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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中莲(16)

    宋曲莲无论行至何处,都是那受人瞩目的存在。

    甫一进门,便让店内的争吵瞬时顿了一顿,而后又爆发出一阵更热闹的窃窃私语。

    宋曲莲却并不将这热闹放在眼里,他一双目光落在陆铃儿身上,先是眉头一挑,眼底浮现一抹意外。

    待看清她和孙文放此刻的暧昧姿态,他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过一圈,忽的嘴角一沉,然后朝她勾了勾手指,冷声道:“你,过来。”

    随着他声音落下,店内众人皆转头向她看来。

    柳素烟不认得陆铃儿。

    见她模样生得不过清秀,衣裳料子也是普通,又和身边男子举止亲密,便也没将人放在心上,只当是宋曲莲家里的哪房穷亲戚。

    莲莲却是个知情人。

    当初在拂云院里头,还曾吃过这小丫头的干醋。

    没想到再次相见,小丫头已成了宋曲莲新纳的小妾,而自己不仅半点名分没捞着,还为了宋曲莲,在这里和柳素烟争风吃醋。

    想想还真是没意思得紧。

    不过瞧着柳素烟一副被蒙在鼓里,在旁冷眼看戏的模样,莲莲心里到底是好受了不少。

    众人心思如何,陆铃儿自是不知,只是托了他宋曲莲的福,让她第一回体会到被人围观是什么样的滋味。

    陆铃儿一面竖起手掌将脸挡住,一面借着孙文放的力道站起身来,又将自己往孙文放身后一藏,这才避开了众人打量的目光。

    陆铃儿在心内直将宋曲莲骂了个半死。

    当初自己迫不得已,才答应做他名义上的小妾。

    这样荒唐的事情,她自是不想弄得人尽皆知。可他今日在众目睽睽之下点她出来,若是让人知晓两人的关系,她以后还要怎么嫁人?

    也不知他忽然发的哪门子的疯,才这样不遗余力的坑害她?

    难道?还是为了前夜醉酒之事,才有意报复她?

    想想有此可能,陆铃儿更是不敢往宋曲莲跟前凑了。

    宋曲莲见陆铃儿对自己的话置若罔闻,心中难免不悦,再看她躲在男人身后,一副恨不得要在地上挖个洞,将自己埋进去的样子,更是好气又好笑。

    她心底是何想法,他多少也能猜到一些,却莫名不想让她如愿。

    宋曲莲刚想着要过去,将人拖出来教训一顿,哪想尚未迈开步子,便被人挽住了手臂。

    柳素烟眉眼含情,脸上带怯,娇声问他:“莲郎,你可是特意过来救我的?”

    她话音方落,便听莲莲在旁一声嗤笑:“救你?我是怎么你了,让你说出这般容易让人误会的话?”

    柳素烟闻言一阵瑟缩,低声怯怯道:“莲莲姑娘你这样凶悍,如何让人不怕?”

    莲莲最是见不得她这一副娇弱作态,也顾不得宋曲莲会如何想,挽起袖子便要上前给柳素烟一顿教训。

    却忽听宋曲莲不耐烦道:“要吵可以,但都给本少爷滚远点儿。”

    他声音虽然不大,却莫名给人以压迫感,不仅吓得莲莲和柳素烟不敢说话,便连周围的看客也都安静了下来。

    小小的糕点店里,一时鸦雀无声。

    宋曲莲见身边的聒噪终于止了,这才抬手拨开臂弯上的手,抬头扫视一眼四周,哪还能见到陆铃儿的半分影子。

    宋曲莲忍不住冷哼一声。

    好个贼丫头,出府不过一日,便在外头和人勾勾搭搭,一点也不顾及他宋家的颜面。

    若非他被友人诓骗过来,说这糕点铺子里有热闹可瞧,他恐怕还发现不了,她给他戴的这顶青青草帽。

    不过跑得了和尚,难道还能跑得了庙?他倒要看看她陆铃儿能躲到什么时候?

    **

    话说陆铃儿和孙文放从糕点铺子里跑出来,两人行在大街上。

    孙文放侧脸看了眼身边一脸心有余悸的陆铃儿,忍不住皱眉问她:“你这么怕他,未必是那宋曲莲待你不好?”

    陆铃儿见他误会,忙摆摆手,道:“没有没有,只是前两日刚得罪过他,想想近来还是少在他面前出现的好。”

    孙文放闻言放下心来,思忖片刻,似想起什么,忍不住打趣道:“往日你在我面前牙尖嘴利,嚣张跋扈,我还以为没人能治得住你。方才见了宋曲莲,才晓得这世间竟还有能让你觉得忌惮的人,也是可喜可贺。”

    陆铃儿见他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忍不住朝人翻了个白眼:“宋曲莲可是我的东家,我能不忌惮他吗?你要是觉得他厉害,干脆就拜他为师好了。”

    孙文放闻言,脸上露出一丝不屑:“就宋曲莲那浪荡子,跟着他能学到个什么?学他败家,还是学他逛青楼?”

    又警告她:“你以后在宋府做事,尽量还是离他远一些,别到时候把你带坏了。”

    陆铃儿倒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摆摆手道:“你当我还是三岁小孩儿呢,什么带坏不带坏的”,又想起之前打算送他礼物的事情,便道:“昨天我回去听我娘说,你这些日子帮了我们家不少忙,所以她特意叮嘱,一定要我好好感谢你。”

    “本来我这次来街上,就是想买些糕点给你当做谢礼,可惜运气不好,竟然碰上了宋曲莲,结果什么也没买成。或者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只要我能付得起银子,我都买来送给你。”

    陆铃儿素来贪财,她抠搜之名,当时在他们蹴鞠队里,可谓是人尽皆知。

    不想往日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今日竟这般豪气。

    孙文放脸上不由露出一副,仿佛看见天上下了红雨的诧异表情来。

    他刚想调侃她几句,不想又听陆铃儿急匆匆的补充道:“我得和你先说好,但凡超过二十文钱的东西,我都买不起。”

    果然,这人还是原来那副死德行,半点都没变的。

    孙文放实在忍俊不禁,抬手在她脑门上拍了一下,笑盈盈打趣道:“我还当你在宋府发了笔横财,所以才对我如此大方,结果你这不过就是虚晃一枪,亏得我还差点信了你。”

    陆铃儿捂着自己的脑门,蹙着眉道:“什么虚晃一枪?二十文钱已经可以买许多东西了好不好。这可是我全家一日的花销呢。”

    她这话说得真诚又委屈,让不知内情的人听来,恐怕真会觉得是自己将人误会了。

    孙文放却知晓这人秉性,自也看出陆铃儿不过是在自己面前做戏,但仍被她这副抠抠搜搜的模样逗得笑出声来。

    想起初见陆铃儿时,她一副瘦削单薄的身板,衣裳湿漉漉的贴在身上,个头小得跟耗子一样,被文三两领着上去风雨桥。

    他那时莫名就对她没有好感。

    待两人入了蹴鞠队,陆铃儿表现得极不合群也就罢了,长相和爱好都跟个娘们一样,全无半点男子汉气概。

    他便对她更是厌恶,处处与之作对。

    若非后来害她受伤,他去往陆铃儿家里干活赎罪,才晓得她要供养盲母幼弟,生活十分不易。

    陆铃儿在外人面前从来牙尖嘴利,半点不肯吃亏,但在母亲、弟弟面前,她柔软得仿佛一只褪去了硬壳的珠蚌,再不见之前的尖利和心机。

    自此之后,他便对陆铃儿印象大有改观,又见她一人养家着实可怜,他便想着在自己力所能及之处,帮她一把。

    他待她好,陆铃儿倒也知恩图报。

    可惜这恩却报得极浅,而且看她此刻面上神情,必然还在心疼这银钱说得多了呢。

    孙文放思及此处,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陆铃儿在一旁看得无言,又见众人因他笑声纷纷侧目,让她尴尬得直想捂脸遁走。

    待得孙文放笑够了,他这才抬手抹了把眼泪,然后将手里拎着的筐子塞进了陆铃儿怀中:“哥哥我知道你钱袋空空,可不敢剥夺你家里开销,回头若是饿出了毛病,那我可不就要被你巴着不放?这些鸟蛋给你你就拿着,就当是我赈济灾民了。”

    见陆铃儿还要再推,孙文放又虎着脸补了一句:“再要说那不要,或者给钱的话,小心老子用拳头揍你。”

    陆铃儿见他前一刻脸上还晴天万里,现下又是阴云密布,她忍不住撇撇嘴,嘟囔着道:“好嘛,好嘛,我收着就是了。就没见过你这么傻的人,上杆子要给人送东西。我本来不想占你便宜,结果不要你还不高兴,果然人手里头的钱多了,就容易撑出毛病来。”

    孙文放被她番碎碎念,又逗得笑出了声,但很快肃了脸色,瞪着她道:“你骂谁有毛病呢?”

    陆铃儿抬手指了指身后已被两人甩在身后的糕点铺,笑嘻嘻道:“哦,我骂宋曲莲呢。”

    此刻,已经独自登上回府马车的宋曲莲,忽然在大晴天里打了一个喷嚏。

    外头随侍的小厮听见这声动静,忍不住出声关切道:“少爷可是觉得冷了?马车车座下头备了褥子,要不要奴才将它找出来,您好盖在身上。”

    宋曲莲方才在糕点铺子里头,被莲莲和柳素烟两个女人闹得不行,又因陆铃儿不听自己的话,和男人跑得不见了踪影,他更是上火。

    此刻听见那小厮的话,不由冷声斥了一句:“大热天里头盖褥子?是你脑子蠢呢,还是你认为我有毛病呢?”

    那小厮被他骂得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暗道自家少爷好大的火气,嘴上却忙不迭认错:“是奴才蠢笨说错了话,才惹得少爷生气。您千万可要消消火,若因奴才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

    马车里直接回以一声冷哼:“因为你生气?你可真看得起自己。”

    小厮闻言,立刻点头应是,又听宋曲莲貌似不经意问了一句:“可有瞧见陆铃儿往哪个方向去了?”

    这小厮常年在宋府外院当差,对居于内宅的陆铃儿,他也只在宋曲莲纳妾当日,匆匆瞥见过她背影一眼,往后再不曾见过。

    方才在那糕点铺里,若非宋曲莲那一声招呼,他还不一定会注意到那个站在人群后头的女子。

    可当他正眼望过去时,陆铃儿不是用手挡脸,就是躲在人身后不肯出来。

    这小厮也只模模糊糊瞧见,陆铃儿一只玲珑秀气的耳朵,还有半截高挺的鼻梁。

    就连她的身份,小厮也是事后从旁人嘴里听说,更何况知晓陆铃儿后来的行踪去向。

    可是如今宋曲莲忽然问起,小厮若是不答,少不得又要吃一顿排头。

    小厮心里顿时一阵委屈纠结,只想着要说点什么,将这问题搪塞过去才好。

    不想还未等到他作答,便又听宋曲莲一声冷哼:“算了,随她爱去哪儿去哪儿,最好永远都别回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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