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浮令松面前摆放了一桌新鲜瓜果和各式糕点,瓜果香气扑鼻。武宜按捺不住,没出息的偷了个柑橘,饱满多汁甘甜爽口。“公子,这大晚上的,你让姑娘吃生瓜果,小心吃坏了肚子心痛的还是您。”

    浮令松将无心看的书丢过去,道:“那你还吃什么。”

    武宜接的正正好,厚脸皮的笑道:“嘿嘿,我这不是怕姑娘控制不住吃多了。”

    说话间,一袭鹅黄的锦衣飘然而至,软糯的声音充满委屈,倔强的说些孩子气的话,见到浮令松泪眼立马婆娑,抱怨道:“我就是个宠狸,也有自由奔跑的权利,他可好,凡是大哥回城就把我当个物件锁起来。”

    “大哥回来,你不高兴?”若肖启成决意不准肖启柔来,他又怎么次次不费吹灰之力将人安然接出。既然肖启成想玩,他乐意奉陪。

    浮令松神情温柔声线温柔,却让低声抽泣的人立马禁声,眼角阻碍视线的泪都不敢擦一擦,生怕大哥嫌她麻烦,即刻就送她回去。

    “大哥。”肖启柔躲在浮令松怀中,小脑袋把浮令松的衣襟蹭的松松垮垮褶皱不堪。撒娇道:“柔儿实在是太想你了。”

    肖启柔是这世上他唯一的妹妹,且一别就是数月,他怎会不想。浮令松疼惜的揉着怀里的小脑袋,也顾不得衣衫不整。

    柑橘子在地上打了一个大大的圈,可怜兮兮的停靠在桌脚旁,武宜对着自家公子白花花的胸脯念叨了句“非礼勿视”眨巴着眼将落在地上的柑橘子捡起来。

    低埋的小脑袋狡黠一笑,噙着眼角晶莹的泪可怜兮兮的望着浮令松,噘嘴不满道:“这回我定要跟大哥去逸山玩。”

    浮令松听了推开肖启柔,为难道:“我自是高兴,只恐你肖家哥哥难舍你。”

    “只要你让我去就成。”其他的就交给她吧,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领她在行。

    欢呼雀跃的肖启柔两袖抹了把眼角,从浮令松的怀里挣脱,一掌拍在吃的热火朝天的武宜身上。可怜武宜给丰富的汁水呛到,没等反应过来,又被肖启柔拉过来围着满桌瓜果转圈圈。

    武宜正被肖启柔转的正昏天黑地中,忽觉两手一空,他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便随着惯性甩了出去。被一个弱小的未及笄女子甩飞,武宜是要破口大骂的,可是。

    谁让她是公子最爱的妹妹!

    “哎呦,我的好姑娘唉!”武宜欲言又止,罪魁祸首坦荡高坐,吃得欢喜不已。

    武宜闭着眼自我调整道:‘公子的心头肉便是他武宜的心头肉’还能怎样?无限宠着呗!

    纹宜复念端了酒水进来。

    浮令松不紧不慢地剥柑橘,武宜揉着屁股往嘴里塞桂花糕,嘴上仍不依不饶。

    “我说姑娘,大家闺秀应举止端庄优雅稳重,不然以后会嫁不出去的。”

    肖启柔不爱听,“什么大家闺秀,不过是男子限制女子行为的说词。”

    浮令松剥柑橘的手一顿,甚是欣慰,小丫头越发有主见了,日后嫁了人定吃不了亏。

    武宜道:“公子,你看看这说的什么话,叫人传扬出去,哪家儿郎敢求娶。”

    肖启柔紧接着甜甜一笑,道:“纹宜和复念姐姐整天舞刀弄剑,莫非武宜哥哥你在暗喻她们这样下去会没人要?”

    小小的脑袋一歪,乘胜追击道:“又或者你讨厌舞刀弄剑的?”

    武宜自觉弹出三尺远,仍觉得不甚安全,躲到浮令松身后,伸出三根手指认真的看着纹宜:“我胆敢有此想法,天打雷劈。”

    “哈哈哈啊哈啊哈。”肖启柔无情嘲讽道:“武宜哥哥又对着纹宜姐姐犯傻了!”

    这小混蛋,太混蛋了,武宜忍不住腹诽,幸而公子不是个爱捉弄人的,都是跟姓肖的学的。

    见纹宜面色如常低头吃饭,并未有起身准备收拾他的意思,武宜选了个安全的位置坐下,一面忐忑的食不知味,一面偷看复念与纹宜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推搡起来,交头接耳小声嘀咕不止,八成是在说他坏话。

    复念忍不住揶揄:“你看他多认真,可是看着你发的誓。”

    纹宜没好气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三根手指都举僵了,发誓跟开玩笑一样随意。”

    酒过三巡已过子时,肖启柔已然酣睡。浮令松见她眼圈红红,看来在家没少哭闹,放在肖启柔头上的手不觉用力,肖启柔的脑袋不舒服蹭了蹭换了姿势继续睡觉。

    同为哥哥,他见一面妹妹却要被令行禁止,浮令松眸光渐冷,不舍道:“送她回去吧。”

    待纹宜和复念将人安然送回去,浮令松才放心睡下。

    当晚,武宜望了床顶纱幔度过漫漫长夜,天知道他当时为什么对着纹宜发誓,为什么只对纹宜不对复念?为什么纹宜没有生气?

    武宜思来想去,觉得大概是太久未见复念,些许生疏了,至于纹宜为什么没有生气,大概是因为许久未见复念,两姐妹相见,说不完的悄悄话,哪儿得瞎功夫理会他。

    佳节已过两日,茗城街道边摊位仍排长龙,各各样色的幌子翻飞,从街头到街尾各式灯笼一路张挂,灯下人头攒动,好一派祥和繁荣的景象。

    “去倚楼怎么了,你复生就爱假正经,只是听曲而已,莫非你有他想?”

    对于复生找的酒家武宜着实不满意,知复生不喜热闹,退而求其次道:“你我兄弟如今相见一场实属不易,不叫你请吃品茗楼,可这个地方也太寒碜了。”

    武宜嫌弃的看着桌上备好的酒菜,望了一眼屋后,杂草乱生,甚至于不远处的草棚里有一只嗷嗷待哺的小黄牛哞哞叫。

    复生只自顾自给武宜添了杯茶。

    武宜瞪了他一眼,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味道出奇的不错。“近两年你跟在老太爷身边,不紧不慢的劲怎得越发像公子。”

    复生又给他添满,解释道:“我叫的都是肉食,最合你心意。”

    话音刚落,有人抬脚上楼,把楼梯踏的响亮,武宜好奇,想拉开遮布瞧一瞧。

    复生拦住他,神色凝重地摇摇头。

    静下来片刻,又有一人上楼来,乍听声音似曾相识,耳熟的紧,正与人说些无关紧要的话。

    复生对疑惑的武宜点了点头,两人聚精会神听外面谈话。

    “人没死,也没找到,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我同几个伙计觉得定还在山上,山脚下能通行的必经之路都有兄弟远远把守。”又道:“今日来就想知道上面的意思,不如直截了当上山搜查一番,整日守着毫无意义啊!”这么长时间下来,兄弟们有诸多抱怨,从没为着一个女人在一个地方耗这么长时间,都憋坏了。

    废话,正因为在山上才叫你们守着。对面人沉默了一会儿,心中甚为厌烦,阴阳怪气道:“你们主意倒是大。”粗鲁莽夫不知深浅,只怕你有命去无命回。“先只管看着,上面自有安排,定然不会亏待你们。”

    武宜冲复生挑眉,他叫复生请客吃饭,感情人家顺道出了个公差,怪不得找这么个破地方。

    武宜不满地伸着食指在半空中对着复生指指点点,像要把复生戳穿不可。

    复生自知理亏,忙抱拳认错。

    “切莫轻举妄动,你我居于人下,领了银钱安分听令便是。”又怕这帮人妄动,心中不安,嘲道:“若是擅自行动扰了计划,你我都要赔上性命。”

    接着什么东西摔在桌上。

    那粗鲁大汉见了沉甸甸的钱袋欢天喜地,当下打开一瞧嘴角都要咧到脑后去,豪饮两碗酒水,见对面白净小生脸色沉郁,想了想他说的不无道理,坐着就有银钱可拿,犯不着去冒险,便改口应承道:“全凭大爷您吩咐。”

    “知道便好。”见钱眼开的,这些人只要拿了钱必会乖乖听话。

    说完那人悄无声息地离开,来得快去得也快,又听得一阵金属激烈的撞击声,复而是大口咀嚼大口喝酒的声音。武宜听的直摇头,这吃喝的架势太过野蛮。

    那人酒饱饭足后掂着银钱抖了几抖,咧着嘴咚咚下楼,武宜轻步追出来,趴在栏杆上看,吃肉的人三大五粗,顶着一头黑硬的头发,腮帮子上全是硬茬茬的胡子,看不真切模样。

    进了里屋,对着复生劈头盖脸的指责:“好你个复生,真是一刻时间也不浪费,事半功倍啊!”

    早已摸寻安排的时间,复生必来不可,奈何武宜非拉他吃酒,实属无奈之举,复生只得如此安排,现下唯有赔笑着:“我知错了,今晚请你去品茗楼还不成。”

    “算你有良心。”

    他跟着公子在逸山近两年,茗安城中的事非早撇到九霄云外去,这城中波诡云谲,后来居上者比比皆是,现下城内最聪慧漂亮,最受人追捧的姑娘是谁家的武宜一概不知,莫说其他了。

    再说复生能带他一起前来,想来不是公子便是老太爷的派给他的差事,并不打算刨根问底。

    不过该好奇的还是要继续,武宜问:“说话间净是嘲弄的那人,声音似是在哪里听过。”

    复生一脸严肃地点头:“他是肖启成身边的。”

    “肖启成身边那个小白脸!”武宜隐隐约约想起他的名字:“安元?”

    “是的。”

    怪不得,两年没见话语间那股子嘲弄劲还是让他浑身不舒服。武宜夹了筷肉勉勉强强放进嘴里,学着嘲弄人的口气,道:“近墨者黑,物以类聚。”

    复生一愣,吞吞吐吐道:“不好这样说,肖小姑娘,公子听了会罚你的。”

    武宜一笑:“自打去了逸山,公子鲜少罚人,他整日里除了吃睡,无心他事。”

    从品茗楼回来,复生匆匆回屋换掉一身酒气的衣服,到浮令松门外见屋内灯已熄灭,正欲折回,屋中一盏灯微微亮起,便推了门进屋。

    “公子。”

    “你也吃酒了。”浮令松本困意不顶,闻了酒气和复生带进来的凉气倒有几分清醒,问:“如何。”

    “只是些不顶用的,公子不必担忧。”复生将今日之事告知与浮令松,末了解释道:“实在别无他法,就与武宜一同去吃了酒。”

    “嗯。”浮令松顿了顿道:“听闻老太爷要给复念许亲事。”

    复生有些难为情,道:“是。”

    “长兄如父,你可有钟意之人。”

    浮令松只是随口一问,复念的脾性他知晓,即便是亲妹妹复生也做不了她的主。

    “钟意之人倒是有。”复生这下不是难为情,而是为难,“念念她暂时并无婚嫁的想法,她和老太爷坦白说过可老太爷似乎一直都上心着。”

    浮令松笑道:“那是老太爷偏心,你该知道,他向来最痛爱谁。”

    复生怎会不知,老太爷几乎把复念当亲孙女,连带着对他也多几分青睐。

    “公子,这可如何是好。”复生只恐两人因此生了嫌隙。

    婚姻之事最忌强求。浮令松只道:“你放宽心,老爷子会尊重她的想法的,你放宽心。”

    逸山上梨叶静心安养,期盼痊愈之时,狠狠的耍上一套剑法。

    用过晚饭梨叶回屋躺在床上,闭上眼全是剑法操练的步骤,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起身重新坐上竹椅,点了灯,在屋中瞎转。

    不慎打落书架上放置的小盒子,捡时在架底发现一个大木盒。梨叶猜测怕是谁藏了私房钱在这儿。

    梨叶拾起小盒子,无聊的又在屋中转了一圈。

    那么大的木盒,下人用于藏私房钱过于张扬。

    回到书架处,梨叶捡了大木盒,摇了摇,出乎意料没有珍宝或钱币的金属碰撞之声,她侧头疑惑,不可能是银票,因为盒子的重量不轻,沉甸甸的,需她两手方拿得起来。

    若是银票的重量,买座城也不在话下。另外盒子没有上锁,梨叶确认这里面不是谁私藏的稀世珍宝方才打开。

    竟是书本。

    “遇雪逢春。”

    “忽如一梦。”

    “今思雨霏霏。”

    “这都是什么书?从未听闻过。”

    梨叶数了数两边各五本,共十本,整齐的摆放在盒子中,一丝不苟井然有序如数家珍,除了书角略有折痕,其他地方都是崭新的。

    看主人爱惜的程度,莫非是珍藏有名的大家之作?可耳熟能详的书籍中不曾听过这般引人遐想的名字。

    又忍不住猜测不会是什么传统正经的读本,却不免被书本主人对书的郑重珍视所吸引,一时间竟想打开看看。

    梨叶拿了本最下面的,然后把盒子复于原位,趴在桌上借着微弱的灯光饶有兴致地翻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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