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暮思云和司连城在后排坐着，两人叽叽喳喳一路不停，张行东偶尔瞄眼后视镜，暮思云侧身坐着始终带着笑和司连城聊得第三人插不上话。

    “司同学，快到城区了，酒店是哪家？”张行东声音高一度问道。

    司连城说：“张大哥，如果可以的话，请载我到思云的学校，我要先去拜访一个人。”

    “谁呀？这么重要？行李都不放下。”暮思云笑问。

    司连城神秘笑：“受人之托看一位老友。”

    暮思云见他不愿意说，也没再问。到了地方，司连城从后备厢拎出一个包装严密的盒子，冲她一摆手，向她学校走去。

    “要不先送你回家，我再送他去酒店？”张行东询问道。家就在抬眼可见处。

    暮思云说：“不好吧，我们一块去送吧。我哥说晚上请我吃饭呢。”

    张行东点点头，看来今天家是不想回了。请她，不带们。他要落单了。张行东看看四周说：“一块走走。”

    他引领着她往有商铺的街道去，一开始暮思云没有在意，等她发现张行东还没有她走得快时，留心扫一眼，张行东受伤的那条腿像是不敢用劲，走路一瘸一拐的，似乎比从前更甚。

    “腿怎么了？”

    “没事。”

    张行东嘴上说没事，身子却倾斜了一下，暮思云及时用身子接住了他。“我哥打的吗？”

    他当然不能说是秦无畏心黑手狠地专攻他下盘。“训练强度增加了。”

    “能挺得住吗？要不去医院吧？”他的胳膊搭在她肩上，暮思云一直盯着她的腿，怕他的腿用力，很自然地搂着他的腰。

    “前面有家药店，先买点药擦擦吧。”

    买了药回车上等司连城，不久，人回来了。暮思云坐在驾驶位，副驾上的张行东探出头来说：“上车，送你。”

    司连城住的酒店和秦无畏恰好是同一家。暮思云仰头看着秦无畏住的那一层，很想上去问问秦无畏为什么把人打成那样，但张行东看着她的背想的却是她对秦无畏的依恋一如从前。

    两人回了家，暮思云扶张行东躺下，药是液体，抹上去要搓到吸收，味道刺鼻。暮思云倒药在他手心，他来搓，配合默契。

    抹了药，暮思云合上盖要走，张行东一把拉她坐下。

    “我替爸妈给你道歉。我去问医生，主要是咨询你的身体，事情发生的原因还有怎么预防，同样的错误我不能犯第二次，是我没有准备好。”张行东握住她的手，“思云，我们要一起走完的这一生，会有各种各样的事情，比这小的，比这大的，都有可能发生，但不管哪样，我都不会再让你一个人面对，一个人承受，遇到任何事，我只要你记住这句话：告诉张行东。听明白了吗？”

    暮思云抹掉止不住的泪说：“这些都应该写下来。”

    张行东笑笑揽她入怀：“我写。”他心里却有些酸楚，什么时候他不再一次一次强调这个？什么时候她能对他敞开心扉？

    温香在怀，张行东不由自主寻到她的嘴唇敷上去辗转厮磨。一息后，暮思云伏在他胸口匀气息。张行东问：“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张行东一回来，刘阿姨就放假。他虽这样说，但他的腿，暮思云再不会做饭，也不能让他瘸着腿给自己做饭呀。

    “晚饭交给我吧，你想吃什么？”

    张行东累了一天，暮思云走出房间，他叮嘱说我眯一会儿，饭来了叫他。他以为暮思云顶多点个外卖。

    暮思云笑笑说知道了。她掩上门后去洗脸，抹了几把后，看镜中自己的眼睛，水和泪分辨不清。

    家里有食材，她决定自己做饭。

    这一顿饭用时太久，张行东睡够了，惺忪着眼，蹒跚着腿，捂着咕咕响的肚子来到餐厅。餐桌上摆着的几个盘子，还扣着盖，掀开一个，看不出什么，掀开第二个认识，有鸡蛋。掀第三个的时候暮思云端着汤盆出来了。

    “我做的。你看认识吗？”暮思云等着表扬的神色明显。

    张行东当然得捧场：“这个是鸡蛋，这个是青菜，这个是羊肉。汤是牛肉汤。”

    很不错了，都能认出是什么，暮思云挑不出毛病：“洗洗手，吃饭吧。”

    这绝对不是饭好吃，而是张行东太饿了。暮思云托着下巴看张行东吃饭，特别津津有味的样子。那一盘青菜，她夹了一筷子，还真是不错，保留了青菜的“原汁原味”。

    “真好吃吗？”

    “好吃呀。肉很烂，汤美味，米饭软硬适中。”

    暮思云笑了，她拿手的就是炖，看来是真好吃。她离座找创可贴。张行东问她翻什么，她举着手给他看，做饭时没发觉，现在才感觉手疼，可能是刀片划一下，一道小口子吱辣辣地疼。

    张行东对着灯光看到了那个小伤口。本不指望他会说些什么好话，上回明知她受伤还让她做饭呢。

    “以后不要再进厨房门了。饭我来做，我不在家，刘阿姨做。”

    暮思云歪头看着他：“为什么？”

    “一个女人嫁给一个男人，这个男人就有责任让她过上比原生家庭更好的生活，否则，这个男人算什么？”

    张行东扫一眼空空的盘子：“这先放这，明天我让刘阿姨来，扶我去洗澡。”暮思云说：“要不还是去医院吧。”

    “太晚了，明天看情况再陪我去？”

    “好吧。”

    暮思云把人扶进去要走，却被扯住了。“你手有伤，我来帮你洗。”

    她的脸瞬间红了，待要挣脱，他已用身子困她贴住墙，一只手举着她那只受伤的手，另一只手开花洒。温水冲下来，两人从头湿到脚。水雾里，张行东的脸越贴越近，她单手推他，却被他握住往他身后放，同时两人唇齿相依，她也放弃了抵抗。

    暮思云顾忌着他的腿，张行东顾忌着她的手，间或张行东的故意作怪，本就有些手忙脚乱，到床上的时候两人都还湿漉漉的。暮思云是被抱回来，两人只隔着一片浴巾。“你的腿。”

    这提醒了张行东，掐住她的腰提起她放到了自己身上，张行东是很好的老师，循循善诱，暮思云是爱学的学生，缓缓试探。

    暮思云像要窒息，偏偏张行东在这个时候一遍又一遍问她，他是谁，他的名字是什么，他是她的什么人。她被问得烦，折磨得快要崩溃了，一气之下，咬住他喋喋不休的嘴，最后却又换来更濒临死亡的体验。

    忆及昨晚，暮思云仍旧愤恨难消。张行东倒一脸笑意地劝她多吃一些。昨晚的杯盘狼藉不见了，换上了一桌子赏心悦目的食物，暮思云尝几口，不像是刘阿姨做的。

    “你做的？”

    张行东笑：“想着你醒了该饿了。”

    “腿好些没有？”

    张行东活动活动腿：“休息了一夜好多了。”

    这一夜他休息了吗？暮思云揉揉头，上了当了，他的腿他就是装的，扮猪吃老虎就是这样吧。她按着桌面站起来，浑身还是酸软的。

    “你再去躺着吧。”张行东的笑里带着歉意过来抱住她。

    暮思云看看表：“躺不多长时间，一会儿还要给司连城接风。”她拍开他的手，她讨厌他偷腥得手后的笑。

    接风宴够热闹的。小米贝贝春竹赶巧都来了，张行东又请来了卫青殷和朋宇，秦无畏忙完也来凑热闹。暮思云看一圈，在这个地方她认识的人几乎都在这里了。酒过一圈后，座位乱了，人虽多也就两三个职业，暮思云他们算是学生，他们五个凑一块玩他们的玩法，张行东他们一块自有他们军人的喝法。秦无畏下午有事，独自坐中间也不喝酒，笑眯眯地看着暮思云他们，偶尔和张行东碰一下杯子。

    暮思云的笑声同时吸引了他们两人的目光。“我很久没见到她这么笑了。”秦无畏感慨道。张行东不说话了，这是他第二次见暮思云这么开心：笑得眼睛成了一条缝，扭着身子嚷嚷着司连城耍赖。上次是在滑雪场跳舞，她也是这样眉眼俱笑，光彩，明媚原来她是喜欢热闹的。

    到最后又串开了，司连城要和张行东喝一杯，贝贝和春竹过来和秦无畏聊天，卫青殷朋宇又和小米喝起来。张行东虚托着暮思云的后腰，和司连城碰杯：“多谢你对思云的照顾。”司连城说：“我也谢谢你。”张行东微微一笑：“这是我媳妇儿。你是远客，我们招待你是应该的。”司连城微一愣，又笑笑举了举杯子。

    宴请就是在秦无畏住的酒店里，张行东看一个个地喝得不成样子回去他也不放心。于是开了两个套房，他看着男生，暮思云不用说，早闹着要和她们女生说谁也不要睡觉聊一夜天了。

    楼下的花园里有几株玫瑰，才洒过水，晶莹的水珠折射着晨曦，花香氤氲。暮思云坐在亭子里呼吸新鲜空气。一群人出现在门厅，定睛一看，簇拥着的人是秦无畏，他看到了暮思云后停了下来。

    暮思云走过去后，那一群人都走开了。“一大早，去哪里？”

    “做客去。你去吗？你也应该去。公司也有你的一份。”秦无畏说到这里，愤愤不平之意露了出来，他曾不止一次说过，他就是给暮思云打工的。

    “那是你喜欢干的活，我不跟你抢。”暮思云笑了，整了整他的西装。

    “晚上的宴会参加吧。以后你要在这里生活的话，再多认识一些人没坏处吧？”

    暮思云想了想：“能带张行东吗？”

    秦无畏笑了，叹口气，走向了车。暮思云看着他的背影，秦无畏又转身说：“你帮我找个女伴。”

    日渐高了，暮思云去敲男生的门，开门的是司连城。他打着哈欠说，回来后又闹了半夜，都在睡呢。你老公也在睡。

    暮思云为最后一句话抿了抿嘴。“我们女生也一样。”说完，暮思云要回房间。

    司连城叫住她说：“我自故乡来，知道故乡事，你不问一问那里的人和事吗？”

    暮思云回身，笑道：“学校怎么样？有什么变化？”其实，那里的人和事，她曾一概拒绝秦无畏谈起的。

    司连城皱着眉笑了。“学校新建了一座礼堂，奠基仪式上你哥去了。”他停顿了一下说，“我还看到你爸对他发脾气。”

    暮思云望向走廊尽头，她想尽快结束谈话。司连城看出她的烦躁，开玩笑说：“可能是因为你哥大手大脚花钱吧。”

    两人正笑着，司连城背后的门开了，张行东跨出门奇怪地看看两人，最后看向暮思云：“人呢？都没事吧？”

    “我出来的时候都还没醒呢。”

    “回家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