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宫失火

    谢慕云身子重,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腰腹无力,只能拼命朝门外喊了句:“嬷嬷?”

    门外无人应答。

    她心中恐惧不停生长,深吸口气,撑着身子坐起,掀开床帘。

    下一刻,眼前火光漫天。

    火苗从门上逐渐蔓延到了屋内的桌椅上,眼前一片火红,乌黑的浓烟袅袅升起。

    “嬷嬷,嬷嬷....”

    谢慕云跑到门前,不停拍打着门,但门已上钥,无论她如何用力推,都无法打开。

    “开门啊,开门!”她取下腰间的破月,朝上了锁的门劈去。

    砰砰砰。

    用尽力气,还是没能将门给打开。

    “开门啊,开门。”

    身后快要变成火海。

    谢慕云愈发恐惧。

    她才二十岁,她不想死在这里。

    就在谢慕云拼命大喊时,门外蓦然响起一道女声:

    "谢姑娘不必挣扎了,我们太子殿下与西夏公主大婚在即,太子殿下特令奴婢过来告知姑娘一声,殿下大婚在即,姑娘对殿下而言就是一个累赘,姑娘就好好在里面呆着吧。”

    话里夹杂着浓浓嘲讽。

    谢慕云听见"大婚"二字,如同被雷劈中。

    她还被关在这行宫中,他怎么可以就那么心安理得的娶了西夏公主。

    怎么可以!

    谢慕云被浓烟狠狠呛了一口,愤怒的情绪将她瞬间吞没。

    顿时喘不上气。

    扶着门的手也缓缓向下坠。

    他要娶西夏公主!

    这个消息不停刺激着她的神经。

    “啊.....”火势越来越大,熊熊燃烧的火苗蔓延到房梁,房顶的一根柱子轰然倒塌,正好摔在谢慕云的脚边。

    通向正门的道路被截断,整个人被困在房梁和桌子前。

    眼前开始模糊。

    桌子周围升起浓烟,将她包围。

    “来....来人,救命....!”说出的话开始无力,断断续续。

    谢慕云不停呼唤,门外人无动于衷。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全身的器官都感觉被烈火灼烧,灼热感蔓延到四肢百骸,她躺在地上,呼吸越来越急促,眼前的景物逐渐模糊,望着眼前烈火,笑了。

    她一直以为燕回不舍得杀她,就算燕回嘴上一直说着要她血债血偿,她还是选择相信他不会那么无情。

    但此刻身陷火海,她才发现自己错了。

    真的错了。

    他是真的想要她死。

    大婚,西夏公主,原来燕回早知道自己即将大婚,却瞒着她。

    他马上就要迎娶自己的太子妃。

    太子妃....太子妃...

    谢慕云大笑起来。

    笑着笑着眼泪顺着脸颊坠落,沾湿她的衣襟。

    慢慢的,她视线开始模糊....

    她想着,就那么睡过去,也好.

    走到今日,她欠他的总算还清了。

    *

    “殿下,不好了,起火了。”殿门外一道惊呼的男声传来。

    “云儿!”

    殿门上的锁被长剑劈开,外头男子闯了进来。

    见到地上躺着人时,眼圈顿时红了。

    “云儿...云儿....”白衣男子探了下谢慕云鼻息,松了口气,抱起谢慕云就往外跑。

    男子身边的暗卫抓住了行凶的奴婢,利刃架在她的脖颈上,一边压着一边走。

    那位奴婢颤颤巍巍道:“啊啊啊啊,奴婢,奴....奴婢不是故意的....”

    男子恶狠狠的看着她,道:“谁派你来的,啊...?谁给你胆子伤害她。”

    “我....我....奴婢,是..太子殿下....”

    “胡说!”

    *

    白衣男子带着暗卫将谢慕云从汴阳行宫救了出去。

    外头的马车上,他将谢慕云放到车内的软榻上,天青色的长裙上已满是鲜血,他的双手从她的腿弯抽出,早已染上夺目的红。

    他手心颤抖,强行让自己维持镇定,两指搭上谢慕云的腕,片刻后抽回手,一声叹息。

    侍卫道:“殿下,谢姑娘如何了?”

    “孩子留不住了。”他掀起车帘,吩咐车夫。

    “马上去林州,找个地方落脚。”转头又吩咐另一个暗卫,“传信给父皇,说是人已经找到了,情况很不好,需要在林州呆上十日,之后再回京。”

    “诺。”

    汴阳行宫位于北燕边境,赶到西夏的林州城只需要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后,半夜子时,林州城内的一处宅院内,彻夜灯火亮着,一行人落了轿就往内赶,大夫也早早候着了。

    侍女给谢慕云喂下催产的药,她疼得浑身抽搐,眼睛被泪水打湿,迷迷糊糊的睁开。

    却看见一个白衣男子坐着榻前,目光里全是疼惜之情。

    “二...二殿下....”谢慕云喉咙里溢出一声唤。

    “云儿,你醒了!”

    娄玄素眼圈红了。

    谢慕云疼得冒冷汗,身下的疼痛袭上脑,她不知自己为何会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只知道自己的孩子可能是保不住了。

    只有六个多月的孩子,在如今这个医疗环境下,存活不了。

    汹涌的泪掉在床褥上。

    娄玄素轻轻的抚过她的额头,握住她的手道:“你听兄长说,这一切都过去了。你再忍忍。”

    谢慕云脑中混沌。

    听见娄玄素的话,心道,莫名其妙。

    什么兄长!

    她兄长早就死在了法场。

    *

    片刻后,娄玄素被太医给请了出去。

    他按耐不住内心焦急与担忧,在门前不停走动,等待情况。屋内传来痛喊声,他心口作痛。

    郡守见娄玄素抱了个女子回来,还是即将生产的女子,不清楚里头女子的身份,实在好奇,低声问道:“殿下,这里面的姑娘与您的关系是?”

    娄玄素睨他一眼,淡声道:“她是本王的妹妹,父皇的女儿。”

    在场的人皆一愣。

    “其中的原委,说来话长。”

    *

    谢慕云醒来后,已是翌日清晨。

    娄玄素在榻前守着她,看着她那张苍白虚弱的脸,懊悔不已。

    心想要是自己能早些找到她,哪至于让燕回那般羞辱她。

    当初南赵办的那场送行宴,他也不会信了燕回,去陷害她。

    当真是,一失足,千古恨。

    他本打算赶到北燕将谢慕云给带回来,路过汴阳行宫时发现有浓烟冒出,火势越来越大,偌大的行宫无一人灭火,他当即发现不对劲,没想到的是,谢慕云竟然被关在里面。

    燕回与谢慕云。

    一个睚眦必报,一个不愿服输。

    注定会有今日。

    孩子没了也好,若是之后西夏与北燕起了战火,也不用再顾及什么情谊。

    之后的日子,他身为兄长一定要好好补偿她,不让她再受到任何伤害。

    “咳咳....”谢慕云缓缓睁开眼。

    “你醒了....”

    娄玄素有些手足无措,“好点没有。”

    谢慕云眼巴巴的看着他,偏头看向屋内,又看向娄玄素,手下意识伸向腹部,那里已经完全凹陷下去。

    果不其然,孩子没有了。

    她愣愣的望着头顶的床帘,前些日子的很多事回忆重新记起,鼻尖泛酸,想哭但是没有眼泪。

    过了片刻,哽咽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娄玄素声音很低很柔:“男孩。”

    谢慕云眼角泛起泪光。

    娄玄素心疼道:“你想哭便哭吧,哭出来能好受些罢。”

    他没有经历过这种事,一时也不知如何安慰她。

    谢慕云别过眼,看他。

    她摇摇头,忍住了眼里的泪:“没了便没了罢,从此之后我与他的唯一联系就断了。”

    话里满是哽意。神情却依旧平静。

    娄玄素叹声道:"今后跟着兄长回父皇身边去,养好身体,你若想报仇,想攻下南赵与北燕,为兄与父皇都会支持你。"

    他话里左一个兄长,右一个兄长,谢慕云秀眉蹙起,道:“殿下为何称自己为谢某的兄长?”

    “谢某可没有什么结拜兄弟。”

    娄玄素见她一脸警惕,笑了笑:“这就要问父皇和你母亲到底是怎么认识的了!”

    谢慕云一脸困惑。

    “其中缘由我也不是很清楚,去年父皇派我前往北燕,临走之时托我去寻一个妇人,当年父皇遭人刺杀,与她有过一夜的露水情缘,这么多年父皇一直派人去找,但却没有找到你母亲。”

    谢慕云看着娄玄素那张脸,这是她第一次那么近距离的观察他,他那双眼睛好像是与她有些相似。

    她眸光淡淡,有些失焦。

    西夏公主,西夏公主,谢慕云心头一阵绞痛。

    想起昨天的大火,那个奴婢说,八月初八,西夏公主,会正式入东宫为妃。

    算了算日子,五天后刚好是八月初八。

    谢慕云喃喃道:"过五日,燕回便要大婚了,对吗?"

    娄玄素沉默了好一会,叹了口气,缓声道:“是燕帝主动想与西夏联姻,北燕开出的条件非常诱人,父皇为了边境的安宁就应了,不过父皇膝下除了你并没有任何公主,所以在宗室的格格中选了静安。”

    谢慕云眼里泪水打转,娄玄素实在于心不忍,道:“你若是介意,为兄可以让父皇断了这一门亲事,你恢复身份后,若想与燕回重新开始,也是可以的。”

    “不,不。”谢慕云摇了摇头,咬着下唇,道,“我与他再无可能,他接受联姻的那日开始,我与他便再无可能。”

    说完后,她就阖上了双眼,缩进了被褥里。

    “你出去吧,我想静一静。”

    “云儿..”他还想劝一劝。

    “出去吧。”

    娄玄素无奈,只能起身:“你好好休息,兄长就在外头,有事可随时唤我。”

    谢慕云嗯了一声。

    娄玄素抬步离开。

    刚迈出两步 ,便听见身后传来啜泣声,低沉深重。

    他垂在两侧的手紧握成拳,最终什么都没说,叹了口气,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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