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次来张行东单位，暮思云是做了要长住的准备的，张行东的做法也迎合了她的设想。训练场旁边的树下有一个类似秋千的东西。暮思云有次经过的时候发现了这个，她对回来吃晚饭的张行东说我要去荡秋千。张行东皱眉想了一会儿，部队哪有那玩意。经过暮思云描述后，张行东说，等晚上吧。那是训练用的。

    熄灯铃响后，暮思云催着张行东出发了。经过哨位，张行东还一本正经地走着，没人的时候，他又一把扯过暮思云的手牵着。暮思云甩开跑走，故意在哨兵的站位处等他。好在那个秋千架在幽暗的树影里，张行东郁闷一扫而空，推高暮思云让她在空中惊叫。暮思云从上面下来，腿软得抱着他的脖子不撒手。张行东说还有别的训练科目，一并走一遍，别老惦念了。

    有一个由几根大粗木头做的斜面的独木桥，暮思云要走一走。她从低处走向高处，颤颤巍巍的又拒绝张行东的搀扶。张行东亦步亦趋地护着驾。到超过张行东的个头的地方处，暮思云害怕了，双手扶着木头蹲在上面，声音都带哭腔了。张行东笑呵呵地说：“喊声老公抱你下来。”

    暮思云看看高高地面，娇娇弱弱地：“老公……”

    张行东一伸手轻而易举地把人接入怀里，抱着不撒手了。“放我下来。”

    “这声老公喊得后劲有点大，我多抱一会儿。”

    暮思云揽过他的脖子，附他耳边又喊了一声。她不信他会一直抱着她回到住处。张行东虽然没有一句路抱着她，但却让她大半夜不得安眠。

    这天，张行东回来换衣服，又说来给我喊加油去。

    “做什么？”暮思云正在练琴，不想中断。

    “篮球比赛。”

    暮思云不懂不想去。张行东说：“别人都有人喊加油。”暮思云笑了，这委屈吧啦的劲儿。

    篮球场不远，就在家属区旁边。已经有别的家属在了。暮思云看了一会儿，一群人吆喝着抢一个球，真没觉得有意思。正好旁边有个家属牵着一个蹒跚着走路的小宝贝也来凑热闹。小宝贝围着口水巾，清亮的口水还不停地流着。白白胖胖的，咿咿呀呀，太可爱了。暮思云蹲下来逗着他，小宝贝一下扑到暮思云怀里让她抱。宝贝的妈妈笑了，说着你可是一点也不认生。暮思云抱起来他，他听到妈妈的话，倒咯咯笑了。小肉手指头还要摸暮思云的脸。他妈妈大概怕暮思云嫌弃，接过孩子抱着说：“会喊爸爸了。来之前还不会呢。见着穿军装的都喊爸爸，妈还不会喊呢。你呢？结婚几年了？有孩子吗？趁你在这里，赶快要个孩子吧，我们这身份，怀个孩子都是难的，有他，我们用了三四年的时间。”

    一阵欢呼声打断了宝贝妈妈的话，她们也就聊别的了。

    打球结束了，暮思云跟着张行东往回走，他步幅大，故意不等她的意思。暮思云问怎么了。张行东头也不回：“没人喊加油，输了。”

    暮思云笑笑：“玩嘛，开心最重要。”

    张行东等她两步，侧身轻声问：“当我面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你什么意思？”

    这说的什么话？随即暮思云明白过来，哑然失笑。他在说那个宝贝呀。小宝贝还在吃奶，暮思云抱他时候，小宝贝拍拍她的胸口又用手抓了抓，他不是在打球吗，连这个也看到了？并且连这么小的孩子的醋都吃？

    “宝宝身上可香了。跟我自来熟，多招人喜欢呀。”张行东脸色越来越沉，眉毛都要立起来了。暮思云赶紧打住话题：“我回去多洗几次好啦。”

    “不，我要摸回来。”

    正说着，后面有人拍张行东的背：“玩你也不让人。嫂子，你替我们治治他。”

    暮思云不认识说话的人，只含笑听着他们开玩笑。

    闹够了上楼来，张行东去洗澡，暮思云去接着拉琴。楼下有孩子喧哗，邻家有炒菜声响，有些生活的味道了。

    陆九龄送来了饭，张行东擦着头发出来，看了眼暮思云正摆着的饭菜：“还吃得惯吗？要不以后，我有空了就给你做着吃。”

    “你呢？”

    “我习惯了。”

    暮思云想了想：“我在家里也没事，我做吧，就当打发时间了。”

    张行东抓着她的手捏着：“这双手是拿琴的，不是拿锅铲的。”

    暮思云抽出手拍拍他：“这是一双全能的手，能拉琴，能做饭。”

    “对对对，”张行东附和道，“还能抱娃。”

    这小心眼的劲儿。

    睡觉的时候，暮思云都忘了白天的事，张行东没忘，都记得清晰着呢。“媳妇儿，你得补偿我。”他带着她的手往身下放。暮思云刚一碰触，像触电般缩回去。张行东擒住她的手不准她放开。暮思云又羞又气都急哭了，张行东又笑嘻嘻地反过来哄她了。

    第二天暮思云板着脸不理他，张行东说，带你出去逛逛吧。暮思云立刻跳了起来，眼里放光了。但又觉得自己转变太快，嘟着嘴说：“谁稀罕？”

    “收拾一下吧，等会有人来接你。”张行东扳着她的后脑勺使劲吻了吻。“注意安全。”

    暮思云兴奋过了头，没想过来接她的会是别人。当陆九龄来敲门时，暮思云兴致减了一半。不过，聊胜于无吧。“我们营长在忙。”他还替人解释着。

    陆九龄载着她出发了。他穿的便装，开着暮思云来时的车。

    暮思云在后座坐着，抱着前面的座椅和陆九龄聊天，话里话外关于张行东，话多了，总能套出点秘密。陆九龄警觉，回答得滴水不漏，还变相把张行东吹捧了一番。

    暮思云觉得没意思，把前面座椅上的腰垫拿过来当枕头，准备歪一会儿。她恍惚在座椅夹缝里看到了什么，摸出来一看，是枚戒指。女款的戒指。

    陆九龄说：“我们营长想给你个惊喜吧。”

    暮思云笑笑，不太可能。戒指她戴上有些大。也像是谁不小心掉落的。车是她的车，除了小米好像没别的坐过了。难道是小米的？不是，她没见小米带过戒指。

    暮思云猜测了一路，最后鬼使神差地打开了李可茹的微信。她在朋友圈里发布了戒指图片，配有文字：我弄丢了最爱我的和我最爱的。

    图片清晰，不用怎么辨别，这确定是李可茹的戒指无疑。

    到了市里，暮思云给李可茹打电话：“一直说请你吃饭，今天得空吗？”

    那边很高兴，像是一直候着她呢：“你请，我永远有空。”

    两人约在了民族餐厅，李可茹走向暮思云时连风都带雀跃的。

    “跟着我哥去部队了？”李可茹不是问是在打趣。

    “嗯。”

    “我在外面看到陆九龄了。”李可茹冲她眨眼。

    暮思云心在下沉：陆九龄她都认识呀。

    “想吃什么？”暮思云推过来菜单。

    “不用，”她一挥手，服务员过来了，“红柳羊肉，酱马肉，乳鸽汤，烤包子，蒸南瓜，再要一个素菜，你看着上。”李可茹不看菜单很利落点完。

    “你对这很熟。”

    “以前常来，东子喜欢这家的红柳羊肉串。”李可茹盯着一点陷入了回忆。

    暮思云喝口水嗯了一声。

    “怎么今天想起来请我吃饭了？”她很快又从回忆里醒来，绽开笑颜问道。

    “来给你这个的。在我车里发现的，看你朋友圈好像是这个。”暮思云推过来戒指。

    李可茹立刻握在手里：“天哪，我的戒指，我失而复得了。”

    暮思云笑笑：“那么宝贝呀？”

    “当然了，未婚夫送的。”

    “嗯嗯，他康复了吗？”

    李可茹哦了几声：“我和他退婚了。”

    “恭喜。”暮思云说，“同样为女人，我希望你觅得良缘。”

    “我的良缘……唉，”她看着暮思云又莫名其妙地笑了，“这看你了。”

    暮思云也笑笑：“我对这里不熟，暂时还没有认识出众的青年才俊。”

    “你身边就有一个。”她拿眼看着暮思云。

    暮思云仍旧忍着：“我哥订婚了。再着我觉得良缘无论是你是他是只属于彼此的。”

    “不尽然吧。你也知道我说的另有其人。”李可茹挑眉笑了笑。

    暮思云喝了一口水，慢悠悠地说：“那你得先再谨慎一点再跟我过招了。你看看你手里的戒指是你的吗？我说从我车上发现的，你看也不看就说是你的，你那么笃定，我也就笃定是你故意放上面的。且不说我老公有多让人眼馋，就说你想从我嘴里夺食，也不看看我答应不答应。小来小去的我不计较，是你不值得让我计较，你一而再再二三地在我这里下蛆，我再放任自流，说不过去吧。餐你点好了，我付钱，你用餐愉快。”

    暮思云出了餐厅长吁了口气，上了一旁等在的车里。陆九龄见她面色不好，想问没敢张嘴。到了部队，陆九龄来办公室回报，张行东奇怪：“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陆九龄思索着怎么回答，张行东看他神色：“怎么了？”

    “嫂子好像不高兴了，也没吃饭。”陆九龄挠挠头。

    张行东合上笔站起来：“让伙房做点饭送过去。”他穿着衣服往外走，陆九龄嗫嚅着说：“我看见可茹姐了。”

    张行东认真看了看陆九龄，说：“知道了，你休息去吧。”

    暮思云伏在张行东叠的被子上，使劲捶了几下。李可茹发朋友圈的时候，那个时间点她还没有出院。戒指就丢在了她的车上。不言而喻的事。

    张行东推门进来，声音愉悦：“什么都没买吗？”

    暮思云不回答，她不信陆九龄没有告诉他什么。

    张行东拨开她的头发，露出一张郁闷迷惘的小脸。“见可茹了？”

    “嗯，请她吃饭了。”

    “她吃着，你看着？”张行东说，“陆九龄说你没有吃饭。”

    “我不喜欢她，吃不下去。”

    “吃她干什么？吃饭。”

    张行东哄了一会儿，陆九龄送饭来了。张行东陪她吃了饭又要走。暮思云抓住他，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忙完。”张行东转身抱她离地面，“离不开我了？”

    暮思云想想点点头，手指抿过他的伤疤：“我很害怕。”张行东说：“以后不做危险的事了，答应过你的。放心吧。”

    她眼里的迷茫一直都在，即使是在缱绻时，张行东吻着她的眼睛：“想什么？这里的生活就是这样，在这里，我也不能时时刻刻陪着你。”

    “我知道，我看到了，你们很辛苦。”暮思云贴着他胸口不和他对视，“我只是想家了，离家太久了。”

    “等几天，我陪你一起回去，好不好？”

    “小米知道吧？我一直联系不上她。我想先回去看看。”

    张行东不再坚持：“什么时候走，我送你。”张行东抚着她的背慢慢搂紧，他后来又问了陆九龄，详详细细的。自然也知道了那枚戒指的事。戒指是他当初给李可茹求婚的戒指，当时觉得，一个戒指而已，求婚了是求婚戒指，她没答应，那就是一个普通戒指，平时给她的礼物也不少，不在乎一个戒指。他也就当一个平常礼物送给她了。当时一时大意，现在却如此麻烦。暮思云有理由生气，但他又解释不清。如果真计较起来，他和李可茹之间的过往那可是一大笔烂账。随便一个东西拎出来都可以让他解释个三天三夜也说不清。张行东认为，他把以前翻篇了，暮思云也应该翻篇。既往不咎嘛。否则这样的事，三天两头会闹一出，以后日子怎么过？他也没有办法回到过去，把李可茹剔除出去。

    暮思云上飞机前，张行东再次叮嘱：“去哪让我知道。”

    暮思云笑笑，他好像知道她不是只回家一样。暮思云中转的时候，真改变了行程，她去了叶子叶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