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离开时蒋恒一被大哥拉起来，还在看电影的他大梦初醒般问蒋万然：“干嘛？”
“胜胜都要走了，你都不起来？”
蒋恒一满脑子问号，他坐地上说一声再见不也可以吗？
“明天再见啊。”他晃晃手。
“明天不来了，明天跟爸妈玩儿，后天就要去上课了。”陆胜胜又瞟了眼蒋万然，刚好被他捕捉到。
不过他很快看向别处。
蒋恒一点点头“看来就剩我没补课了，那我也凑合地学学吧”
陆胜胜洗漱完正准备睡觉又被陆林海叫到阳台。
“下午的事情你做得很好…”陆林海的镜片闪着月光。
知道爸爸说的是什么事，陆胜胜憨笑，“你能保护她们一次，我就能保护第二次，还有无数次。”
陆胜胜打了个哈欠，阳台可以看到对面那栋楼，蒋万然就在那里，客厅已经一片漆黑，看来他们也睡觉了。
“今天下午我不在，我总是觉得亏欠你妈…”
“我不是把她们保护的很好吗？谁能想到那个女人突然就来了，这都多少年没见，我还以为她都不在中国待了，最起码不在北峡市了，结果今天下午她就坐在那个沙发上！”陆胜胜指向客厅，“我差点以为见鬼了呢！”
陆林海被逗笑，陆胜胜不管什么事情都是一副乐观好玩的模样。
“她给我的抚养费全在那张卡里，我都给爷爷奶奶了。”陆胜胜伸了个懒腰，“我要去睡觉了，明天咱们去北峡周边玩玩吧？后天我就上课了。”
“好”陆林海点点头。
看着女儿回房的背影，他的思绪又浸在月光里。
他和武颜是大学同学，已经十几年没再联系了。
当初离婚的原因很简单，武颜不满意陆林海的工作，想要自己的事业。
陆林海也不愿意退步，他热爱自己的事业。
于是不欢而散。
女儿小学前那次发烧，陆林海连夜就把胜胜送进了急诊，在床边陪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又收到小学的录取通知电话，要他去学校领取通知书。
陆林海平常工作忙孩子一直是爸妈带着，公交车上出神的他眼前还是关上门时陆胜胜在病痛里无辜的眼神。
一瞬间陆林海的心被狠狠揪起，从女儿出生到现在六岁，他陪她的时间少之又少。
时间没有给他叹气的机会，刺耳的轮胎声让陆林海慌了神他紧紧抓着扶手，耳边充斥着车上零散坐着的人的尖叫声，在看到公交车马上就要装上飞驰而来的黑色轿车，陆林海下意识的转身护住身旁坐着的一对母女。
撞上的一瞬间陆林海感觉自己的灵魂瞬间从后背冲了出去又冲了进来。
受伤最严重的是轿车，不过他是逆行，于是陆林海一秒的怜悯也跟着消失了。
“你没事吧？”女人急忙让怀里的女儿站了起来，陆林海扫了一眼，年龄和胜胜差不多大，眼睛也是。
“我没事”陆林海甩甩胳膊让女人放心，车上此起彼伏着劫后余生的幸运声，司机立马打开车门所有人都跑了下去。
“谢谢叔叔！叔叔你受伤了吗？”小女孩追上来，眼睛在陆林海身上打转检查着。
陆林海笑着摇摇头，“我没事。”
眼前小女孩生机勃勃的眼睛，陆林海一眼望穿的是病床上胜胜毫无生气的眼神。
陆林海拗不过女人的道谢，留下了手机号。
“你现在去哪里呢？”女人问。
陆林海在手机上打下她的名字:徐蕴。
“实验小学。”
“我就在那儿上学呢！”小女孩笑着跳起来，新长的门牙像挂着倒刺，旁边的位置还没有长齐。
“是吗？叔叔的女儿也在那里上学，九月上一年级。”
“我是二年级！”
路上陆林海知道小女孩叫徐嘉凌，徐蕴开了一家面包店。
徐嘉凌的爸爸两年前开卡车出了车祸，不过陆林海看不到两人有丝毫的悲伤。
“他在外面酗酒，回来谁都看不惯，对谁都是又打又骂。也不孝顺父母，甚至问孩子要零花钱喝酒…”徐蕴痛心地闭上眼，“我很早就签了离婚协议，签一次他撕一次，我本来打算去法院起诉他的，然后就出了车祸。”说到这里徐蕴长舒一口气，“他爸妈还算明事理，也没有对我们指指点点，还说让我再嫁。”
徐好在一旁安静地拉着妈妈的手，“妈妈这是天降正义…”她小声说着，又怕妈妈难过。
徐蕴笑着摸摸女儿的脸。
陆林海也放松下来说：“我前几年也离婚了，女儿归了我，不过我太忙了孩子都是爷爷奶奶带着。”提到这些陆林海又叹了口气，作为父亲他真的非常不称职。
下车的地方离小学没有很远，陆林海这才发现学校不远处的面包店就是徐蕴开的那家，那旁边的大超市他以前还去过很多次。
徐蕴带陆林海进了面包店，一定让他拿几个早上刚做好的新鲜面包给孩子带回去，陆林海不好意思白拿，于是从店里又提了一箱牛奶，把牛奶的钱塞进徐蕴手里转身就走。
“谢谢你啊！”出了门他才回头笑着道谢。
奶奶和爷爷一直守在孙女的病床前，中午胜胜好不容易吃了半碗米饭，特意做的鸡腿才咬了一小口。
奶奶满是皱纹的手指撑在下巴上，眼里满是红血丝，医生只说是普通发烧而她的脑海里全是以前在农村那些发烧后留下后遗症的小孩…
她不敢再想。
等到胜胜睡醒，陆林海提着牛奶刚好回来，手里还拿着像模像样的录取通知书。
陆胜胜睡眼惺忪，揉揉眼伸手要牛奶，奶奶急忙喜道：“快给她快给她，孩子终于想吃饭了这就是好转的征兆！”
陆林海一听急忙拆开包装，陆胜胜喝着牛奶眼睛圆溜溜看着病房四周，旁边两个床上的小孩也都是刚睡醒的样子。
陆胜胜本身就喜欢吃面包，陆林海带回来的味道她喜欢极了，整整吃了一大个。
那天下午陆胜胜的高烧就渐渐褪去，陆林海把救了母女二人的事告诉爸妈，陆家都认为这是上天给的机会，救了徐嘉凌的命也救了胜胜的命，奶奶甚至专程去寺庙为这对双生祈福求得庇佑。
而后面的事情，发生的自然而然…
“还不睡觉站在这里准备赏月写诗吗？”徐蕴双手环胸站在陆林海面前。
陆林海笑笑，“那我是不是还该改名叫陆太白？”
“贫嘴。”徐蕴白了他一眼。
陆林海走到徐蕴身边搂住她，他记得自己向徐蕴求婚那天下了大雨，他浑身都湿透了，跑到屋檐下才发现刚刚徐蕴也脱了外套为他挡雨。
她说怎么可能让他一个人淋雨呢，任何时候都不该只有他一个人站在雨里。
他单膝下跪的瞬间也是承诺开始的起点。
于是在过去的十年里，他沉溺在这段感情里，在别人眼里早已不把表白挂在嘴边的年龄，他总是在实验结束时打过去电话听见她的声音，自然表达自己的爱。
终于等到上物理课，陆胜胜偷偷给姐姐发消息【蒋万然来了吗？】
【还没，他应该迟到了。】
那就好，陆胜胜长舒一口气，她还以为自己刚刚课间在徘徊那么久眼神出问题了呢。
第一节课老师很笼统地讲了下高中物理都包含什么，陆胜胜的手在草稿纸上乱画着，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画什么，倒是把蒋万然的名字写了好几遍。
陆胜胜笑自己写的还挺丑的。
课间她路过蒋万然在的教室，他正低着头在座位上动笔
好吧，下节课学学他认真的样子吧。
下课铃一响陆胜胜背起书包就冲到了陆好好教室门外，门打开有学生往外走，两个人才开始收拾东西。
陆胜胜靠在门框边的墙上，一只耳朵里塞了耳机，放着喜欢的音乐。
“陆胜胜？你也在这里”
头顶期待的声音响起，蒋万然惊喜地笑着，陆胜胜故作巧合，“好巧啊，我跟我姐来的…一起回家吗？”
“我今天有事情，下次吧，我先走了。”
蒋万然头也不回地离开，陆胜胜拉着陆好好就快步跟上去，手上还不忘给蒋恒一发消息。
【你哥下课干嘛去？】
【去找我妈】
跟着蒋万然下了楼陆胜胜才看到门口等他的蒋恒一
“陆胜胜？！”蒋恒一意想不到地打量着陆胜胜，不过看她跟在蒋万然身后也是反应过来了。
合理，很合理。
“懂了懂了！”蒋恒一诡笑着向陆胜胜比OK。
“懂什么？”被看穿的陆胜胜有点不自然，“我跟我姐来补课有什么意外的？”
“我是意外在这里也会见到你，不过现在我和我哥要走了。哎，某人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陆胜胜白了一眼蒋恒一忍住想给他一拳的冲动，“再见蒋万然。”上公交车前看到蒋万然她的语气还是软下来。
“再见。”蒋万然暗戳蒋恒一的胳膊，蒋恒一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配合着道别。
到了妈妈定好的餐厅，蒋恒一和蒋万然坐在女人对面，舒媛拉着蒋万然的手问长问短，蒋恒一早已习惯这样的氛围。
在爸妈心里他永远没有大哥好，永远没有大哥耀眼。
“我和恒一挺好的，他现在和我住在一起我也特别开心。”
“有你奶奶照顾你们我放心，不过恒一经常调皮，打扰你学习的话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我什么时候调皮了？”蒋恒一扪心自问自己除了四五岁那个小孩都不懂事的年龄跟陆胜胜打过架，什么时候还惹过事？
意料之中，舒媛没有回答蒋恒一的话，他自知无趣低头开始吃饭。
【别不开心】
蒋万然发来消息，蒋恒一看了眼女人的眼神还在自己大儿子身上，他没有生气，早就习惯了。
【没有，我饿了吃饭呢。】
分开的时候舒媛给两个儿子一人一个平安御守“是妈自己做的，做工一般，你们不要嫌弃…”
“这个时候不嫌我闹腾了？”蒋恒一故作傲娇。
“我是好久没和你大哥见了，你们不都是妈的儿子吗？”舒媛点了下蒋恒一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