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陈家

    思绪万千、情绪低落的陈几之接到林羽的电话,电话那头的林羽对陈几之说:“小姐,已经成功拍下了,接下来就是走固定程序了,没有意外的话,一周之内就可以办好。”

    陈几之对于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陈家的全力以赴是没有几个家族能够接住的,但她好奇的是徐家是否参与了竞争,于是她问林羽道:“林羽,你是以多少的价格拍下的?”

    “9亿3千万。”

    “这么低?徐家没有出手?”这样的价格在陈几之的预计之内,但这个预计数额是之前,原本陈几之打算的是徐家会和她做对,拼命追加,那这个价格就会像个无底洞,所以之前陈几之给林羽的预期价格是“无上限”,而如今的价格就像是徐家不曾参与一般。

    “一开始,徐三确实是出了好几次价,但是后面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就没有在竞争了,只剩下我们原来的那个老对手,9亿的时候他就有点撑不住了。小姐我也觉得奇怪,按照我们估计的徐三手中的资金数额,他本不该在这么早就放弃竞价的。”

    陈几之对其百思不得其解,沉默片刻后对林羽低声说了声“辛苦”就缓缓挂断了电话。

    “他这是什么意思?愧疚?赎罪?还是单纯的不感兴趣……愧疚——可能吗?虽然因为他当时的无意之举害得我妈妈去世,但是他也因此被徐家赶到国外快18年,错过了当时徐家的权力交替,失去了成为继承人的机会,这样的人会有愧疚吗……不会的,他应该就是单纯觉得这么多钱不值当才对……”就这么揣测着各种,陈几之也在其间缓缓睡了过去。

    夏日的天亮的早,5点山谷中就开始白濛濛的。山林中蒸腾出水汽,形成云烟,随风浮动在各个山头之间。当早晨的第一缕阳光升起,云烟就开始慢慢消失在大气中,古朴的陈家老宅也在这时展现出它真实的一面。

    早晨的陈家开始人流涌动,各色人员各司其职精心打理着诺大的陈家老宅。

    林叔昨天晚上给果果送点心的时候,发现她已经睡着就没有再进去打扰,只是昨天果果没有吃晚餐就睡下,所以林叔早早就把喊她起来吃早饭。

    睡眼惺忪的陈几之在自己的小楼客厅吃着吉婶准备的早餐,全是她爱吃的,林叔也在旁边坐着,喝着咖啡看着递上来的简报。

    陈几之昨天晚上脑子里全是徐家和画的事,完全忘记了今天她还和唐暮迟约好了,当她还迷糊的脑子里突然显现唐暮迟的时候,她赶忙和林叔说:“林叔,等下有个朋友要来,我邀请他来家住半个月,你等下准备个房间给他。”

    “男生女生?”

    陈几之一愣,低头扒拉了几口白粥,才小声地对林叔说:“男生。”

    陈几之半天没有听到林叔的回应,眼帘悄悄抬起想看看林叔在干嘛,没想到她的小动作被抓了个正着,只见他已经放下了手中的简报和咖啡杯,一脸笑意的看向她。

    她被林叔看的脸一红,娇嗔地解释道:“不是的,林叔,他是叔叔的学生,也是叔叔邀请他来,”陈几之见林叔并不相信,接着说:“而且他也不是单纯就来家里住几天,叔叔是想让他在藏馆里面对面临摹学习那些真迹的。人家是来这里学习的,学——习。”

    林叔第一次看到果果这样急于解释的脸红的样子,觉得十分有趣,但也不想再逗她,再逗下去就真生气了,于是就长长地“哦”了声表示他已经知道了。

    陈几之突然冷静下来,问起昨天林羽和他说的怪事:“林叔,昨天徐老三竟然没有和我竞价,你说他是怎么想的?”

    林叔早就在林羽口中知道了事情的全貌,对于当年的事林叔并不想多说,陈家内部也是明令禁止再谈论这件事的。

    “或许他就是觉得争不过吧,也可能他就是来凑个热闹罢了。果果不要多想了,徐家的事让我们来解决。”

    陈几之感觉到了林叔的避而不谈,言语中也不想让自己掺和进去。他一定知道她不知道的东西,所以陈几之继续说了下去:“徐老三当年因为妈妈的事被徐家赶到国外这么多年,还导致了他错过了徐家的权力交替,照理说他不该这么平和的。”

    “这么多年过去,他该成长了,如果还像当年毛头小子似的冲动,再闯出什么大祸,现在可没有人会出来保他。”

    “确实,当年还是徐小三的时候,他的冲动害得我没有了妈妈,现在都徐老三了,人总会有变化。但是,他对于陈家就没有恨吗?难道他心中的愧疚已经超过了对我们的恨?”

    林叔并没有接陈几之的话碴,看她吃的差不多了,就对她说:“我去给客人准备客房,果果,你也准备一下,去换件衣服吧,现在这套衣服见不了客人。”

    原本还想追问下去的陈几之听到林叔说等下要见唐暮迟,一下就把注意力都放在了等下的见面上,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穿着,简单舒适的家居服确实不适合迎接客人。便放下手中还握着的勺子,擦擦嘴,一溜烟地跑上楼去挑选等下要穿的衣服。

    陈几之看着自己许久没有更新的衣柜,平时上学穿的都是校服,如果有活动也不需要穿常服都是定制的礼服,所以在衣柜中最多的就是陈几之平时最常穿的T-恤衫和阔腿裤。原来自己喜欢的衣物在现在她的眼中都不甚满意。于是她打了个电话,“依莱,你能选些适合我平时穿的衣服送来我家吗?不过得快一点,最好是在一小时内送到家里。”

    “好的,小姐,不过我现在还在杭城,我可以让在韵城的同事给您送过去,保证很快送到。”

    “不用太隆重,就是常服,不过也不能够落于俗套了。”

    “明白的。那我去准备了。”

    依莱的效率非常快,没到半小时,她的同事就把筛选好的衣服推进小楼,依莱还非常细心周到的派了一名造型师同行。

    陈几之看着面前成排的衣服,脑子有些疼,就想问问造型师:“你觉得我适合什么样的呢?”

    “我觉得小姐可以试试中式的常服,有韵味又不失舒适性,而且小姐的气质很适合中式风格的。”

    “好,那就听你的。”

    造型师从带来的的衣物中挑选出她觉得适合的,一套套的搭配好。

    “小姐你试试这一套。”造型师将一套改良式短旗袍和中式阔腿裤搭配在一块,丝质的面料,若影若现的刺绣,让整套衣服都能够为人服务。

    陈几之穿上它,让整个人的气质在衣服的衬托下都变得更加温婉、娴静,在镜子面前看着自己,觉得那是另一个她,但这不是真正的她,她现在甚至不知道真实的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了。陈几之望向镜中自己的眼中充满了迷茫,像一头在森林里迷了路的小鹿。

    一旁的造型师觉得这套衣服简直就像是专门给陈几之设计的那样,没有一处不合适的地方,就想着给陈几之梳一个与之相配的发型,给站在镜子前发呆的陈几之说:“小姐我给你打理下头发。”

    陈几之并没有给出什么反应,只是任由她在自己的头发上梳梳弄弄。发型并不复杂,也只是把陈几之的头发梳的柔顺一些,选了一条与衣服相称的发带,系在陈几之及腰的长发上。

    整个造型简单但不普通,看似随意的发型却是造型师的精心设计。

    陈几之对于这套造型本身很是满意,将其他搭配出来的衣服都留了下来,就让人送他们出门。

    早在门外等待的林叔,看到人都走了,才走了进来,问她:“果果,为了等下要来的客人打扮呢。”

    陈几之不像刚开始那样兴奋,恹恹地对林叔说:“林叔,你觉不觉得有点夸张了。”

    “不会啊,好好地打扮自己是每一个女孩的权利。而且,特别好看,果果你特别适合这样的风格,我让依莱多做点这样的送到家里来。”说完,林叔又看了看其他没有穿上的衣服,夸赞了一番后,走出小楼,接着去处理自己的日常事务,留下陈几之一人。

    走出小楼的林叔,在确定陈几之看不到自己后,垂下脑袋,叹了口气。自家的宝贝,天之骄女,越国权力中心的公主,现在却连为着自己好好打扮一番都有心理压力。之前他也不是没有劝说过,明里暗里也给她买过不少衣服,但是都给陈几之以不舒服给挡了回来。现在她却为了一位客人这样大张旗鼓的干她以前这么抵触的事。这让林叔有点期待这位客人了。

    上午的时间在陈几之的忙碌下转瞬即逝。当她正在和一位国外同样热衷于收藏泽尚的收藏家通话,讨论着要不要找时间联合几家美术馆开一场泽尚大型的回顾展,对泽尚进行再研究的时候。林叔就进来打断了两人的通话,说是陈莐莐他们回来了。

    “罗,我们下次再谈。”

    陈几之挂下电话,就朝大门口走。

    陈几之走到大门口的时候,脸上已经挂满了汗珠。

    林叔看到她走得这般着急,拿出帕子给陈几之擦擦脸,将伞打在两人头顶遮住这炎炎夏日。

    正在爬山路的车中除了唐暮迟和陈莐莐以外,还另有一个气质干练但其中又有些抚媚的中年女子——王玉玲。陈莐莐和王玉玲在还未进入陈家地界的时候还有说有笑的,整个车厢十分热闹。但是车子一经过门房,周围的景象慢慢变成山林的时候,两人都严肃了些,特别是王玉玲,整个人显得紧绷,与坐在一边的陈莐莐十指交握。

    车子穿过一个山洞,陈家的大门就在不远处了。

    唐暮迟坐在前座,当车子穿过山洞的时候,就看到了陈几之和另一个老者等在太阳下。

    “我第一次看到林总管在大门口迎接我回家呢,看来我这次是托了我学生的福了。”陈莐莐也看到了陈几之两人,乘机活跃一下紧张的气氛,打趣着唐暮迟。

    陈莐莐的话音刚落的两边的车门便在外面给打开。

    “王姨也来了。”陈几之看到意外之客,很是礼貌的打招呼,对于这个王玉玲,她不喜欢也不讨厌,但是叔喜欢,那她还是应该给予她尊重给叔叔些脸面。

    “几之,好久不见。”相比较陈几之见到她的客气,王玉玲对陈几之却格外热情,迎上前来,很是熟络的和陈几之寒暄:“恭喜你,昨天晚上顺利拍下了泽尚这么具有代表性的画。”

    “谢谢王姨。”

    陈几之本想就客气地打个招呼,没想到她错把陈几之的客气当作对她有好感,忽略了陈几之眼底的不耐烦,还想与她接着说话。

    没想到陈几之直接越过王玉玲,来到唐暮迟的身边。

    “怎么样?”

    “很美。”

    陈几之听到唐暮迟下意识的回答,“噗”地笑出了声,笑意吟吟地对不知所以的唐暮迟说:“我是问你来的沿途还满意吗,不是问你我怎么样。”

    “我是说来的风景很美呀。”唐暮迟故意想逗逗面前这个粉雕玉琢的古典女子。

    陈几之听到他这样说,真当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不再做声。

    一直跟在陈几之边上的林叔,看到面前这个能够让果果亲自上前迎接的男子,对他伸出手,自我介绍道:“你好,唐先生,我是陈家的总管,你可以随小姐一块叫我林叔。”

    “林叔。”握上林叔伸出的手,他看着面前这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倍感亲切,笑容也更大了些。

    “走吧。”陈几之情绪不佳,催着几人去饭厅用餐。

    林叔知道陈几之为什么情绪不好,用眼神示意唐暮迟去哄哄。

    唐暮迟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的话小姑娘是当真了。于是追上已经走在前的陈几之,来到她身旁,低头对她说:“陈几之,我说的就是你今天真美。”

    陈几之听到他这样说,脸上并没有什么变化,但心里瞬间就被塞的满满的,问他:“真的?”

    唐暮迟态度非常认真地回答道:“千真万确。”

    林叔跟在陈几之二人身后的不远处。

    陈莐莐和王玉玲走在最后,陈莐莐对王玉玲小声说:“我之前就和你说过,几之不喜欢和不熟悉的人交流的,你这样做会让她反感的。”

    “我知道,但我刚刚也就是和她打了声招呼,也没多说话呀。”

    “哎,算了,你到时候就看我眼色行事吧。”

    那头。陈几之恢复好心情后,也在和唐暮迟说着八卦:“你知道我叔叔那个女朋友是谁吗?”

    唐暮迟一向并不关注这些事,一头雾水地等着陈几之的解答。

    “她就是昨天干时誉家拍卖行的一个拍卖师,如果昨天我们留下来,你就能看到她在台子上拍卖的风采了。”

    “我一直以为老师已经结婚了,刚刚还喊了师娘。”

    “我叔叔就是个花花公子,都这么大把年纪了,女朋友还一茬一茬的换,你别太当真了。”

    “……”

    饭厅的饭吉婶早就准备好了,看到人来了,就一件件地将菜搬上桌,对一桌子的人说:“小姐这是你喜欢的。”吉婶在布之的时候就将陈几之喜欢的给摆放在陈几之这边,又对陈莐莐说:“莐莐这是你喜欢的,你也好久没来了,快尝尝吉婶的手艺进步了没。”

    吉婶对着另外两人又说:“唐先生,王小姐,你们第一次来,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就随便做了一点,快尝尝,特别是唐先生,你之后有什么忌口的或者是特别喜欢的就和我说就行,把这当自己家。”

    “这是吉婶,我从小就吃她的菜长大,就像我奶奶一样的。”陈几之给唐暮迟介绍道。

    一直仔细上下打量着唐暮迟的吉婶对于果果第一次带回来的人表示非常满意,小伙子眼中有傲气但不傲慢,面对长辈谦和有礼,样貌也是一顶一的好。

    陈几之将自己最喜欢吃的餐前小点夹到唐暮迟的碟子中,对他说:“尝尝,我觉得吉婶做的最好吃的就是这个。”

    吉婶、林叔包括坐在对面的陈莐莐看到陈几之给人夹菜,瞪大双眼,三个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脸震惊。

    陈莐莐一直以为陈几之对于唐暮迟的好感就是单纯的见色起意,现在看来没有他想象的那么肤浅。

    而林叔与吉婶因为陈几之这个动作,对于唐暮迟的重视程度又再次提高,现在唐暮迟在他们的心中不光光是需要服务好的陈家客人,而是列入了需要考察的名单中。

    “你们愣着干嘛,动筷呀。”

    “噢、噢……”

    一餐饭就在陈几之于唐暮迟偶尔的交流声中落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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