙着给她拿来一个小坐墩,带着其他的侍女都出了内屋,只留下这昔日的主仆二人。

    雷嬷嬷细细的端详着云锦,云锦被她看的有些紧张,问道:

    “嬷嬷,近几日可都好”

    雷嬷嬷仿佛没听见她的话一般,自顾自的喃喃道:

    “姑娘都瘦了……可是受了委屈?”

    云锦听后心里想,自己明明肉眼可见的胖了一圈,看着瘦是因为原主之前太弱不经风了。没等她说什么,雷嬷嬷声音颤抖,恨恨的说道:

    “没想到采霞,采露那两个丫头,平日里低眉顺眼,恭恭敬敬的,居然早有二心,卖主求荣,亏她们还是风云家出来的。姑娘,你别怕。那皇帝还是要仰仗着我们的,不敢把我们怎么样……”

    “嬷嬷!”云锦打断了雷嬷嬷的话,按云锦这几日回顾原主的记忆,总结她的经历,她清楚的了解到,这个雷嬷嬷虽然忠心可靠,但是却才智不足。愚蠢有时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自信自大且愚蠢。雷嬷嬷就是后者。

    云锦真诚的看着雷嬷嬷,并说道:

    “嬷嬷,你听我讲。之前的事我们不要去计较也不必讨论,现在主紧要的事是,我与陛下的婚约解除,但是他封了我为明山候。你得速速赶回觉华,把这件事的始末讲给父亲。我怕不实的消息传到父亲那里,父亲会另做打算,如果家族里把我作为弃子,那样我就真正的危险了。”

    雷嬷嬷听到这里一怔:

    “姑娘,家主不会的,他虽然待慧儿姑娘更亲厚些,可您是他的嫡长女啊。”

    云锦不禁叹了一口气,她不想拿自己的性命去赌人性的冷漠和凉薄,她顿了顿,又劝说道

    “嬷嬷,陛下封我为明山候赐我封地,保我周全。可这一切的前提是我可以为他所用,他要是的我觉华的火药,是父亲不会弃我,对我所谓的亲情。而父亲不只有我一个女儿,他要的是大兴兵力上的支持确保他的地位,要的是大兴的皇后,没有我,他还有风云慧、风云妙,更有其他的儿女。他也只是把我作为一个砝码。我不过是皇帝和父亲两个人的一个纽带而已。而且我当初在觉华的境遇,外人不知,难道你我还不知晓吗?”

    雷嬷嬷听后有些手足无措,连连点头:

    “可姑娘,我该怎么跟家主说啊?”

    云锦道:“你回去后,如实的跟父亲交代就好,如今我与节度使莫须有的事已经传的满城风雨,能闹到这个程都,必然有幕后推手,我估计父亲那里肯定也得到了消息,可是迟迟没有举动,应该是想看陛下的态度。我已经与陛下达成协议,帮他谋取他想要的,他也愿意给我做个面子。所以,我想找个可靠的人速回觉华,告诉父亲我目前安好,而且深得陛下抚照。”

    “嗯,好”雷嬷嬷暗暗点头

    云锦:“对了,对父亲说我与宇都家也搭上了联系……”

    雷嬷嬷疑惑的看着云锦,云锦只是凭直觉觉得宇都皓应该与原主风云锦有着什么莫名的联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原主对宇都皓完全没有记忆。

    她压低声音在雷嬷嬷耳边低语道:

    “这事,我正在筹谋。此行去日月山封地,护送我的便是宇都家的宇都皓,我会找机会拉拢他,与他交好定会加重父亲对我的倚重,你先探一下父亲的口风,看父亲这么说”

    听到宇都皓这个名字,雷嬷嬷浑身竟觉得冷意四起,她问道:

    “就是那宇都家的二公子,宇都皓?宇都寒江?”

    云锦:“嗯,正是”

    雷嬷嬷倒吸一口凉气:

    “姑娘,老奴劝你一句,还是跟此人少有瓜葛的好,咱们宁可不要家主的倚重。”

    云锦听到不解的问:“怎么?嬷嬷可是知道些什么?”

    雷嬷嬷想了又想,摇着头叹道:

    “这个人,也太过心狠手辣了。在牢中我是见过他的手段的。他审了咱们五天,我们每天过得是胆战心惊,特别是采霞和采露,虽然她们该死,可是也不至于那样惨死!”

    云锦不禁问道:“她们俩人是怎么死的?”

    雷嬷嬷一边摇着头一边叹道:“唉!也不知道那宇都皓是何意,把我们觉华部的人都带到一间密室,让我们几个眼睁睁看着她俩到被几十人□□致死!几十人啊。开始,我觉得她俩罪有应得,可后来我都看不下去了。剩下的那六个丫头,有四个到现在依旧神志恍惚……姑娘,你是没亲眼看见,唉……那场景让我现在想起,都后脊生寒……”

    云锦并没有什么圣母心肠,可听到此,却也觉得心惊。她很难想象那日见到的少年竟然做出如此残忍之事,怨不得可儿听到他的名字都脸色惨白

    云锦又问道:

    “他对你可用过刑?对其他人可还好。”

    雷嬷嬷面露疑虑,说道:

    “那宇都皓对老奴倒是客气,他好似知道有人在冤枉姑娘,对别的小丫头也没有半点为难。只是那节度使,人虽然活着,但是怕命也不会长久……姑娘,这人你一定要当心啊。你在深闺并不知晓,我听其他狱卒说,这宇都小将军睚眦必报,心眼小的很,几年前,他带兵出征,只因他死了一个副将,他便屠了对方整个城啊!连只狗都不剩!那满城的血水,冲了七日都冲不掉,血腥味更是十里外都能味道。”

    云锦点着头,一副听进去了样子,还附和着说道:

    “嗯,我听说,他绰号‘玉面阎王’,他还吃过人……生吃!”

    “啊?”雷嬷嬷惊的张大嘴,又喃喃着

    “如果是别人,老奴不信,如果是这位爷,怕是真的!”

    云锦见雷嬷嬷一脸吃惊的样子,噗嗤一下乐出声来:

    “嬷嬷,可谓三人成虎,你说的这些可是你亲眼看见的?谣传的事不能当真,不要相信自己的耳朵,要信自己的眼睛。现在外面的人都说我是一个放荡之女,水性杨花,也都说得一板一眼,声情并茂,难道也是真的?”

    雷嬷嬷立刻扭转态度,心疼的说

    “姑娘怎会如此,是那些腌臜东西乱喷胡吣,别人不知道,我是最了解你的。你只是性格太过冷清孤僻,不愿意做阿谀奉承的功夫,要不然也不会千里迢迢嫁到大兴,沦落到被他们诬陷。”

    云锦看着雷嬷嬷心疼自己,心中也不免想起了自己的处境:

    “嬷嬷,咱们还是说点正事,据我猜测,目前恐怕不止陛下想要我觉华部的火药,这九州十二部,如今都蠢蠢欲动,指不定几家打我们觉华火药的主意,匹夫无罪,怀璧有罪啊!如果父亲只与商勤一人交涉还好,可如果父亲摇摆不定与其他氏族也有交易,抛开我的安危不说,我们风云家势必卷入浩劫之中,你还要跟父亲把其间的厉害关系言明,千万不要糊涂了”

    “老奴记下了”雷嬷嬷仔细的听着,唯恐遗漏一个字。她觉得眼前这个人眉眼,样貌都还是她家那个姑娘,可她总觉得话语间像是却变了一个人一样。

    云锦想了又想,觉得自己想交代的也差不多了,便问道

    “我可能近日就要动身离开圣京,嬷嬷可有什么要叮嘱我的?”

    雷嬷嬷一脸欣慰的样子:

    “如今姑娘心思周全,我还能有什么可叮嘱的,要说有,就是那天机文锦书,姑娘一定要收好,可不要被外人看到”

    听到这,云锦心中一惊,什么天机文锦书?她这几日整理风云锦的所有物品,事无巨细,完全没有看到什么锦书。她连着问道:

    “那锦书,我并未见到”

    雷嬷嬷听此大惊,下意识的握着云锦的手说

    “姑娘可莫开玩笑,在觉华临行前,夫人特意单独拉我到一旁,说把锦书交给了你,作为你的陪嫁,还特意叮嘱我让你妥善保管,说得真切啊!”

    云锦努力搜索着记忆,在原主的记忆中,关于觉华神族海岛的事,都是痛苦不堪的回忆:

    她母亲早逝。父亲精明强悍,野心很大,一心想匡扶神族百年前的威望,周旋于觉华的权力斗争中。根本无暇顾及年幼的风云锦。如今风云家的主母是她的姨母,作为继母,她对风云锦开始还好,可是随着亲生儿女的出生,对她的态度就越来越敷衍,表面上百般呵护,实际上蜜里藏刀。风云锦从小的环境可谓是风刀霜剑严相逼,也就是因为这样的经历所以导致原主清冷,厌世的性格。

    想到这些,她不由得感叹道到:

    “嬷嬷,你恐怕是被她给诓了,她说给了,你我却没有。你我单凭一张嘴,此事就说不清道不明了。”

    雷嬷嬷面露惊慌悔恨之色:

    “那可怎么办?我怎么当时就那么不小心!怎么她说什么我就听什么,还信以为真了呢”

    云锦一转念,却笑了:

    “嬷嬷,你就当她给我了此物,最好能当着父亲的面,引诱二娘提起此事,还要夸奖二娘大度,并且说我保存妥当,随身携带。”

    雷嬷嬷不解:“姑娘,这是为何?”

    云锦冷笑道:

    “呵呵,这事她是精明过了头,搬石头自己砸了脚。我记得天机锦书分三本,是祖上留下的族中圣物,书中内容是用天机文记录的,世上无人能懂,更不可轻易示人。父亲一直把此书当做宝贝,祖上又有祖训,此书在族中只能由女子保管,开始是母亲,母亲病故后交给了二娘。恐怕她以为此书藏了什么惊天秘密,想偷留一本,还想把锅甩给我,呵呵,有这本书在手,如同护身符一般,我何乐不为?”

    雷嬷嬷面露难色:

    “可是姑娘,你并没有此书啊!”

    云锦面露狡黠的笑容,如同逮到了肥兔子的小狐狸一般:

    “呵,她说给了,我们说有,又被我带回大兴,谁又能来考证。这事还得大肆宣传出去,还得让皇帝也知道!如此重要之物,她没跟父亲禀报,不言不语就给我,父亲不剥她一层皮都是轻的,到时候让她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就算父亲派人来取,我也自有办法搪塞。”

    雷嬷嬷听出了其中的门路,不由得暗暗感慨,自家姑娘何时变得如此聪慧,或者说是阴险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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