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元像个傻孩子一样，一心一意地朝她奔来，近了，才看见搭在刘萌萌肩膀上的那只手，继而看到了那个男人。便是不知底细，从那个男人的神情气质中也可看出，那是个条件相当不错的男人。

    是啊，优秀的女孩子从来就不乏追求者。

    他神情落寞地：“我来晚了，是吗？”

    刘萌萌没有说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反倒是程先生，等不到她的回答，低头看了她一眼，温声道：“走吧。”和已成为背景板的苏蔡莱礼貌地挥手告别。刘萌萌木偶般随他转身。

    苏蔡莱不自觉地转头看徐明元，他呆立在那里，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痛苦。他仿佛经受了太久的风霜，整个人都要干枯碎裂了，他猝然大喊：“萌萌！”

    刘萌萌站住了，程先生也站住了，他微微的皱眉，看着刘萌萌，手也放下了。

    “萌萌，是我不成熟，不够独立，错过了你。我辞职去游历，不是为了和我妈赌气，我想离开舒适区，去尝试新的生活，去感受，去成长，还有……想方设法忘了你。”

    “可我走过那么多的城，走过田野、山峰、大海，几千几万里的路，曾经，未来在我面前逐渐清晰，可我还是忘不了你！”

    刘萌萌继续往前走。

    徐明元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久久回不过神来。

    苏蔡莱要乘坐的航班已经开始通知登机，她长叹一声，悄悄发了条消息，过去拍拍徐明元的肩，指了指刚刚走出来的咖啡厅：“元哥，有兴趣聊聊吗？”

    收到女儿的消息，苏妈赶紧给美姨打去了电话，美姨在电话那头就哭了，口齿不清地骂着徐明元。苏妈真为她的智商感到着急，劝她再不动身去苏州，搞不好徐明元又跑了，到时候她上哪找去？他又不是小孩子了，想去哪里是他的自由，苏蔡莱拖不了他太久。

    华灯初上，刘萌萌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脚下的万家灯火，不知在想些什么。程先生头一次被准许进入她的住处，她一回来就换了身轻便的衣服，长马尾也放下来了，如今一头撩人的长卷发，每个旋都好像勾着人的心思。

    但程先生现在可没有一丝旖旎的心思，哪怕背对着他，他依然看得出这个女人如今心绪难平。作为一个有格调的男人，程先生无意趁虚而入。

    “心情不好？因为前男友？”

    刘萌萌犹豫了一会，却不是在考虑如何遮掩，而是需要整理自己的思绪。

    “有一部分原因吧。”

    程先生闻言挑了挑眉，“另一部分原因是我？”

    刘萌萌不置可否。程先生觉得好笑：“我不认为在我和他之间，你很难选。”他有底气，太有底气了，他知道但凡有点智商的人都会怎么选，而刘萌萌绝不属于笨的那类。

    刘萌萌终于回身，认真的看着他。“你好像，从来不对我感到好奇。”

    “好奇什么？”

    刘萌萌没有回答，她眼里的光一寸寸的冰凉。他们之间不对等，她知道并且接受，如她所说，有得必有失，想在虎口求食，最好确定自己拥有与虎对抗的能力。她知道的，一直知道的，这场危险的游戏，她入场的时候就已评估过得失。

    只是，今晚徐明元的出现，还是让她不由得生起一丝原本不该有的心思。

    他的回答，他无所谓的那抹浅笑，他雷打不动的完美风度，此时此刻，不知怎的，令刘萌萌厌倦和作呕。

    “你该回去了。”此时此刻，这句话意味着什么，程先生心知肚明，他略有些意外，失笑道：“出局的人是我？”未等她回答，他便起身整理衣装。

    “虽然与我无关，但我还是好奇的问一句，为什么出局的人是我？你看起来不像是不理智的人。”

    “还记得你初遇我的场景吗？”刘萌萌回了句风牛马不相及的提问。

    “记得。”程先生笑了，难得的真诚，甚至还有些许的回味。“当时只觉得你有趣，急于想知道你是谁，你在哪儿，我要怎么找到你。”

    “那时候的我，在你面前还是鲜活的。”刘萌萌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动作：“但后来，你迅速对我失去了好奇。也许是身份的巨大悬殊让你觉得你不必好奇，也许，只是我不够资格让你好奇……无论如何，你我的合作意向到此结束了。不管是解雇还是调离，我都接受。”这是合作失败要承担的后果，刘萌萌懂得。

    程先生还是笑，无所谓中带着一丝不解，不明白刘萌萌为什么会这样想。“不用这样，作为一个高层你还是很优秀的，我不会因此让公司流失这样优秀的人才。”

    “再见，程先生。”

    “再见，刘女士。”

    苏蔡莱：“萌萌，元哥没给你带来什么麻烦吧，程先生生气吗？”

    刘萌萌回道：“他不会生气的，他这样的人，从来不为不值得的事情生气。”我们已经结束了，这句话刘萌萌没说。

    苏蔡莱在手机那头松了一口气，还在感慨着：没生气就好，这位程先生还真是大气呢。

    刘萌萌：“你到家了？”

    苏蔡莱回了个苦笑：“我还在苏州呢，机票改签了。”

    刘萌萌立刻猜到了，“因为徐明元？他在你旁边？”

    苏蔡莱偷看一眼坐在那头的徐明元，他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和数月前他颓丧地坐在她家里，垂头听美姨哭诉的样子已经完全不同了。外表虽然邋遢了许多，但眼神坚毅了，虽然还是一脸痛苦的表情，但是已经没有迷茫之色。

    “不管怎么说，我爸妈都欠了美姨一个大人情。他几个月不和美姨联系，那边已经急疯了。我原以为留不住他，没想到我明说已经告诉那边，让他等美姨过来，他也没反对，就乖乖的等着了。”

    刘萌萌没回，这不是她能评说的事。倒是苏蔡莱沉不住气：“萌萌，你说他到底改没改啊？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

    刘萌萌哑然失笑：“谁知道呢？”改没改，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当初就和他说过，他不应该是为了谁去改变，而是为自己改变，为自己真正的需求去改变，谁也承担不起他所谓的为谁而做什么。

    不过是数月前的事，回想起来却恍如隔世。但那鲜活饱满的生活气息，却仿佛终于冲破了层层屏障，终于得以在她耳边喧嚣。

    那个鲜艳明朗的刘萌萌，久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