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馆长向陈几之汇报完最近的工作后，唐暮迟从库房中走了出来，脸上满是激动。他走到几人面前，将手上的平板交给馆长。

    “好了？”

    “嗯。”

    “那我们走吧。”这样的密闭的环境虽然非常的安静，除了他们几个人的声音真正做到了鸦雀无声，但是这种没有生气的安静让陈几之不喜欢，看到唐暮迟好了，就着急离开。

    在上楼的时候只有陈几之和唐暮迟，馆长和四名工作人员都留在那准备把唐暮迟刚刚选中的那几幅搬上展厅。

    回到地上后，陈几之简单带唐暮迟了解了下藏馆的布置。

    “现在其实上面没有什么好看的，顶多就是摆了些下面放不了的当代装置作品，另外一部分是工作人员的办公区，另一部分就是空柜子、空房间。”

    “为什么不摆一些东西？”

    唐暮迟从走入藏馆起就感觉到了其中的空旷，除了空间布局外没有任何藏馆的气息。他很好奇明明走道旁边有布满透明展示柜，里面却空空如也。

    陈几之听到唐暮迟这样的疑问，想起在她自己小时候也问过林叔同样的问题，当时林叔蹲下身摸着她的脑袋，眼中泛着泪光对她说：“因为有坏人总想得到这些东西，所以我们选择把它们藏起来。”

    孩童年纪的陈几之还对林叔说：“林叔你这么厉害，一定可以把坏人都打跑，保护果果的。”

    当时的林叔在听到陈几之的童言童语后，竟然低下头流下了眼泪，轻轻啜泣起来。

    等陈几之长大后，想将这些空空的柜子摆上藏品，却遭到林叔的阻拦，林叔只对陈几之说这是她父亲的决定，任何人都不能违背。

    陈几之看着这些空空的柜子，看着玻璃中唐暮迟的身影对他说：“是族里长辈的决定，不是我能够改变的。”

    陈几之并不想再谈论这件事，于是对唐暮迟提出要带他去楼上看看她近期收藏的一些当代的装置。

    藏馆最上层其中最大的一个空间现在摆放着一件巨型装置，是越国艺术家的作品，2年前被陈几之买下。为了能够在藏馆放进这件作品，藏馆的屋顶还为此做了改造，能够左右打开只为了方便作品的进出。陈几之也是因此，第一次被哥哥告诫在购买的时候要想清楚，如果再买第二件这么大的，藏馆里已经放不下了。所以目前这件名叫《凤凰》的作品是陈家藏馆中唯一一件大型的装置作品。

    陈几之带唐暮迟来到最上层，只是在门口远望这件被吊在空中的巨大凤凰，心中都能够激起一阵涟漪。这名艺术家是现在与陈莐莐齐名的人物，只是相对陈莐莐一门心思在越国发展，这名艺术家是在国外年少成名，在国外的活动也会相对多很多。

    这只正在展翅翱翔的凤凰，远远望去会被它所展现出来的气势压倒，但是走进展厅，站在它的身下，抬头近距离地观察它就会发现它并不是人们想象中的那种高贵凤凰，它的全身都是由艺术家在废品站收集的各种工业废品组装而成，至于它通体表面的辉煌，都不过是艺术家用各种颜料、灯光做的装饰罢了。

    或许这就是大型装置存在的意义，相对于架上绘画，它给人的感受是带有直接的冲击力的，不论观众懂不懂艺术，他都会被触动到，只要艺术品能够给观众带来一点思考的源头，那么艺术家在交互意义上就成功了。

    唐暮迟看到这只凤凰的时候，心中积累的疑惑迫使着他开口问陈几之：“你怎么会……”看到陈几之抬起的头转向他后，他想问的话堵在喉咙口。展厅中暖黄色的灯光经过周围材料的折射照在陈几之的脸上，让她在唐暮迟眼中既真实又神秘，似乎在眼前但是又遥不可及。

    “你想问我怎么会买下它吧。”陈几之对于他在想什么心知肚明，她并不想隐瞒他，甚至对于唐暮迟陈几之是有强烈的表达欲的，所以，她对他说：“我觉得它就像我一样，尽管我知道艺术家本意是想借此影射更庞大的社会议题，但我在看到它的第一眼就想到了自己，他人眼中的凤凰，自己眼中的——垃圾。”陈几之在说“垃圾”时眼睑敛下，躲开了唐暮迟的视线。说完，她便不再看他，拉着汉堡慢慢走开了。

    唐暮迟被陈几之留在原地，他看看她朝出口走去的背影再回过头看看头顶近距离视线中一片狼藉的凤凰，心中疑问：像吗？怎么会像呢？怎么就觉得自己是垃圾了呢？

    他回忆着陈几之下午去接汉堡时候对于人群的恐惧，刚才她对于她自己的贬低。虽然心中疑惑但是看到她渐渐走远，他也立即迈开脚步小跑追了上去。

    追上陈几之的唐暮迟，从陈几之手上拿过汉堡的牵引绳，看到陈几之的手心已经被勒得通红，本想拉过她的手，但是没有。

    唐暮迟从刚刚到现在一直在关注汉堡，它的力气实在是大，总是想着往前窜，陈几之牵着它显得很是吃力。他心疼陈几之但是不方便直接和她说，就假装和汉堡严肃生气道：“汉堡！”汉堡似是察觉到了气氛的严肃，尾巴渐渐放下，安安静静地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汉堡，你太闹腾了，就不能听话，你主人为了拉住你手都红了。”

    陈几之看唐暮迟为着自己训汉堡，而汉堡竟然也在男人的教训中听话起来，想着要突破刚刚因为自己说的话而引出的尴尬，陈几之调笑道：“没想到你训狗还蛮有一套的，汉堡可是陈家一霸。”

    “你就是太宠它了。”唐暮迟训完汉堡，用手心托起陈几之的手背，低头看看发红的皮肤，问她：“疼吗？”

    “有一点麻。”

    听到她说有点麻，唐暮迟便用双手捏着她的手试图为她缓解。

    “好点了吗？”

    “好多了，谢谢。”

    “不用谢，这也是我乐意为你做的。”

    唐暮迟说这话的时候眼中带着认真，整个人充满着温度。陈几之的手心被他揉的热热的同时，心也在慢慢一点点回暖。看到他拉着自己的手认真看着自己的眼睛说着这样的话，陈几之回以他一个大大的笑容，一反她之前的敏感多思和深沉，这个笑容是发自内心、是单纯、是高兴。

    “我们回去吧，今天他们应该干不完，明天你再开始。”

    “嗯。”

    藏馆的人并不多，甚至可以用冷清来形容。工作人员大多是在自己的办公区活动，而陈家族人也很少会踏足藏馆，除非是有什么事，比如陈莐莐这样为自己女伴借珠宝戴的，有什么活动需要用到其中藏品的。所以陈几之一路走来也没有碰到什么人，悠悠闲闲、顺顺利利一路无阻的就回到了车子里，准备回老宅吃晚餐。

    出藏馆的时候已经接近六点，正是太阳准备落山似黑非黑的时候。山里面的天黑得比较早，唐暮迟开在山路上，虽然有旁边的路灯照亮，但是视觉感受上已经让她觉得现在就是黑漆漆的晚上，全然不知在空旷的天空中太阳仍然悬挂着散发余热。

    正如陈几之说的，这条山路路况简单，基本上不会有别的车子。就算有极少数的车子遇到了陈几之的车都会提前避让。这也让唐暮迟开起车来轻松不少。

    一条昏暗山路，陈几之两人只是沿着这条路一直开，在盘旋向上翻过这座山后，再次盘旋向下准备跨越下一座山，眼前的景象不停的在跟随车子的行径变化，但是又没有变，一直都是茂密的树林。

    在唐暮迟准备再次大转弯的时候，眼前突然变得广阔，像是来到了另一层境地。

    整个天空乃至远处的群山都被染成了粉紫色，连不远处的老宅都被一层粉霜笼罩着，中午的白墙黛瓦在日落时分变成了粉砖紫金顶。太阳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向下挪，等太阳完全不见身影后，这紫色背景上留下几片火烧云与一道被撕裂般金闪闪的大裂缝，从裂缝中透出夏日太阳的炙热，让这温情的浪漫间显出一丝不受控制的热烈。

    唐暮迟在一片空地上停下车子，打开顶篷，和陈几之一起享受这一刻大自然的馈赠。

    唐暮迟看着陈几之的后脑勺，突然叫了她一声：“陈几之。”

    陈几之转头这时候两人的距离只是中间两个杯架的宽度，陈几只能够在唐暮迟的眼中看到自己。唐暮迟看到她转头，刚才在她背后做好的心理建设瞬间崩塌。

    结结巴巴地说：“我……”

    “嗯？”

    陈几之的眼睛睁得大了些，身子也因为好奇而向唐暮迟靠了靠，两人也因为陈几之的动作而更加亲密。

    “陈几之，我想说……我喜欢你，你能当我的女朋友吗？”

    “你——喜欢我？”

    “我喜欢你，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唐暮迟再次对陈几之表达了自己的心意，只是语气比刚刚更加肯定。

    “我愿意。”

    唐暮迟听到陈几之说出我愿意的时候很惊讶，他本不想会有什么结果，以为会以失败告终的，陈几之接着说：“不过，我要考察你一段时间，你通过了才会是我的男朋友，如果你愿意，那么你现在就是我的实习男朋友。”

    陈几之相信自己的心，相信这个唤醒她沉睡很久的心的男人，更加相信在昨天就已经放在她书桌上的资料。

    陈几之微笑地看着面前面色通红却依然帅气逼人的男人，突然想摸摸他红的快滴血的脸颊，这么想就这么做了，陈几之柔若无骨的小手覆在唐暮迟的耳边，对他说：“你的脸好红。”

    唐暮迟听到这话耳朵都红透了，称得陈几之的手更加透白。

    看到他这样可爱的样子，陈几之也不再逗他，对他说：“我也喜欢你。”

    唐暮迟的眼睛亮了亮，两人相视而笑。陈几之在唐暮迟眼里小小一只，是需要人保护的，眼前的小人儿眉眼含笑，眼睛里像是藏有一汪春水，紧紧地吸引着唐暮迟。在紫色夕阳的渲染下，唐暮迟低下头慢慢将自己的唇轻轻贴在陈几之的眉间，像蜻蜓点水般立马离开。原本自以为掌控着自己情绪的陈几之，在唐暮迟的动作中，“轰”的一下，气血在一瞬间涌上心头。当她反应过来时，就看到唐暮迟小心翼翼正在向后退的动作，也没有多想，盯着他好看的唇形，就追身过去，将自己的唇印在他的唇上，不同于眉间冰凉麻麻的触感，她的唇感受到他的温度、他的柔软、他的气息。她并没有马上移开，而是睁开眼想看看唐暮迟的反应，唐暮迟在陈几之亲上来的时候就闭上了眼，睫毛一颤一颤的。许是出于调皮，陈几之张开嘴咬住了他的唇珠并用舌尖轻轻触碰后就迅速缩回，她在这时候看到唐暮迟的眼睛睁开，陈几之眼中的狡黠被唐暮迟收入眼中。本想退开的陈几之，被回过神来的唐暮迟揽入怀中，看着陈几之如花骨朵般娇嫩欲滴的嘴唇，俯身一口咬住她的上唇，学着陈几之刚才的动作，在唇珠上一次次地舔舐。

    一开始并没有经验的唐暮迟在陈几之刚刚的教导下醍醐灌顶。渐渐的他不满足于只是触碰舔舐，开始用牙齿轻摩唇珠后就吮吸起来。

    陈几之完全沉浸在他的气息中，那种强势中带有克制，克制中又有一丝迫切，他用自己的舌勾勒着她的唇形，感受着彼此的美好。

    像是不满于对方的掌控，陈几之在唐暮迟反复舔舐自己唇的时候，也打开自己，试图夺回主动权。于是用她自己的舌尖一点一点试探触碰，而他也在等待，等待陈几之的进攻，两人终究纠缠在一起。

    在最后，陈几只觉得再这样下去恐怕就要失控后，用她剩余的自控力推开唐暮迟和她自己。两人喘着粗气交颈依偎着，谁也没有说话，只有后座的汉堡好奇的歪头看着，乖巧坐在那懂事的没有打扰两人。

    陈几之感受到疯狂跳动的心像是要蹦出来进去对方的身体中。靠在唐暮迟厚实的肩膀上，转身，将脸埋进他的颈窝，头向前方微微抬起，用嘴包住男人突出的喉结。唐暮迟身体一酥，差点就吟出声响，但是理智让他立马用手推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对她说：“陈几之，你这样很危险。”

    陈几之看着僵硬的唐暮迟，俏皮地笑了起来，对他安抚道：“我会负责的。请问唐先生，我们能够回家吃饭了吗？”

    唐暮迟面对玩性大发的陈几之没有办法，只得宠着，几次深呼吸后，面色如常地发动车子，向老宅开去。

    “你这都是和谁学的呀？”

    “和叔叔，我有时候会看到他和他女朋友亲热，我就学来了……”

    “你对别的男人这样过吗？”

    “没有……”

    “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