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传来暖意,谢慕云鼻尖泛酸,道:“陛下今日做出如此承诺,臣日后定当竭尽全力辅佐陛下。”
谢慕云最后还是答应萧景明,接过右相之位。
萧景明双手一揽,将她按向怀里。
谢慕云下意识挣开:“陛下....”
“让朕抱一抱,一下就好。”萧景明眼睫微发抖,话音里带着些许哽意。
谢慕云察觉出,今晚的萧景明,似乎比往日多了些哀伤。
她挣扎的动作停住,任由她抱着。
内心有些纠结,关于先皇的死,她想问问萧景明。
“陛下,关于那日....”
“云儿!”
耳边传来一道急促的女声。
谢慕云心脏一紧,挣开萧景明的怀抱,看向门边。
江氏站在院子门口,直愣愣的看着她们,神色严肃又带着些怒气。
江氏走近行礼道:“参见陛下。”
萧景明神色略有些不自然,咳了两声道:“江夫人莫要误会,朕今日到访,只是因为公事要找谢公子商议,并无其余目的。”
他别过眼对谢慕云道:
“天色已晚,朕还有许多奏疏要批,就先告辞了。”
“臣恭送陛下。”
萧景明面带笑意走了几步,又回头叮嘱谢慕云:
“明日一早,圣旨就会下达谢府,你放心,朕今日承诺你的,全部都会办到。”
“嗯,臣相信陛下。”
谢慕云笑应。
萧景明走后门离开,避开谢家其余人。
谢慕云送他出门,金色马车消失在巷子口,谢慕云才松了口气。
她回到院内。
江氏沉着脸,关上房门,问道:“何时好上的?”
“娘!”谢慕云嘴角一抽,“我与陛下之间并不是你所想的那种关系。”
就算谢慕云这样解释,江氏还是忘不了两人方才抱在一起的那一幕。
“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就算他是一国之君,那也应该知道分寸,皇家那是什么地方,是吃人的地方,你能保证陛下能一心一意对你吗,你若是有入宫为妃的心思,也得早些给我断了。”
江氏字字珠玑,细细讲其中的利害关系讲给谢慕云听。
谢慕云从未见过江氏如此愤怒,她扶额笑道:“娘!我与陛下之间清清白白,你真的是多想了!右相之位空悬,他今日来此,是想让我接过右相之位,我对陛下如今只有君臣之谊,并无男女之情,娘你就放心吧,我绝不至于如此不清醒,放着官不当,要去当他的妃子。”
谢慕云信誓旦旦,江氏怒气渐消,但还是不放心,道:“你发个誓给娘听!”
谢慕云无奈举起一只手放在额前,道:“我谢慕云.......”
一通发誓,江氏才勉强相信她的说辞。
“你若能做到如此,那便最好。”
江氏低头望向她伤口结痂的手,道:“云儿,娘本不希望你再去入朝为官,伴君如伴虎,那般惊心动魄的日子娘实在不愿你再经历一遍。你本不是男子,何苦要去经历男子要承受的一切。你向陛下请旨,让陛下看在谢家有功的份上,让你恢复女儿身,咋找个好人家嫁了,成吗?”
江氏的担心都快从眼里心里溢出来。
谢慕云想安慰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她握住江氏的手道:“娘,一切都过去了,陛下已经即位,叛党几乎清除完毕,所有的艰难困苦都跨过去了,我以后过得都会是好日子,娘担心的事再也不会发生,我向娘保证,之后我会好好当我的官。”
谢慕云如此讲,表明不肯让步。
江氏一己之力也勉强不了她。
只能作罢。
江氏叹气,随后从袖中掏出一个锦囊塞给谢慕云。
谢慕云疑惑道:“娘,这是何物?”
她低头看着手中锦囊,上方绣着青竹图案,小巧精致。
谢慕云去解开那个锦囊,江氏急忙阻止她:“云儿,现在先不要打开。”
“娘!为何不能解,莫非这里面还藏着灵丹妙药不成。”
江氏语重心长道:“云儿,你听娘说,这锦囊里装的东西非常宝贵,如今你不能将它打开。至于是为何,娘不能告诉你,等时机成熟你自然会知晓。你给娘记住,这锦囊只有在情况万分焦急的生死关头才能打开,知道吗?”
谢慕云心里的好奇更甚。
“娘,你这卖什么关子呢!”
“答应娘!”江氏神情严肃。
“好好好,我答应还不成么。”
谢慕云收起锦囊,“我保证不会随意打开。”
江氏悬着的心才放下。
江氏想起谢慕云,一脸忧容。
“云儿,你能否求求陛下,让他饶了俊儿一命。若是俊儿也不能留住,娘担心凝儿没有勇气活下去了。”
江氏眼底泪光闪烁。“她与孩子总是无辜的。”
谢慕云道:“娘,你放心,我明日便进宫向陛下求情,现如今叛党只是被关押在牢内,陛下还没有下旨要如何处置他们,我会尽力求陛下网开一面。凝儿那边,还要麻烦娘多多开解她,此事终归是我对不住她,没有考虑周全,将她牵扯到党争之中。”
“为娘会多劝劝凝儿的。”
江氏将事情交代完,便回了梨房院。
谢慕云重新拿出锦囊,仔细端详,心道,一个普通的锦囊,怎么江氏一提及就面露惊慌,里面到底藏着什么东西....
谢慕云犹豫许久,还是听从江氏的话,没有打开这个锦囊。
她想,母亲的话,总归是有道理的。
*
夜色已深,院子外头的灯全熄了。
榻前还亮着两盏。
半夜子时,上榻歇息但毫无倦意,想起许多事。
宫变之后,镇南王府成为一片废墟,萧景明与她派出许多人去挖那片废墟下埋着的人,挖出的人里并没有燕回。
这十几天萧景明一直派出禁军在全金陵城内搜寻燕回的踪迹,但都毫无收获。
燕回肯定没有死。
但北燕那边并没有传来他复位的消息,她不确定,燕回是否离开了金陵城。
思及此,她烦躁不已。
当初若能将他给杀了,就没有现如今的麻烦事。
这次燕回隐姓埋名,装成萧政亭的模样,来到南赵折磨她,害她差点丢了半条命。
如今燕泽已死,他迟早会复位,皇位唾手可得,若日后成为北燕新帝,定会虎视眈眈,挥兵南下。
加上如今郑紫柔还在他手中。
谢慕云额头阵突突的疼。
郑紫柔....郑紫柔.....
燕回向来心狠手辣,郑紫柔落到他手中,定会遭到他的各种折磨。
萧景明的软肋就是郑紫柔,如果他知道郑紫柔如今在燕回手中,怕是会立即发兵北上。
她必须,必须得想个法子将郑紫柔给救出来。
*
三日后,谢慕云正式上任右相,谢家其余众人皆得到晋升。
谢慕臣成为新一任的户部尚书,谢怀川升任为正二品威虎大将军。
谢家众人在朝中风光无限。
自从她成为右相后,每日谢府门庭若市,朝中许多大臣登门拜访,她常常与一众大臣论政至夜深,书房内案前的公文更是堆叠如山。
新帝即位不久,尊荣妃为太后,正妃卫氏为皇后,开始着手颁布一系列的改革措施。
对于叛臣贼党的处置,萧景明却一直搁置。
谢慕云进宫与他商议过几次,萧景明都没有给出详细答复。
直到有一日,她下朝后返回谢府用晚膳时,两道圣旨倏然下达。
第一道圣旨:成王谋反案中的主谋成王以及全部乱党,一律处死,十日后午时斩首示众,成王首级悬挂于城门十日,以儆效尤。
第二道圣旨:先帝猝然崩逝,遵循历代传统,特令先帝在位时服饰的全部后妃以及宫人殉葬,以表朕之孝心。
两道圣旨,摆明了新帝的态度。
杀无赦。
第一道圣旨她并不感到奇怪,第二道圣旨却出乎她的意料。
服侍过先帝的全部后妃以及宫人,全部殉葬。
萧景明知道自己的生母被荣妃关在后院,如今已登基为帝,却不救出生母,却要借殉葬将其灭口。
谢慕云半口饭菜也咽不下去,撂了筷子,入宫求见萧景明。
*
御坤宫内。
萧景明正在批阅折子,王仁在一侧为他奉茶。
王仁身穿暗蓝色的太监服,头上带着顶三山帽,他接替李原成为新一任的御前大总管和神策军统领。
“陛下,您批了两个时辰的折子了,也该歇歇了。”王仁奉上茶水。
萧景明睨了他一眼,道:“不用,朕不口渴。”
“你先下去吧,这里暂时不需要你。”
王仁道:“陛下....”
"陛下,右相求见!"门口的小太监跑入殿内,跪在地上禀告。
萧景明淡声吩咐:“让她进来!”
“陛下,右相这是...”
"朕与她有要事要商议,你暂时先下去吧。"萧景明有些不耐烦。
“喳。”
王仁刚走两步,萧景明又唤他回到跟前。
“你替朕去一趟慈安殿,告诉母后朕今晚要去陪皇后用膳,改日再去请安。”
王仁不情不愿领了差事,面色沉沉道:“喳,奴才遵旨。”
*
殿门打开,王仁甩了一下手中的佛尘,轻蔑的眼神看向谢慕云,道:“谢大人进去吧。”
谢慕云没理会王仁,抬步入内。
屋内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龙涎香。
她抬眼看向上方坐着的男子。
一身明黄色褚黄袍,金玉冠束发,指尖仔细的翻阅手中的折子,华贵之气尽显。
“陛下,臣参见陛下。”谢慕云行礼。
萧景明合上折子,扭了一下酸软的脖颈。
“你来了。”萧景明笑道,“来得正好,帮朕想想新的征税政策。”
谢慕云沉声道:“陛下,臣今日来不是为了此事。”
萧景明挑眉道:“那你是为了何事?”
“殉葬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