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蝶心直认不讳道，她知道暮生发现是迟早的事，也并不打算瞒住他什么。

    “你的真名是什么？”暮生笑了起来，看见蝶心还是那副直白爽朗的神情，就越发喜欢。

    “你.....？”蝶心郁结道，没想到暮生是这等的聪明，竟然连她用的假名都知道。愣了愣，方才如实回道：“蝶心。”

    “蝶心？嗯，这才是适合你的名字。”暮生点头赞许道，突然脑中灵光一现，不禁脱口问道：“你是徐太傅的入室弟子，四少中的“灵王”：蝶心？”怪不得，她年纪轻轻，可是武功却极高，原来是当朝第一人，徐太傅的入室弟子。

    “嗯。”蝶心笑道。眼睛像月牙一般，还露出两个酒窝。

    “那，究竟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暮生总算是明白了，难怪蝶心看起来分明像是个官宦家的千金小姐，可是却没有一点官宦家的城府心机，且这么不谙世事。听闻四少中的灵王，鲜少人知，从来都是隐居山中，不出涉世。他也是在江湖名人传中看见过她的介绍，他们京城四少尤其出名。

    “当然是有很重要的事了。”蝶心没有直说。当初她出山，本来只是单纯的想来查探一番悔她婚约的司徒将军的品性为人究竟如何。谁想后来又接到师父的密信，竟也是要她查探司徒将军，朝中怀疑他勾结胡人，拥兵自重，暗地里有叛变的嫌疑。原来那个叛变者只是另有其人而已。

    正说着，沈林堂骑马来到他们身边，怒气冲冲的质问道蝶心：“你的人，早在客栈就埋伏在附近了吧？明知胡人包围了我们，却不来通告我，其实就是为了引出托克其吧？你竟然了为公报私仇而拿我们的性命来做赌注，以身犯险？”

    “不然，你们又怎会知晓这个假死的叛徒？不然，你们还会一直受他的牵制不是，他之前是我军的副将，熟晓你们的作战部署和方法，总是在开战前能够洞晓你们心思，先你们一步行动而打乱你们的计划。”蝶心不惧沈林堂的怒气，平静的解释着。

    刚才众人看见那个托克其的真实面目的时候，都大为惊讶，随即又极端愤怒，原来是他。怪不得这几年与胡人的战役，每每不顺，还害得他们不知枉死了少多精英将士。一看到此人，个个挽起衣袖就想将其鞭尸后挫骨扬灰了才解气，幸得蝶心极力阻拦。人既已死，一切世间恩怨自当随着生命的逝世而消逝！

    “你的功劳，等回到关内，我会据实上报朝廷的。”沈林堂郁结半天，最后余怒未消的说道。

    “不必了，没那么英雄，不过是公报私仇而已。”蝶心揶揄道。

    回到关中军营后，蝶心便去了山后的溪谷那里，一言不发的纵身跃进湖底，崇心则是坐在岸边替她守卫。可是一直到傍晚天黑，蝶心还未曾上岸，崇心有些着急，又不知如何是好。

    还是暮生，眼见天色暗下，蝶心与崇心仍未回到军帐中，便一路寻来。却只看见崇心点燃了一堆篝火守在那里等待。

    “蝶心呢？”暮生奇怪的问道。

    “在湖底，已经泡了一天了，都没上岸。”崇心焦急的说道。

    “这是为何？”暮生不解道。

    “应该是小姐今日开了杀戒，所有在自省。”崇心了解蝶心，虽然身怀绝技，却从没像今日这般极度愤怒的将一人鞭打至死，甚至当时连用力过度以致肩头的伤口崩裂都不觉疼痛。想来当时一定是失去了理智，这会清醒过来一定是在暗自省视自己的过错。

    暮生闻言不再说话，沉思了一会后，走到湖边，弯身捡起一个石块投进湖里，激起声响，惊醒沉在湖底的蝶心，不一会就看见她游出水面，朝岸边游了过来。

    “没想到我的手上，竟会沾上这么多的杀戮之血。”蝶心面色沉重道。

    “有时候，更多的生命便是靠得必要的杀戮来换取的。而且，不是无谓的杀生，便不能算作是杀戮。”难得，暮生言语温柔的安慰道。在他看来，她不过是个不及双十的率真少女，一个满腔正义的孩童而已，即便是面对那样的罪徒，也会觉得杀戮不该？真是善良啊~

    他与沈林堂自多年前踏足江湖的那一刻，就早已失去了这份难能可贵的醇善。即便是如今归隐俗世不问江湖之事，却也再无那份热衷的正义之情，剩下的只有永远的理智冷漠而已。正是因为自己没有，所以遇见那样一个她，才会情不自禁的慢慢被其真性情所吸引着不断靠近的吧！

    回关的路程走的很慢，没有来时那么赶急，人也舒服许多。

    倒是崇心那丫头，整日大惊小怪的，看见苏若河的娘娘腔先是嘲笑一顿，而后又像个总管似的管着蝶心的衣食住行。

    原本简单的束发也在崇心的巧手下改头换面：用上平日里兄长所戴的墨玉珠冠将青丝整洁高贵的束上，换下青布衣更上金线白衣云锦华服，一点都马虎不得。崇心义正言辞的说了：“少主在出发前就交待过我，既然小姐在外用的是少主的名讳，那么一言一行就都不能丢了少主的颜面。”南宫世家是云城的城主，自然吃的用的都是极尽奢侈繁华。

    在客栈吃饭的时候，当蝶心一身华丽儒雅的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所有人惊愕了，没想到平日里貌不惊人的少年如今这样一着重打扮，皓齿红唇，眉清目秀的，好一个富家公子哥的俊俏模样！不过暮生还是喜欢看见她简单布衣，手持弓箭与他并肩作战时的样子，即便是粗布衣裳也丝毫抵挡不住她眉宇间的灵动英气逼人的深刻难忘动怀且更入他心。

    “哎哟喂，这椅子这么窄这么脏，怎么让我家少爷坐呀。”众人还沉浸在蝶心的俊美换面中，崇心又嚷开了，说着就在蝶心即将坐下的木凳上铺上一块锦帕，这才让她坐下。

    “你是谁家的少爷？竟然还讲究这么多的礼仪排场？”沈林堂又黑下脸来。

    就在崇心要开口时，蝶心却咳嗽一声，并向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得随意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崇心领意道，立刻点头退在一旁，不再多话。

    “对了，崇心，还没好好的向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暮管事。他是沈林堂，那边躺着的是将军，苏若河你也认识了。”蝶心打破尴尬的气氛，开口道。

    “暮管事？他管谁的事呀？”崇心不明所以的问道。

    “噗！”寡言将军再次笑喷了，虽是仍旧背对着他们躺在床榻上。

    “管我们大家的事。”蝶心不厌其烦的解释着。

    “哦，我还是叫他暮爷吧！”崇心想了想，说罢。

    “一个婢女，好大的口气。”沈林堂更加看崇心不顺眼了。

    崇心突然便出手，当真是主仆一个脾性。沈林堂未曾接架，蝶心就出掌挡住了崇心，并缓声安抚道：“心儿，别和人家一般见识了，反而落得闲话说。”要不是看在暮生的面子，她才由着崇心与沈林堂大打一架呢！

    一路，便是这般吵吵闹闹中回了江南。

    沈林堂也算赏罚分明，回到江南就赏了一处宅子和一众仆从与几千两黄金给蝶心。因为苏若河在这次营救中也有莫大的功劳，所以沈林堂还了他一个自由身，可以不再回清宦馆里做陪客的清官。苏若河便和蝶心回她的新宅子里住着。

    崇心因为习惯待在少主身边，时刻惦记着他，所以没待几日便回了云城。临走前还特意教会了苏若河如何替蝶心梳发更衣，并反复仔细交待了他要照顾好蝶心，才迫不及待了赶回云城去了。

    蝶心每日穿着华服与苏若河游荡在街市无所事事，要不就是去清宦馆找暮生噌点心吃。也正是和苏若河住在一起之后，蝶心才发现原来之前在清宦馆伺候沈林堂的那些日子，那些据说是苏若河转交给她的糕点，原来都只是暮生一片心意的说辞罢了。

    知道真相后的蝶心，对暮生又多了一丝感动，没想到他也会有如此温柔体贴的一面。为了答谢他对她的照顾，和之前的救命之恩，蝶心决定替暮生亲自绣上一条腰带。

    那天清晨，当蝶心拿着绣好的腰带兴冲冲的跑进暮生的房间找他的时候，暮生因为整理连缺数日未曾管理的账目明细而连续两夜无眠无休，早就困顿不已。这才刚刚躺下没一会，就被人直接推门走进来而吵醒，正准备训斥来人，一抬头就看见原来是蝶心。想想也是，整个清宦馆除了沈林堂也就她敢这样不敲门不等禀报直接就闯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