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了口：“陈樾洲，是我。”
“我知道。”听她语气恹恹，陈樾洲拧眉：“怎么了。”
“你忙吗”
“不忙。”
“那我可不可以去找你？”
那边的人沉默了，不知道是在思索这种可能性还是在想办法拒绝她，良久，谢思贤听见回应。
“昨天的那个教室，你方便的话可以来。”
得了准话，谢思贤觉得今日也不算太糟，很快又忘却刚才的不愉快，对着眼前庭院大门踢了一脚泄愤。
—
不是说不忙吗。
谢思贤凑在教室门上的副窗上看了眼，好像在开什么会。陈樾洲发来信息说马上结束，还需要她等几分钟。
谢思贤斜倚在墙壁旁闲的脚点地，片刻后听见教室里一阵躁动。
她调整站姿。
教室里出来的第一人和谢思贤对视上，看清对方的模样后双方都愣了愣，那女生先笑了笑：“不记得我了吗。”
谢思贤有些不确定：“周禾甄？”
周禾甄的笑意放大，捕捉到她的慌乱：“怎么看到我这么不自在，你在这等陈樾洲呢？”
多年不见，谢思贤发觉周禾臻并不意外，她从这间教室出来，瞧见自己的表情也好似早有准备。
看来世界真是小，这也能遇上。
谢思贤已整理好思绪，自己慌什么呢，无论如何愧疚的人都应该是周禾甄才对。
她的身高略胜于周禾甄，两人双眼直视对方时，谢思贤甚至处于可以居高临下的上风。
尽管如此周禾甄也没因此丢了气势，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气定神闲。
她的泰然自若令谢思贤再开口的声音都更冷了些：“你怎么好意思这么坦然的。”
周禾甄：“你脾气真是没变，炮仗似的，不过以前还是会叫我姐姐的是不是。”
谢思贤：“行了，你也知道是以前。如果不是因为谈叙，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是啊。”周禾甄仿佛听不出她话里的讽刺，点点头，话锋一转：“谈叙，亏你还知道这个人。”
谢思贤更惊诧：“这话你说还挺心安理得的，也不见得你有什么长进，这么看谈——。”
周禾甄打断她：“妹妹，谈叙为我做的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的，你很清楚。我们俩的事也轮不到你来说。倒是你，”说到这里，她回头看身后的教室门，同学熙熙攘攘。
陈樾洲还没出来。
周禾甄继续没说完的话：“你这么大阵仗，到底是为什么你也清楚吧，想当初我也恍了神呢。”
说到这里，周禾臻靠近谢思贤，用仅两人可听见的音量：“你的少女心思我管不着，但是谈叙不能被谁替代，所以你对陈樾洲不要妄想有些什么。你们俩站在一起，我觉得不舒服。如果你非要来，我不介意和他说点真话。”
“但那时候，可能会闹得不太好看。”周禾甄最后说。
周禾甄似笑非笑的模样和从前倚着谈序袒护时一模一样，那种作为被爱者的盛气凌人。
谢思贤心中方才消失的慌乱感卷土重来，明明实情和周禾甄所说的大相径庭，但谢思贤还是产生了一种被捏住把柄的荒谬感，脑子叫嚣着让她开口去撇清这种荒诞。
“你凭什么这么想，我对陈樾洲不是—”眼神在漂浮中看到从教室内走出的男生，口中的话戛然而止。
周禾甄无需再回头就已了然她为什么突然停下，因为陈樾洲方才径直上前，此刻已经站在两人面前，“你们两个认识啊？”
“昨天不是在这里见过吗，你刚才没出来，学妹问我呢。”周禾甄抢先一步回答，即使昨天压根没转身让谢思贤看到自己，却也淡定胡诌，暂时并不想让他知晓两人曾认识。
原来周禾甄昨天也在这里，谢思贤由她这么说，直到看着她离开也不再有什么反应。
周禾甄走后，陈樾洲微微低头看着谢思贤，总觉这两人之间有什么不对，但瞧她似乎并不想解释，便善解人意地也没再发问。
她也在看他，看他平静无波的瞳仁，棱角分明俊朗的脸。
熟悉而安全的感觉涌上，倏然觉得很累，她慢慢向前张开双臂，轻轻拥住了他。
“可不可以别推开，让我充充电。”担心陈樾洲要挣脱，谢思贤的脸颊靠在他的肩窝处，闷闷出声。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姑娘的情绪确实和电话里表现出来的差不多，很是丧气。陈樾洲没见过她这副模样，最终没推开，抬起的手静静放在她的后肩处，抚慰一般的拍了拍。
“好。”
他出来的不算最晚，此时还有没走尽的同学，陈樾洲在众目睽睽之下由着她，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自己是中了什么邪。
周禾甄站在楼梯间口处看向这里，打量着拥在一起的两人，好看的眼眸中情绪不明。
可以。
半晌，谢思贤才退开半步松开她，谢思贤抬头看到他眼神依然清明，并无其他情绪糅杂在其中，好似通话时听到的关切全然是自己的脑补。
大概真的只是出于单纯的好心，所以才让情绪明显低落的自己抱一下。
既然如此。
她开口，装可怜似的眨了眨眼睛，突然就又没了正形。
“不要关心我两句吗，我好惨的。”
像个求安慰的小狗，不过是漂亮的小狗。
“饿不饿，一起吃晚餐吗，昨天不是说让我还你吗。”
陈樾洲见她恢复了特有的那分抓马姿态，收起自己的同情心转移话题。
谢思贤：“只是因为想着还我的情？那同意我来找你也是因为这个吗。”
陈樾洲没好气：“是。”
倏的，刚才还泛着玩心的谢思贤心凉了半截，敛回看到这张脸就忍不住袒露出的谄媚。
她确认面前这人和谈叙完全不同，至少谈叙对她不会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就没有其他的原因吗。”
陈樾洲不知道她为什么今天非要一问到底，“没有。”
谢思贤确信了，眼前这个人是陈樾洲，是不会变成谈序的陈樾洲，对自己没有半分关切的陈樾洲。
哪怕他长相和谈叙有七分相似。
谢思贤不认同周禾甄刚才的话，但不得不承认，有一句她说的很对。
——谈叙不能有任何替身。
谈叙不会有任何替身。
谢思贤对谈序并无周禾甄以为的少女怀春心思，但她肖想自己青春期时遇到的仅有的好，那份好谈序第一次带给她，也是唯一的。
然后现在她试图重新找到失去的东西，可惜寻错方向，误打误撞的人会给她当头一棒。
陈樾洲的冷漠比周禾甄的主观臆断更伤人。
她又出神了，她在自己面前总是频频出神，陈樾洲有些不解，出声打断她的飘忽：“想什么呢，走吧。”
话音落后他转身就走，料定她会跟上，就像之前很多次追逐在他身后一样。
而谢思贤默不作声看着他走，心中默数他会在第几秒回头。
人越走越远也没等到自己想要的结果，陈樾洲没听到她的脚步声发觉她并未跟上，但想到她刚才的出神让两人好好的氛围冷了场，惩罚心起，并不想停下等她或者提醒。
好在谢思贤很识相，主动开口了。
“学长。”
他脚步顿下，却不转身。
“就当我昨天没说过吧，今晚也不用一起了。”停了停，她继续：“今天打扰你了，也冒犯了。”
听听，这是什么话。
陈樾洲听出了她话中有怨，至于怨意从何而起更莫名其妙，明明五分钟还要借自己充电。
这小姑娘变脸比翻书还快，一会说来见他，一会又说不用了。
他觉得被戏耍，心中耐性消失，却不想问个所以然，就这样最后也没再回姑娘的话，恢复步履，留给她一个背影。
谢思贤看他一步步消失在走廊尽头，瘪了瘪嘴，侧身重新倚上墙壁，给两人这次见面的结果下了定义。
这就叫，不欢而散。
亏得之前还以为在他这里进展颇多。
怎么今天见谁都是这幅局面，谢思贤有些懊恼，是否真的是因为自己太过于咄咄逼人。
这天过后谢思贤并未再联系陈樾洲，往日不断的废话文学再未对他输出过，甚至平时里总想方设法出现在他面前的行径也不再有。
自然，陈樾洲也不会对她主动，他只当这姑娘没再恋爱脑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