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想着，万柠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捋了捋头发，身边的几个女同事嬉笑着对她说了什么，万柠害羞地笑了笑，然后径直走向了有些焦急的康祺源。
邵安华终于明白了！
难怪刚刚康祺源一副如坐针毡的样子，还不停地看向万柠！
“尊敬的康工，请问，您愿意和我共舞一曲吗？”
“愿意！”康祺源立马跳起来，衣服连带着桌子上的筷子差点掉下来，幸好被蒋万然压住，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应该我去找你的…怎么能让你一个女孩子来邀请我…”
万柠笑了，露出的两个酒窝怎么都让邵安华觉得万柠应该留长发而不是如此利落的短发，可爱的魅力似乎被消去了一半。
“那现在给你这个机会。”万柠傲娇地抬起下巴，弯着眉眼等待康祺源。
康祺源扯正衣服，清了清嗓子说：“尊敬的万柠小姐，我是否有幸邀请您与我共舞一曲。”康祺源的一只手背到身后，微微弯腰，另一只手手心向上摊开，等待女神的降临。
“尊敬的康祺源先生，我愿意。”万柠的左手搭上他的，也似电影里演的那样微微弯膝。
全场的欢呼声如惊雷炸开，“天啊！怎么会是康工！”
刚刚嬉笑的女同事们激动地跳起来尖叫着：“万柠你终于为感情勇敢地冲过去了！”
音乐响起所有人都站起来扭动着跳舞，邵安华不会跳舞，但还是被拉起来动了那么几下，他的眼光一直都在那两人身上。
那两个人看对方的眼神似乎早已融化了海誓山盟，邵安华衷心为他们俩高兴，他尊敬、崇拜万柠这样的人，又终于看到她得到幸福，康祺源也是他在同一战线奋斗的好朋友，虽然有时候吊儿郎当爱开玩笑，但怎么看两个人怎么般配。
只是，他们俩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他只记得康祺源看万柠的眼神不一样啊…等等！怎么忘了万柠总是看着康祺源的背影啊！
邵安华心底暗骂自己笨，抬起头眼中是一个落寞的身影独自坐在那里喝酒。
跃动的人群和灯光下，他是那么的突兀。
为什么，蒋万然时常无法融入他们除了试验成功外的欢乐？
他在想什么？
这次邵安华直接去问了蒋万然，穿过沸腾的人群，他挤到他身边大声喊到：“蒋工！”
蒋万然抬起头放下杯子笑脸相迎，“怎么了安华？”
“蒋工你怎么…”问他怎么不去跳舞？邵安华觉得答案他都能想来，而且他挤过来也不是想问这个，“蒋工，你在想什么？”
眼前坐着的人眼里的冰川消融开来，他看到灯光在里面晃动，一定牵扯了他心底柔软的触动。
邵安华坐在蒋万然身边，这才知道他有个女朋友，任务遥遥无期，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她身边。
而每一次这样开心的时刻，他总是会想起她，又总是明白她不在他身边。
“你现在没有她的照片吗？”
“有。”蒋万然拉开工作服的拉链，从外套胸前的内兜掏出一张塑封的照片，照片一拿出来邵安华就看到蒋万然控制不住地笑，是那种独属于爱情的笑，“很美吧？这是我女朋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高中和大学都在一个学校。”
照片上的女孩在盛华大学门口穿着蓝袍黄领的硕士服，剪着齐肩的短发，笑得无比开心。
“真漂亮啊，人看着就特别好…毕业的时候你给她拍的？”
蒋万然摇摇头，“她的好朋友帮她拍的，我当时在国外读研…你呢？安华，你有女朋友吗？”
邵安华笑着摇头，“大学的时候有过一个，没能志同道合就分手了。”
“这样吗？其实我和胜胜…哦，我女朋友叫陆胜胜，我们学的专业也不一样…”
“不不不！”邵安华连连摆手，“不是专业不一样，我们俩还是一个班的，她当时的想法是自由自在赚大钱！我呢？我不来这里了嘛！”他呵呵笑出声，“挺好的，不然还得让她等我…”话一出口意识到有些歧义，邵安华急得立马解释。
“没关系。”蒋万然摇摇手，“我在做的事，也是胜胜想要做的。我是说，我们的目的一样。”
邵安华很安静地听着，他看着蒋万然的眼睛，千言万语早已明了，如同他问他的第一个问题时那样。
为了苹果树。
这一点，他们和她，还有这里的所有人，都是相通的。
蒋万然的办公室被敲开，门前站着前几日刚见过的人。
“这次找我又是什么事？”他请康祺源坐下，倒上一杯热水。
“我的上级需要你亲临一次现场，毕竟你是除了魏江雪院士和齐栩溯院士外更接近核心的人物。”康祺源确实渴了，水还有点烫但他吹了几下就一饮而尽。
“什么时候？”听到此蒋万然心底是难以压制的激动，似乎有什么他期待已久的东西在昭示一切越来越近！
“后天。”说完康祺源伸了个懒腰，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张彩色的宣传单，“我路上被塞的，这家火锅看着不错，要不要晚上一起吃个饭？”
蒋万然愣了，无奈地笑笑，“好，好好好…”
“当然要带上陆胜胜了！”蒋万然一个抬头康祺源就知道他要问什么，“不然两个大老爷们儿出去，陆胜胜还以为我带你去什么不干净的场所呢！”
陆胜胜没想到自己还会有机会坐在康祺源的对面和他一起吃饭，她满脑子都是上次略带不愉快的经历。
铜锅咕嘟咕嘟冒着泡，陆胜胜盯得出神。
“陆胜胜，看什么呢？”对面的人又是那样轻浮的语气，“有什么比两个帅哥好看啊？”
“没锅里的肉鲜。”陆胜胜白了他一眼嘟囔一句。
康祺源啧了声，指着陆胜胜向蒋万然控诉：“蒋万然，你听听！你这才三十，陆胜胜她就嫌弃你老了！”
“嗯，她说的应该是你。”蒋万然笑道：“毕竟她刚刚没有白我一眼。”
康祺源无语地白了两人一眼靠向座椅，得，你俩比翼双飞好了吧！
陆胜胜偷笑结束就直接开始给自己和蒋万然夹肉吃，雾气里康祺源看着两人边说笑边给对方夹菜，那股遗憾又涌了上来。
如果万柠在的话，她一定和陆胜胜玩的很好。
从研究所出来后只有面对蒋万然，康祺源才能找到熟悉的感觉，就像…就像万柠还在他身边。
研究所之外广阔的天地间，只有蒋万然知道万柠。
“你没去万柠家吗？”对面的人先开口。
康祺源停下了筷子，“没有，没来得及…没敢去。”出研究所前他一直都想着一旦离开就去万柠家，去见她的父母，告诉他们他和万柠的事情。
可是出来后他却不敢了。
站在他们面前他又会如何崩溃？
他还能继续支撑自己见到万柠的尸体后一直强撑的空壳吗？
“找个时间去吧。”蒋万然叹叹气轻轻拍了拍康祺源的手背。
康祺源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然后，头又完全垂了下去。
“康工，早点好起来。”陆胜胜记得蒋万然说在所里，大家称呼对方就是姓氏加个工字。
虽然她不知道康祺源现在怎么了，但看到他那副可怜样她可以“冰释前嫌”地安慰他。
康祺源猛地抬起头看着对面的人，那一声短促雀跃，就像万柠以前工作时叫他的那样。
她们俩果然是可以玩到一起去的。
“谢谢…我没事！”康祺源迅速擦去快掉的眼泪，“你怎么知道叫我康工？”
这问题问出来他就能知道答案了，毕竟蒋工可是和她住在一起的。
“蒋万然说的。”陆胜胜说完继续吃肉。
“放心，其他的我没说什么…”
“说了也没关系，陆胜胜肯定会知道的。”康祺源笑笑低头夹菜。
但这件事陆胜胜没有问，本身蒋万然还在等她如以前那样好奇地问他：“万柠是谁？”
但是她没有，回去的路上她只是说：“我刚刚在饭桌上不好开口…康工看起来好悲伤，你们一起工作那么多年，你帮帮他吧。”
“好。”蒋万然眷恋地紧紧抱住身边的人，她的手刚刚很冰，他暖了有好一会儿，现在看来脸也很冰。
他如此庆幸，他能回到她身边，她还在他身边。
“对了，我给家里人说了你回来的事情…我爸先是特别高兴然后又特别生气…不过我给我姐说了，她会劝的。”
陆林海为什么生气蒋万然当然能猜到。但看陆胜胜撅着嘴声音越来越小，神情间也有些跟父亲一样责怪的意味他还是被逗笑，“那叔叔还说什么了？”
“说…”陆胜胜抬起头笑着环住他的脖子，“他还说，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目前看来，只有过年了。我明天给叔叔打个电话聊聊吧。”
“好！”
人被蒋万然轻轻揽过，脖子贴上她的脸颊，比刚刚的温度要高了。
两天后，蒋万然早上一出门就看到等在小区门口的康祺源。
见到人已经下来，康祺源又抬起头开始环顾周围的楼，“蒋万然，你住进这航天家属院…是被陆胜胜包养了啊？”
蒋万然无奈一笑，“是，我现在柔弱不能自理。”
康祺源的笑声愈发大，撅着嘴阴阳怪气地把蒋万然的话重复了一遍。“好了，走吧！带你去试验场。”
车开到郊区，明明放眼望去前方只有国道和两边无边的荒草，但他们现在停下的位置左边竟然有一大块空地。
上面的草不知去了何处，空地上明显很久都没有植被的痕迹，“特意弄的？”蒋万然已经猜到要怎么去了。
“嗯。”康祺源点点头，拿出一个薄的长方体。蒋万然猜应该是通讯设备，上面只有几个按钮。他没走近看，毕竟直升机很快就盘旋在他们上空，大风让他睁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