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谁能想到看起来样样完美、事事出色的关河洲有一个致命的弱点:胆小。

    他一个从小到大连柯南都不敢看的人,更遑论去鬼屋了。

    而梁亮为什么会知道这个秘密呢,是因为初一的时候,有一次老师布置了周记,内容要求是看一部电影,听一首歌或是一本书,然后写下自己的感受。

    为了写周记,他特意拉着关河洲去看电影,结果他提前挑了个恐怖片没有知会关河洲。

    到电影快开场的时候,关河洲死活不肯去检票并声称这种类型的电影观后感老师肯定会让梁亮重写。

    梁亮没办法,只能临时换了个名字听起来像是科幻片的电影。

    结果进去了才发现这竟然是个爱情文艺片儿!

    但是钱都花了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看了。

    整场电影下来,梁亮生无可恋地听着男女主酸不拉几地说着蹩脚的情话,看着男女主悲痛欲绝地哭着送对方离开。因为哭得太卖力,女主角涂的黑色睫毛膏在泪水的冲刷下糊了一脸。

    梁亮看电影看得如坐针毡,同时也被邻座的小姐姐看得如坐针毡。

    半场电影下来,她转头看梁亮的次数不下十次。

    或许是因为这电影多数是男女朋友结伴来看,梁亮和关河洲两个男生在这一群人中显得有些突兀,也或许是因为关河洲外形亮眼,引人注目,但更大的原因可能是……他俩坐的是情侣座!

    梁亮买票时还吐槽这价钱比其他几部电影贵,但就是眼瞎的没看清楚这是情侣场。

    所以在看到小姐姐眼神中掩饰不住的兴奋时,梁亮知道她想歪了。

    但他无从开口解释,实在是难受。所以他只能怨怼地瞪一眼关河洲,狠狠地抓起一把爆米花塞进嘴里,很快他手里的那桶爆米花就见了底。

    关河洲不喜欢看电影的时候吃东西,他看到梁亮狂塞爆米花的举动以为他喜欢吃,于是把自己的那桶也塞到了他怀里:“给你吃”。

    看到关河洲的举动,小姐姐的眼睛更亮了!

    所以下半场电影,关河洲时不时皱眉看电影,梁亮时不时瞪关河洲,小姐姐时不时星星眼看着他俩……

    往事不堪回首,但梁亮也就此拿捏了关河洲的弱点。

    所以当他在各个方面被关河洲“欺压”时,就会利用他的这一弱点进行反击,简直百试不爽。

    但在学习这一方面,梁亮始终处于下风。

    周末的时候,除了之瑶家,关河洲最常去的就是梁亮家了。

    每次关河洲去他家,梁亮他爸妈就笑得合不拢嘴,各种水果点心轮番轰炸,好像他才是亲儿子似的。

    关河洲受了恩惠,自然就要报答,可这却苦了梁亮。

    周末两人在一起美其名曰一起写作业,实际则是关河洲监督梁亮写作业。

    因为关河洲作业写得很快,通常他写完的时候,梁亮还在望着天花板发呆。因为……不会做。

    但在关河洲的鞭笞下,梁亮写的作业多次受到老师表扬。夸他字写得端正了啦,正确率也高多了啦等等。

    梁亮爸妈听了高兴的不得了。以前请了好几个家教都没一个关河洲来的有用,他们简直想把关河洲当神仙供起来。

    可梁亮不服气了。

    他要反抗!要斗争!

    为了摆脱关河洲的“魔掌”,他在书房里贴满了各种悬疑恐怖电影的海报,把自己收藏的以及从别人那借来的恐怖悬疑小说摆满了书架,尤其是封面最阴森可怖的几本,他特意摆在书桌最显眼的位置上。有几次他无意间抬头看到这些书的封面,自己都会被吓一跳。

    果不其然,当关河洲再一次来到他家,再一次打开书房的门时,关河洲足足愣了十几秒,然后迅速关上了门,面无表情地转身。

    梁亮正想偷笑,却听关河洲有些尴尬地咳了咳,强装镇定地说道:“我觉得书房空间小了点,我们还是去你家餐桌上写作业吧,位置大。”

    梁亮他爸听了,二话没说,麻利地收拾好餐桌,像热情的店小二似的招呼他们过去。

    从此以后,梁亮就过上了暗无天日的周末生活。

    不过时间久了,他竟然也渐渐习惯了。

    到了临近中考的时候,之瑶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

    三人挤在一张桌子上写作业倒也呈现出了一幅奋发图强的景象。

    在关河洲的影响下,成绩一向不理想的梁亮竟然抓住了二中分数线的尾巴,堪堪过了。

    在学习上他现在仰仗于关河洲,不敢造次,但在其他方面,他就会抓住一切机会打趣他,能让关河洲挫败一下,实在是人生一大乐事啊!

    就这样,在梁亮的嬉笑声中三人逐渐靠近南门。

    之瑶抬眼看见之婷坐在校门口的樟树底下,于是向关河洲他们打了声招呼就快步朝之婷走去。

    关河洲看了眼之瑶跑远的背影,默不作声地跟着梁亮去了另一面的公交站。

    樟树旁边是一个观赏性的小型喷泉,里面还养了几尾锦鲤。

    这个喷泉虽然只有在教育局领导视察和校庆的时候才会象征性地喷一下水柱,但水池里的水倒也没干过,里面的锦鲤因为学生们的投喂,也长得膘肥体壮的。

    之婷因为等的有些无聊,就捡了片樟树叶子逗水池里的鱼。水池里的鱼由于过于臃肿,游动很缓慢,躲闪不及只能任由之婷拨动着它们的身子。

    “我说姐,你就饶了它们吧。”之瑶走到之婷身边无奈地说。

    “你不懂,”之瑶拍拍手站起身,“我这是让它们被动地进行运动。你看它们肥的!”

    之瑶无言,上前拉之婷催促她赶紧走了。

    结果两人还没迈开步子,就看到旁边两个喂鱼的女生转过头来。

    她们看到之瑶后窃窃私语起来。

    因为离得近而且声音也不算小,之瑶把她们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你看,那是不是李之瑶啊?就是给张言宋写情书的那个!”

    “好像是耶!这么看,她长得挺好看的,张言宋怎么还拒绝她啊?”

    “谁知道呢,也许他只想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接着就是一阵窃笑。

    之瑶一头黑线,而此时的之婷也是一脸蒙圈。

    什么情书?瑶瑶不是对小洲……,怎么又冒出来一个张什么宋?

    “瑶瑶,情书……”之婷还没问完,之瑶就制止了她。

    “姐,有什么事等我们回家再说好吧。”说完她就想拉着之婷往公交站去。

    之婷却仍站着不动。

    之瑶急了,之婷却冷静地开口:“我只是想打车,公交车换乘太麻烦。”

    没想到打车也挺慢的,前面还有五个人在等,看来她们要等上好一会儿了。

    在等车的间隙,她们时不时会受到别人投来的好奇的目光。

    之瑶并不感到意外。

    一个是学校最近热门八卦的主角,一个有别于其他穿校服的学生,长裙风衣加身,外表出众,在人群里格外显眼,自然会受到关注。

    所以她们也受到了热门八卦的另一个主角的关注。

    “李之瑶?”

    听到声音,之瑶转头去看。

    看清楚来人,她只想扶额:怎么他偏偏这个时候来打招呼!

    张言宋走近,柔声问:“你在等车吗?”

    之瑶挤出个僵硬的笑脸,点了点头。

    这时,张言宋偏转头看着之瑶身边的之婷:“这是你外校的朋友吗?”

    他问的是之瑶,眼睛却始终关注着之婷,仿佛是希望之婷来回答这个问题似的。

    张言宋耐心地等着,可之婷却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胸前的校牌若有所思。

    张言宋感到奇怪,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校牌,又抬头看了看之瑶,然后又转回去看着之婷。之瑶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在做某项颈椎运动了。

    张言宋试探着问之瑶:“她是……你姐姐?”

    这时之婷终于做出了反应。

    她朝张言宋挥了挥手:“你好啊同学,我是李之瑶的姐姐李之婷。”她热情地做着自我介绍,脸上却带着意味不明的笑。

    张言宋这人一向大大方方的,面对陌生人也能做到张弛有度,现在不知怎么的竟然有些扭捏起来。

    他像个肢体不灵活的机器人似的僵硬地挥了挥手,然后翘起嘴角露出他那标志性的酒窝:“你好。”接着有些局促不安地摸了摸自己额前翘起的头发。

    他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还没有自我介绍,于是放下手,正色道:“我叫张言宋,是李之瑶的同班同学。”他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也是班长。”

    之瑶再度想要扶额:班长,现在没人想要知道你在班里担任什么职务!

    之婷也不关心这个,她只是笑着说:“我知道你是张言宋。”她指了指张言宋的校牌,“你的校牌上写了。”

    张言宋摸了摸自己的校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之婷眨了眨眼,问道:“张同学元旦放假准备怎么过啊?”

    之瑶听了,急忙扯了扯之婷的衣袖,瞪着眼睛做口型问她到底要干什么。

    之婷只是俏皮地弯了弯眼睛,而张言宋没有发现两姐妹之间的眉来眼去,认真地回答:“元旦也没什么安排,就待在家里看看书写写作业。”

    之瑶奇怪道:“班长,周成明他们不是约你元旦放假去游戏厅打游戏的嘛?”她今天下课的时候有听到他们在讨论这件事。

    张言宋有些心虚地瞄了一眼之婷,然后严肃地对之瑶说:“你听岔了,是他们约我去玩,但我没答应。”

    之瑶“哦”了一声。

    这时之婷又开口了:“元旦待在家里多无聊啊,之瑶刚刚还和我说元旦要去游乐园玩儿呢,还有关河洲梁亮他们也会去,要不张同学一起吧?人多热闹嘛。”

    之瑶抓着之婷的胳膊,刚要说点什么阻止,却听张言宋愉快地应了一声:“好啊!”

    之瑶有些惊讶地看着班长,张了张嘴,又说不出话。

    是之婷提出的邀请,而且张言宋已经答应了,她马上阻止会显得很尴尬,只好作罢。

    晚上吃饭的时候,两姐妹都瞪着对方不说话,还暗戳戳地抢菜吃。

    连之瑶不爱吃的青椒她都要跟之婷抢着吃,结果把自己难受得直吐舌头。

    这下连之爸之妈都发现她俩不对劲了,被警告性地敲了脑袋之后,她俩才消停下来。

    回到家四人挺着滚圆的肚子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就有人来敲门。

    是楼下的王阿姨来找之爸之妈去搓麻将。

    王阿姨家去年刚把一楼的车库改成了一个小型棋牌社,平时偶尔招呼附近几栋楼的住户来搓搓麻将。因为只是娱乐性质的,也不赌钱,居委会和物业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之爸之妈一听打麻将,麻溜地套上外衣就出了门,独留姐妹二人大眼瞪小眼。

    “姐,你今天为什么说让张言宋元旦跟我们出去玩儿啊?”

    之瑶直起身子,揪着衣服上的毛球,“他跟我就是普通同学!你这样做让我有点尴尬。”

    “普通同学?”听到之瑶的话之婷也坐直了身子,“也就是说你没有给他写……情书?”

    “没!有!”之婷没好气地说。

    “没有写情书给他,那……”之婷眯了眯眼,一副了然的样子,“哦~~那就是写给小洲的喽。”

    “我……不……他……”

    之瑶下意识地想否认,但又实在说不出否认的话,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放弃抵抗,用沉默表示她承认了之婷说的话。

    之婷看之瑶低着头有些羞恼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

    “之瑶,”之婷语气郑重道,“我还是想再问一遍:你真的确定吗?”

    之瑶知道之婷问的是“你确定你是真的喜欢关河洲吗?”

    之瑶沉默了。

    她使劲地揪着衣服上的毛球,都快把它拔秃了,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之瑶的动作轻微,要不是之婷始终认真地关注着她,她都要怀疑自己看错了。

    但之婷能够感受到之瑶这微小的动作中透露着的坚定。

    这次换之婷沉默了。

    之瑶竖着耳朵,却迟迟未听到之婷开口,于是鼓足勇气抬起头,却恰恰与之婷的视线对上。

    又沉默几秒,之婷率先有了动作。

    她摆了摆手:“好吧好吧,随你吧!这是你自己的事情由你自己决定。”

    之瑶刚想松口气,又听之婷说:“不过现在学校里有你乱七八糟的传言,我觉得事情还没平息之前你还是不要急着做什么表白的事情了。”

    “不会了。”之瑶突然开口。

    “什么?”之婷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之瑶缓了缓,吐出一口气:“在毕业之前我会专心学习,不会再分心了。”

    之婷闻言挑了挑眉毛:“这样也好,高中生确实应该专注于学习。”

    说完她就要起身回房间,之瑶却一把拉住了她。

    “元旦你要跟我们一起去游乐园。”

    “我不去。”之婷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她只想在家里躺尸。

    “是你邀请张言宋跟我们一起去游乐园的,如果你不去,变成好像是我邀请他去似的。”

    其实之瑶还是担心关河洲会误会。

    她软磨硬泡,要之婷负起责任,之婷被她烦的没办法,勉强答应下来。

    于是她先打电话给了关河洲、梁亮和肖云朵,然后又在□□群里找到张言宋,约定好了在游乐场碰面的时间和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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