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两头是截然不同的气氛，那边人声鼎沸愈发衬得此处孤寂，高家朱红色的大门极其抢眼，若是不看周围人的样子，端得也是气派恢弘。
奈何路过的人都是压着头躲得远远，恨不得贴着对面房子的墙，急匆匆地跑过去，一刻也不想多停留。
人群中两个向着朱红色大门走去的身影格外显眼，引得来往的人纷纷侧目，一个小孩子挣脱了母亲的手，向着妙殊跑来。
“我娘说，那里面有吃人的妖怪，不能过去！”
妙殊摸摸小女孩的头，柔声说：“我知道，不过他们也说里面的妖怪已经被没有了，不用害怕了。”
小女孩的娘一把将小女孩拉了回去，退回到墙边，低声咒骂着：“死丫头，瞎跑什么，当心高家的妖怪把你也抓去吃了。”
“呜呜呜呜，娘，那个姐姐说里面没有妖怪了，我没有乱跑。”
“你个猪脑子，她放狗屁你也信，前一个妖怪是死了，那高家人不还在吗？谁知道会不会什么时候就又跑出来一个妖怪。”
说完，或许也是觉得害怕，扯着还在哭泣的女儿小跑着离开了这条街。
河音也听到了母女俩的对话，扯扯妙殊的手：“师父我没感觉到这附近有修者的灵气啊？你感觉到了吗？”
“没有，这里完全没有一点灵力波动也没有，甚至连点人气也没有，确实是荒废了许久了，怪道人族都觉得这里有阴气。”
“什么是阴气啊？”
“阴气就是一种感觉，觉得突然有点冷，突然有阵风之类的。”
“这地方这么大这么空，当然会冷啊，这样就是阴气了嘛？”
“这不过是没有法力的普通人族的说法罢了，这种不住人的地方，难免有些蛇虫鼠蚁或者走兽精怪之类的东西，你可以把这个当作凡人趋利避害的本能。”
“这样啊，我还是不懂啊，师父！”
“等你哪次历劫投胎为人你就明白了，还有叫姐姐！”
“哦，姐姐，那我什么时候历劫啊？”
“你要是再记不下来我教你的那几个阵法，过两天我就把你扔下去历劫！”
小孩子的记性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河音已经不记得自己保护不了朋友的难过，又开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此刻很是不以为然，甚至还有点小激动。
“那就把我扔下去吧！”
“那好啊，就把你扔下去，等几十年后你回来，二丫就变成老太太了，你以后就和老丫玩儿吧！”
果然妙殊狠狠拿捏了河音，她立马收起嬉皮笑脸的样子，保证自己一定会好好努力的。
说话的功夫，两鸟已经走进了高家的院子，高家可能是真的很嫌弃这个祖宅，大门完全没有锁上，一推就开了。
杂草从砖缝中挤出，张牙舞爪地占满院子的每一个角落。
藤蔓顺着墙壁爬满屋檐，扎破屋顶，柔软的枝条用坚韧将宏伟的屋子拆分成一片片，让这巨物以毫无抵抗之力的样子趴在地上苟延残喘。
高家祖宅的破败如同每一个普通的无主的房子一样，也因为曾经的恢弘而显得更加残破。
这里让人害怕的不只是倒塌的屋檐，碎掉的瓦片，还有朱红大门背后的一道道抓痕，是按在每一处墙壁上的褐色掌印，是被压弯的杂草下土壤散发出的淡淡腥气。
种种都昭示着这里确实发生了很多恐怖而悲惨的故事。
就连河音看着也觉得毛骨悚然，不由得往妙殊身边靠了靠。
“师……姐姐，这个木马妖真的杀了很多人啊，好坏啊。”
妙殊没有搭话，继续向着宅院深处走去，直奔后院的花园。
花园的杂草较之前院更甚，长得快要比人还高，只有东北角不同，整齐得像是有人搭理过一样。
平坦的土地上一个小坑无比显眼，坑口不大坑底却是一眼望不到头。
“这也是死去的人挖的吗？里面有死人吗？”
河音还是个孩子，此时也害怕了，怯怯地站在一边不敢靠近。
“这不是人挖的，这里是原来埋着木马的地方。”
“木马，是那个杀了好多人的木马妖吗？它为什么被埋起来了？”
“它没有杀人，至少没有用法力杀人，它被人埋在这里是为了镇宅。”
之前河音和二丫一起玩的时候，也听到过镇宅这个词，不算陌生词汇，此刻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高家人拿这种会杀人的东西镇宅啊！”
“应该不是，用梅树雕刻成孩童玩具放在院子的东北角是旺子孙，兴家族的好风水，怎么可能用个邪物。”
“不是邪物，那它为什么杀人啊，哦，不对，师父，啊，不是，姐姐你说了它没有杀人。这又是从哪里看出来的啊？”
妙殊凉凉地撇了她一眼。
“你但凡多用心些学学法术，都不至于看不出来，这院子里一点用过攻击法术的痕迹都没有。若是木马妖真的用法术杀了这么多人，单说这里的草都不能长得这么茂密。”
师徒俩待在一起这么久了，一直都是相互拿捏。
河音想都没想扑进妙殊怀里撒娇：“师父，河音怕，我们出去吧，师父，姐姐～”
这世上没有几个人能拒绝软软的小团子乖乖地在怀里蹭啊蹭的样子，妙殊一只鸟更是拒绝不了，但凡她多一点定力也不至于近百年过去了，河音除了胖了点没什么大区别。
妙殊在心里唾弃自己不是个称职的师父，但身体很诚实地抱着河音离开了高家祖宅。
“师父，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啊？”
“不早了，我们先住下，明天去找找那个卖肉的老张。”
“不需要再来这里了吗？”
“不需要了，这宅子里现在什么也没有了，我现在想知道的事情这个宅子已经告诉不了我了。”
“什么问题啊？”
“问题……问题就是，这么漂亮的小鸟能卖多少银子？”
妙殊掂了掂怀里的河音。
“咯咯咯咯咯，我这么漂亮的小鸟那可是无价之宝！”
在漂亮这件事上河音从来不会让步，一番嘻嘻哈哈河音也逐渐不记清高家祖宅里凄惨的样子，妙殊手指间泛起的亮光也随之暗下去。
河音毕竟还小，对这些事情不必记得那么深刻，就当做她师父的拳拳爱护之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