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桑榆第一次见到爸爸那么严肃，喊得她立刻停脚回头收起笑容，呆呆站在楼梯下撇嘴。
爸爸眼神聚焦在她拉着岳连的那只手上，嘴里冷冷说着：“去，陪妈妈和岳阿姨去院子里看看之前我们种的向日葵开好了吗，开好了摘一些回来晚上吃饭放在餐桌上，看着好看。”
看得她手不自觉尴尬松开，居然有种被教导主任抓到早恋的感觉，明明她什么都没干。
妈妈笑着起身走到旁边轻声哄：“小榆，你没来的时候我跟你爸爸在院子后面种了向日葵，我们去看看吧。”
说完还拍了拍岳连后背接过他们的书包叮嘱：“岳连你坐这儿陪爸爸和叔叔喝茶。”
再回头喊着岳阿姨：“走吧丽杨，带你去看看我们的小花园。”
岳阿姨听罢看了眼岳叔叔，有些勉强微笑着点头，“好，那咱们也不打扰他们大老爷们儿聊天了。”
妈妈把书包递给一旁的阿姨，强行将没回神的桑榆拉出去。
………
花园内，桑榆伸手抽着一朵比她脸盘子还大又开得炸眼的向日葵闷闷不乐。
“爸爸刚刚好凶。”一边跟妈妈抱怨着。
妈妈轻笑点着她鼻尖，“爸爸是担心你刚刚回来又写作业太累了，上次我见你自己写了那么多卷子，就给爸爸说，爸爸可担心你了。”
桑榆不信，谁家家长会担心自己小孩子写卷子累的，他们只会担心玩手机累眼睛。
但她没有拆穿，因为旁边的岳阿姨在，家长里短还是等关上门再说。
“岳阿姨，你喜不喜欢向日葵？”她硬着头皮跟岳阿姨聊天。
岳阿姨身上有一股很重的香水味，妈妈身上也有香水，但不重，要是不仔细闻都不会发现，像是路过小花园留下来的清香。
岳阿姨身上的…桑榆闻得头晕，和她的红唇那样具有攻击性，也和岳连的长相那样，不好接近。
岳阿姨本来还在出神，听到她的声音眨了一下眼睛，“呃？噢！喜欢，好看…”
她瞟了一眼桑妈妈，走到向日葵旁边抓起一朵，开始聊起了过往，“蓝依，还记得大学时候咱们四个一起出去玩，就是去的花园，那会儿啊岳建给我…”
桑榆听够了，无非就是他们四个大学时候呢一起约着出去玩发生了什么，忆往昔。
她坐在花圃边缘，手机响起，微信消息。
乔木生：“今晚还是那套卷子，八点开始。”
“好。”桑榆手指划拉两下叹息回着。
什么命，被吼了还要写卷子，谁来管管这乱七八糟的日子，桑榆呐喊。
………
晚餐无非就是寒暄和捧高，就连她摘回来的向日葵，岳叔叔都要强迫岳连夸出一朵新的花来。
桑榆全程隐忍，因为爸爸并没有给她解释为什么要凶她，以及为什么到现在还在冷脸。
她没食欲，扒拉两口便起身，“叔叔阿姨，我还有卷子要写你们慢慢吃，我先上去了。”
回到卧室扫一眼手机，七点半，还有半小时才到约定的时间，桑榆趴在桌子上发愣。
手指一下一下刷着手机，要不试试问问乔木生在干嘛吧？反正也无聊。
“你吃过了吗？”
乔木生：“嗯。”
微信消息秒回，桑榆眼睛睁大凑近手机不敢相信。
叮！
乔木生发过来的微信视频，刚刚好照在她的大眼上，给她吓得连抓三下才免了手机掉落。
还没到时间呢，他不会要求提前写卷子吧？啧，刚刚就不该手痒，桑榆懊恼。
她整理了一下碎发将手机固定在电脑显示屏下，按下接听键。
整个视觉都是微黄的灯光，只有他身上的T恤和露出的皮肤是白色。
乔木生好像永远只有白色T恤，每一件领子有些变形。
他右手拿着笔低头在草稿纸上算着题，给桑榆留了一个忙碌的头顶。
桑榆没心情打招呼，趴着就这么静静看着。
乔木生字迹很好看，落笔娴熟有序，和他的人一样，规规矩矩工工整整。
大概是许久不见桑榆讲话乔木生觉得反常，慢慢抬头皱了皱因为长时间盯着纸面有些疲惫的眼睛。
“不开心？”乔木生问。
“嗯。”桑榆叹气。
“是…岳连惹的？”乔木生问的时候眼神飘了一些，被桑榆发现了。
“你们真是一点听不得对方的名字。”桑榆无奈，再摇了摇头，“这次跟他没关系，是我爸。”
乔木生低头放松了些喃喃问：“你爸…爸爸怎么了？”
桑榆听得哼唧一声无力打趣：“你是不是从没关心过别人啊？问得那么生疏，就一句话还卡壳。”
“对不起。”乔木生低头道歉。
桑榆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道歉，摆摆手解释：“哎算了不逗你了。”
将下巴搭在桌子上失神，“我爸刚刚突然凶我了，我都不知道什么原因，整个晚餐他都对我超级冷漠，以前从来不会的。”
桑榆抱怨的时候脸颊不自觉又嘟了些，看得乔木生嘴角暗暗勾起细微。
“今晚岳连和他爸妈都在你家吃饭吗？”乔木生问。
“呵，昂。”桑榆赌气答。
乔木生点点头，“听你爸爸的话不会错。”
“你都不知道他要说我什么，你怎么确定没错呢，再说了，那我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要凶我。”桑榆觉得乔木生简直火上浇油不可理喻。
乔木生嘴角上扬了些轻声转移话题：“好，没事，你晚餐是不是又只吃了一点？”
“没胃口。”桑榆突然向乔木生撒气。
但又害怕乔木生万一觉得自己无理取闹不搭理的话，岂不是很尴尬？
于是余光偷偷瞟着手机屏幕。
那边的乔木生只是点点头便起身离开摄像头范围内，看得桑榆急忙探身子凑近：“哎？你生气了？我刚刚没有在凶你啊，你不要生气嘛我给你道歉……”
她还没说完乔木生就回到位置上了，手里多了一只看上去有些潦草的机械狗。
没有可爱的皮囊，钢铁锻造的身躯和四肢以及关节上的齿轮都暴露在外面，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是机械制造。
乔木生将它摆在桌子上，手里拿了个遥控器，他朝着镜头勾起一丝邪笑，右手按下遥控器开关。
机械狗晃动着脑袋发出有些笨拙的声音：“我刚刚没有在凶你啊，你不要生气嘛我给你道歉…”
桑榆听着耳熟，慢慢把腰杆挺直，突然有些害羞起来。
居然被一个书呆子整了，烦死了，桑榆内心怒吼。
指着屏幕，“你学我！”
乔木生哼哼笑着，“你对它说一声生日快乐看看。”
桑榆收起手眼里打着怀疑，嘴上却配合着，“生日快乐。”
机械狗好像听到了什么指令一样开始跳舞，嘴上还念叨着：“今天心情好，明天心情好，天天心情好。”
看得桑榆捂着嘴巴嘎嘎笑，又土又上头。
“好蠢的狗狗啊哈哈哈哈好好玩，你怎么买这么笨的狗。”
乔木生抚着小狗后背，“不是买的，我自己做的。”
桑榆的笑容夏然而止，眼睛都瞪大了，果然森环第一名处处充满了惊喜。
“你连这个都会？！”
乔木生：“不难，很早之前就弄好了。”
他在炫耀，桑榆第一想法。
“它还有什么功能吗？”
“连接手机就是一个小音响，它可以设定对话，像刚刚那样。”乔木生娴熟说。
“哎乔木生！”桑榆突然灵光乍现，“你这个小狗，别人知不知道？”
乔木生蹙眉，“什么意思？”
“就是，外面有没有这个东西？”
乔木生：“这不是什么先进的技术，很常见。”
“啧啧啧，”桑榆欣慰看着那只机械狗摇头，“乔木生，你救了你自己，快感谢这只小狗狗。”
桑榆在乔木生脸上看到了茫然，就像自己没解出来数学题那样茫然，她很满意，但她不打算揭开谜题。
“这个狗狗为什么没有衣服，我喜欢白色毛茸茸的小狗，你能不能给它穿上？既然是小狗就要有自己的吊牌，上面写着小主人的名字，如果是我就会写莫道桑榆晚！
还有还有，我觉得要是有什么说不出口的话，让它帮你传达最好了，你的小狗设计得很棒！”
乔木生听得有些迟疑，“可是桑榆，这个技术市面上很常见，我…”
“但点子不常见啊，又是音响又是…我也不知道这个对话叫什么，还有自己的小吊牌，想送给别人的话很浪漫呀。”
桑榆坑蒙拐骗着乔木生，毕竟东西不重要，重要的是过程。
她望着乔木生茫然的眼神暗自得意：“别想那么多了，到点了，我们开始写卷子。”
桑榆已经迫不及待要学习了，因为段考成绩一旦达标，她要做的事情可太多了。
………
翌日放学，桑榆望着反常的岳连不解。
平日里这个时候他已经在球场了，怎么今天居然没有提前跑路？甚至还趴在桌子上睡觉，不会发烧了吧？
桑榆想着，正要伸手探一探体温，张松一脚蹦到岳连身后张牙舞爪背上书包迫不及待，“连哥走！打篮球去！”
岳连这才抬头，见她悬在半空的手蹙眉问：“干嘛？”
“呵呵”桑榆抿抿嘴收回。
他这才不耐烦回头拒绝张松，“不去。”
张松刚瞪大眼睛要质疑，杨旭添已经拿着篮球出现在后门了，反应比张松夸张两倍，掐着嗓子惊呼：“不去？你放学了居然不去打篮球？”
说罢跳进来一只手摆在岳连肩膀上扫了扫桑榆又转回岳连脸上：“你不会是有什么秘密行动了吧？可以啊动作够…”
“滚。”岳连打断，将他的手拍掉再从课桌下掏出一张数学卷子摊开，一只手撑着桑榆椅子靠背转向她，嘴里一字一句道：“我今天要在教室里写题。”
杨旭添：“什么？！”
张松：“哈？”
桑榆：“WTF！！！”
岳连你搞这套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