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和最初料想的相处完全不同,黑尾铁朗在排球这项运动上倾注了百分百的认真。
因为动作不规范已经被纠错了几次,终于能够尝试垫球后,又因为找不准落点,排球飞出去很多次。
又飞出去了。
桐生早纪的目光紧随着那颗黄蓝混色的球体,说不清是什么心情,但是面上依然很平静。
黑尾再次停止给研磨传球,跑过来重新做了示范。
研磨默默地看向交流的二人,桐生注视着黑尾,那双眼睛紧紧跟随着另一个人。
“小黑,我来教桐生吧。”
他这样说着走过来,黑尾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黑尾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有点沮丧道:“难道我的教学水平这么差吗?研磨你都看不下去了?!”
研磨嫌弃地不愿直视他,转而看向乖巧地抱着排球的桐生,说:“因为桐生的眼睛,没有好好注视排球。”
桐生一怔。
研磨继续说:“下次听小黑讲解的时候,注意把目光从他的身上收回来,留给手中的排球吧。”
桐生低头看着排球,茅塞顿开。
“啊——原来是因为我忍不住看黑尾学长入迷了,所以才没能学好吗!”
她大声发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一定好好听讲!绝对不会再那样注视黑尾学长了!”
黑尾红了脸,“哦哦哦!好——!”
研磨死鱼眼。
换了研磨上场教学,结果桐生真的成功学会垫球与接球了。
黑尾在一旁捂嘴感动得说不出话。
排球真是一项令人愉快的运动啊!
三人在公园的空地上互相传球,直到桐生率先体力不支才暂停。
用最后的余力将黑尾扑倒,在他的怀里安详地躺下。
黑尾爬起来,好笑地伸出手指轻轻推开她的脑袋。
“衣服上都沾上灰了,不怕脏吗?”
虽然嘴上话是这样说,但是没有半点要推开她的意思。
研磨跟在旁边坐下。
桐生笑眯眯地回答:“才不会!就喜欢和黑尾学长贴贴!”
黑尾无奈叹息,捞过她的手臂,“来,我帮你按摩一下,这样不至于后面太难受。”
桐生乖乖伸出手臂。
他一边控制力道一边嘱咐道:“等会一起去一下我家,我提前给你买好了防护的药品,回家记得敷一敷。”
桐生的视线落在自己手臂出现的红点上,听见头顶的声音继续说:“这是内出血,一开始接触排球都会这样的。研磨当时也是这样。”
研磨不理黑尾,专注打psp。
原来小黑还记得他在这里啊?
“铁朗。”
桐生冷不丁道。
黑尾一直都在注视着她。
桐生却在这个明明很正常的目光下,莫名有点羞稔。于是把头埋进他的胸膛,闷声闷气地问:“以后我就喊你的名字了,可以吗?”
头上传来手掌的重量,是在被抚摸着。
“早纪想怎么叫,都是可以的。”
其实在今早,那尚未清醒的,无意识的一声“铁朗”,他就已经在心底回应了。
所以再快点吧,再快点,让我可以与真正明白这份感情的你,永远在一起。
黑尾没有想过未来桐生早纪会不再喜欢他的可能,因为他会让自己彻底融进她的生活。
如果没有那么喜欢的话也是可以原谅的。
斜刘海的阴影打在脸上,遮住了黑尾眼底的情绪。他低头认真地给女孩按摩,心里却在想怎么样才能让早纪保持对自己的好感。
因为女孩太小了。孩童对一件玩具的新鲜感能持续多久?很多人在长大后就会遗忘曾经喜爱过的东西。甚至不用时间来证明,或许只是一个夜晚,就能让人心境判若两人。
父母离婚后的那一夜,他在想什么呢?
黑尾忘记了,只记得之后消沉了很久。
再然后,记忆便被排球充满了。
所以当他知道早纪想要去了解他的热爱的时候,他有那么一刻产生了一个错觉。
他好像看见,女孩抱着排球打开了他幼时的房间的门,于是光倾泻而下。
分不清是对排球的热爱,还是对她的喜欢。
突然闯进来的那一抹粉色,渲染上了他的世界。
“铁朗,到了高中也会继续打排球吗?”
“会的哦。”
“等到那时候,我要站在离你最近的地方,为你加油。”
按摩不知不觉已经结束了。桐生伸出双手捧住他的脸,眼里带着执拗,定定地看着他说:“所以如果想要离开我的话,也只能在高中之后。”
她是这样想的,等到高中,等到长大,等到她攒够足以面对再度被放弃的勇气,就可以坦然接受黑尾铁朗的离开了。
桐生在很小的时候就告诉过自己,不可以为除了自己和家人以外的人,尤其是男性,而哭泣。
“一定要做全世界爱自己的人,好吗早纪?”
见过太多次妈妈在房间里泫然欲泣的样子,终于在某天下午将心头的疑惑问出了口:“妈妈为什么哭?”
年幼的自己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要对着那张照片哭泣,既然是徒增悲伤的东西,为什么不扔掉?
妈妈只是摇头,什么也不说。桐生默默抱住孤独生下自己的女人,很多次尝试开口,却还是将“可不可以不要再看那张照片了,能不能多看看我”这句话咽了回去。
小小的房间里,与妈妈紧紧拥抱了很久很久。
在她快要睡着时,说出了那句话。也被桐生记了很久很久。
锁闭的世界只因人潮中多看了一眼,便不管不顾,像是跨栏一样,飞跃了出去。
要抓住他。这样的欲望在心里无限放大。
桐生捧住黑尾的脸的手放了下来,转而紧紧握住他的手。
她其实明白的,一旦拥有过,那么在即将失去的那一刻便会变得无比脆弱。
所以一开始就做好放弃的准备,只要在被抛弃之前先选择离开……
“早纪。”
脑海里杂乱的思绪静止了。
“不会离开早纪的,绝对不会。”
黑尾牵起她的手抬高,自己微微垂首,将自己的下巴抵在桐生的手掌心。
对着依旧懵懂,没有反应过来的女孩眨了一下眼。
“我是早纪的男朋友,这一点不会变。”
他这样说着,呼出的热气尽数喷洒在掌心上。
桐生没忍住身体抖了一下。
又听见对方的闷笑,莫名其妙地感觉脸上有点烧。桐生看了他良久,沉思片刻,然后动了动手指。
“噗哈哈哈哈、好痒、早纪你干嘛突然挠我!”
黑尾往后退,桐生却像是发现了有趣的玩具,紧紧跟了过去。
“刚刚铁朗你下巴搭在我手上的样子好像一只大猫咪!”
“铁朗大黑猫!”
“早纪你怎么这个时候就精神了啊啊啊?”
研磨冷酷地戴上耳机,远离二人展开的追逐战。
小黑,呵。美男计没使成,变成美猫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