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是假象

    “云儿”

    萧政亭唤了她一句,“怎么哭了?”

    她的脸埋在他的颈肩里,紧紧的贴着他的肌肤,哭着道:“我娘的孩子,没有了。”

    她难得哭得伤心,话里全是哽咽。

    “如果我今日能提早回府,柳氏那个贱人就不会那么轻易找到机会对我娘下手,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一二再灾再而三的纵容柳氏继续留在府内,上次她挑事时我就该一刀将她给砍了,都是我的疏忽,才害得我娘受这番罪。”

    她的泪水洇了出来,一滴滴的滴在他脖颈上。

    冰冰凉凉的。

    萧政亭怔了一瞬,双手圈紧她的肩,将她抱得更紧些。下巴贴在她额角处轻轻的蹭了蹭,带着安抚的意味。

    “妇人生产本就是要在鬼门关里走一圈,今日之事只是一个意外,你方才已经发怒严惩了害你娘的人,不必太过自责,错也是本王的错,若不是想照顾你,让你留在镇南王府过夜,今日之事或许就能避免。”

    谢慕云听到他的话,有些错愕。

    他竟说,此事是他的错,是他不该强留她在镇南王府。

    她想起几个时辰前,他让小厮进来通传的话。

    他说,若是她出了任何差池,他会十倍百倍的奉还给他人。

    这句话,给了她最大的维护与满满的疼爱。

    她想到这,心里酸酸的。

    两人刚认识的那段日子是闹得蛮不愉快,他总找她麻烦,还用计让她去镇南王府,成为他名义上的男宠,但自她入了镇南王府后,他待她是越来越好了,她遇到危险他整个人都慌了神,她刺伤他,他虽生气最后还是原谅她,她生病高烧不退他就在身边悉心照料。

    上次,他还说,要她寻个时机,恢复女儿身,予她镇南王妃的身份。

    她后知后觉,好像有那么一点点的情愫,在心里悄无声息的,在她看不见的心底最深处,控制不住的生长出来。

    这种感觉,带着留念与怀念。

    她不知道他的真心有几分,她只是觉得很怀念,很怀念那种可以被人毫无保留的爱着的感觉。

    鼻息间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沉香味道。

    她能清楚的感受到,有几滴眼泪,沾湿了他的脖颈。

    一个月后,萧景明就要对他下手,她手拟的谋反信将会亲手将他送上断头台。

    真的.....真的要下如此狠手去对他吗....

    她内心万分纠结...

    “你放心,本王明日从宫内带一名御医来谢府,为你娘调理身子。”

    谢慕云默默的听完他的话,吸吸发酸泛红的鼻子:

    "方才你让小厮进来传达的话,我听见了。"

    “多谢。”

    萧政亭从她嘴里听到这两字,微愣了一瞬。

    随后笑道:“举手之劳而已。”

    他低头去亲她的额头,却发现温度越来越高。

    “怎么又烧起来了,不好,再烧下去得烧坏的,横竖你娘的事情也解决了,我们回府歇着去。”

    他抱着谢慕云就要上马,谢慕云阻止他:“你先回吧,低烧不碍事,我娘这边离不了我。我还要亲自去抓柳氏,审问一番,不能就那么放过了她。”

    萧政亭听见她还要去抓人,眉心拧起:“柳氏不是被逐出府了吗,怎么?你气还未消,想要她的命?”

    谢慕云摇摇头。

    “只是有一些事要盘问盘问。”

    “啧啧。”萧政亭看着她那张倔起的脸,弹了下她的脑壳,“真是狠啊,是不是要将十大酷刑全部上一遍才肯罢休。”

    谢慕云勾唇笑,隔着一层锦袍,柔夷轻轻的点了点他的心房,哼了句:“王爷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的性子,怎么,现如今知道我是怎么样的女子了,要抛弃我不成,可惜啊,我这辈子是学不来王爷后院里那些侍妾的温顺娇柔。”

    她的一双柔夷停在他胸前不停游荡,若有若无的停留,又抽离。

    萧政亭抓起她的柔夷放在唇边轻吻,手心稍稍用力,手抬起她的下颚。

    嘴角的笑容如曼珠沙华一样绽开,笑得意味深长:

    “学不来,就试着学,再刚强的女子,本王也有信心降服她。”

    谢慕云双手用力将他推开,整理了下自己的外袍,慢悠悠的说:

    "今日之事多谢王爷,王爷走好,不送。”

    随后转身,不理会他,直接回了谢府。

    “药记得喝啊。别忘记了。”

    萧政亭朝她喊了一句。

    谢慕云嘴角扯了扯:“知道。”

    清晨的微风将谢府门前的两盏灯笼吹得不停摇晃,一夜未眠,他也不急着走。

    看着她的背影,倏然笑了起来。

    他很早就知道,他看上的女子是万中挑一。

    胆量,学识,韧性,无一不差。

    要真是泯然众人的个性,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他的太子妃,定是要与他能力相当,他才会欣赏,才会爱慕。

    他有时会想,若她是燕人,若他们立场不对立,她如今早就是他的妻,是人人称羡的一对佳偶,而不是如今的互相欺骗,互相伤害。

    他仰头看着天光,刺目又扎眼。

    比起黑夜的思绪迷离,白天的他又恢复了全部的理智。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多么美好的盟誓,可惜,都是假的,全部都是假的。

    包括....现如今....她对他的好....他对她的好....

    也是假的。

    *

    谢慕云回了梨芳院,江氏尚在昏睡之中,她在榻前坐着,守着她。

    中途她让谢慕安给自己开了副退烧药。

    看着江氏面容形同枯槁,紧紧的闭着双眼,浑身被死气环绕着,她的心脏一顿顿的疼。

    她抬手将眼角处的眼泪给抹去,随后为江氏掖了掖被角。

    心里疑惑丛生。

    今夜,柳氏在受罚时,口口声声为自己辩解,说江氏早产是因为受不了她提及当年之事。

    谢怀川向来镇定,为何柳氏提及当年之事,他会在那一瞬间慌了神,并让人匆匆忙忙堵住柳氏的嘴,不让她继续哭喊求救。

    怪,实在是怪。

    当年她娘与柳氏谢怀川之间到底发生过何事....

    陈嬷嬷端着熬好的药进来:“公子,你的药熬好了。”

    “好。”

    谢慕云接过,一饮而尽。

    陈嬷嬷看着昏睡不醒的江氏,老泪纵横。

    谢慕云接过女使递过来的毛巾擦干净嘴角,问她:“嬷嬷,先莫要哭了,我有一事想要问你。”

    陈嬷嬷听到这话,慌慌张张的用衣袖抹去眼泪。

    “公子问吧,奴婢一定知无不言。”

    “我问你,今日柳氏到底提及何事,才会令我娘情绪如此激动,柳氏与我娘是不是发生过其他过节,我娘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陈嬷嬷听完谢慕云的话,脸色微变,神情中闪过一寸慌乱。

    “公子想多了,柳氏向来口无遮拦,满嘴胡言,惯会惑主,从她嘴里说出的话,不可信的,何况这么多年夫人从不曾隐瞒过公子任何事,若是真发生过什么,早向公子坦明了。今日就是柳氏在夫人面前说,说.....公子与镇南王之间存在不明不白的关系,夫人才气着了。并无存心隐瞒,公子放心便是。”

    谢慕云微眯着眸盯着陈嬷嬷,犀利的审视与探究。

    陈嬷嬷勉强维持面色的镇定,但柔夷一直在不安分的搅着手中的帕子。

    她一眼便知,方才说的是假话。

    谢慕云眸色暗了暗,重复确认:“你说得,可是真?”

    “奴婢所言,千真万确。”

    谢慕云收回眼神,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只能作罢。

    既然从陈嬷嬷这边挖不出真相,就只能从柳氏那边下手。

    她就不信,从活人嘴里挖不出东西。

    *

    黄昏时分。、

    琳琅阁众人哭成一片。

    一辆马车早早就在谢府后门候着。

    是谢慕云专门给柳氏准备的。

    她让梨芳院的女使和婆子到琳琅阁去看住谢慕雪与谢慕风,不让他们迈出谢府大门一步。

    自己带着一众伙计在马车不远处守着。

    柳氏是被驱逐出府的,谢老太爷不许她带走府内的任何一件物什,她被强制脱掉锦服,卸掉朱钗翠环,只穿了件粗制布衣,不施展任何粉黛。

    在踏上马车时,柳氏仰头看着头顶上的谢家门匾。

    眼里满是懊悔,留恋,不舍。

    “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两位谢府看门的小厮站在台阶上,见柳氏还不肯离开,厌恶的摆手不停催促她上马。

    柳氏向来在府内作威作福惯了,哪受得了小厮这般傲慢无礼的对待。

    “你们这些狗仗人势的东西,看我如今失势了,竟敢如此待我,你们去转告谢慕云,我终有一日还会回来的。你们再忠心,归根到底只是谢家的一条狗。”

    柳氏指着小厮怒骂。

    “滚滚滚,再不滚,我就不客气了。一个被扫地出门的人,哪来的勇气在这对我们公子口出狂言。”

    两位小厮抄起扫帚恐吓柳氏。

    “滚得越远越好。”

    柳氏眼泛泪珠,咬着下唇,不情不愿的踏上马车。

    车夫扬起马鞭,朝城门外驾驶前去。

    谢慕云带着一伙人,紧跟在马车后面,马车驾驶出了巷子口,没有按原地的方向朝门外驾驶前去,而是驾进了一处偏僻无人的暗巷里。

    暗巷三面都被高墙围绕,狭窄到墙壁间距只能容得下一辆马车,湿润的空气中充斥着一种腐霉的酸臭味,时不时溜过几只蟑螂和老鼠。

    柳氏在车上一边抹泪一边咒骂谢慕云。

    “一个小崽种,竟敢如此对我,气煞我也...."

    "来日我定要将她抽筋扒皮,才能泄我心头之恨,实在是......啊....."

    她身子倏然朝前倾倒,大喊一声,整个人挣扎着坐直身子,掀起帷幔一看,刚想出声整个人被人一扯,身子重重的摔在地面上。

    "啊....啊...."

    “你们!”

    柳氏揉着自己摔疼的尾椎骨还有手臂,抬起眼睛,看向来人。

    瞬间怔在原地。

    “谢慕云!你要是想杀了我,那就直杀了吧,何必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将我绑到这暗巷里来。啊....你....."

    柳氏被几个人高马大的壮汉压着跪在谢慕云的跟前。

    谢慕云冷声问她:“你咒骂我的那些话,我全部都听见了,你如今就算是再挣扎也逃不出去,倒不如乖乖的回答我接下来的问的问题,你要是如实交代,我就考虑放你一条生路,如何?”

    她手中的破月出鞘,弯刀在昏暗的天光下寒光浮现,散发出渗人的气息。

    下一刻,刀马上架在柳氏的脖颈上。

    柳氏脖颈一凉,感受到一丝温热的液体顺着自己的颈肩流出,全身害怕得不停颤栗:“你....你想...问什么?”

    “我想知道,你说的当年之事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我娘听完会受不了,谢怀川为什么会那么避讳提及此事,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柳氏咽了咽发颤的嗓子,哆哆嗦嗦道:“我....我....”

    "不许吞吞吐吐,快讲。"

    谢慕云手中的弯刀再进一寸,“再不讲,我就割了你的喉咙....”

    "说不说...."

    见她不讲,刀转了个方向,对着柳氏的手背直接插了进去。

    "啊啊...."

    “讲....我讲....我讲!”

    本来光滑细腻的柔夷顿时鲜血如注,血肉模糊,柳氏最后还是受不住剧痛,如实交代自己犯过的事。

    谢慕云慢悠悠的收起破月。

    柳氏痛得面目扭曲,捂着自己的手,忽然大笑起来。

    “谢慕云,你就跟你娘一个样,你真那么想知道我昨个跟你娘说了什么吗,我不妨告诉你,我只是说你啊,不愧是她生的,惯会勾引男人,就算是一副男儿身也改不了你那下贱模样,你不过是你娘与...."

    柳氏话说一半,却突然双目瞪圆。

    “啊....”

    “噗”

    嘴里吐出一口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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