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0 章

    “啊,到家了。”霍去病忽然止住了话头,看着仿佛是忽然出现在面前的熟悉朱门,轻轻惊道。

    两人一路上聊得如此投入,似乎完全不曾注意过脚下的路通往何方,全凭着驰昼与奔霄,就这样回到了家中。

    身边少年原本高兴而略带着喜悦的话语也在此时戛然而止,霍去病朝着关月尧的放下看去,却见他原本明亮的眼睛里,再次浮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惶恐与抗拒。

    这个原本能够令他学习、成长、安睡的地方,终究还是成为了一个令他感到害怕的所在。

    是因为舅舅和李小娘子的事情吗?似乎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解释了。

    “阿尧,走吧,训练了一下午我肚子都饿了!”

    不愿好友就这样呆呆地伫立在府门前,让旁人抓住了把柄,瞧出了端倪。霍去病装作什么也不曾察觉地模样,大大咧咧地一边翻身下了马,一边催促着好友。

    这样的霍去病,还是关月尧第一次见。就好像是明明发觉了不对,却仍要粉饰太平。却因为表现地太过夸张,反而让人看出了破绽。

    她有些狐疑地看了一眼好友,却见他仍是那副笑容满面地模样,一边将手中奔霄的缰绳丢给了候在一旁的意稳手中,一边期待地看着自己。

    开朗地有些过了分。

    关月尧也便佯装做不曾发现好友的反常之处,冲着他笑了笑,下了马,又深吸了一口气,与霍去病一块儿走进了这座在一日之内令她心生回避之意的宅子。

    只是那个笑容,被霍去病看在眼中,却也瞧出了许多的僵硬与不自然。

    两人各怀着心事,却又装作无事发生,有说有笑地走在返回院子的路上,却又默契地在路过通往卫青院子的小路前,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这个动作发生地有些突然,却又默契十足。两人似乎都有些惊讶,忍不住对视了一眼。

    “噗嗤。”关月尧率先忍不住,笑出了声。

    自己果然是喝醉了酒,忽然说话,让去病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你笑什么?”霍去病明明自己也在笑,却笑着看向好友。

    “你管我笑什么?”关月尧也不答他,只是忽然伸手拽住了好友的手腕,带着他朝着院子的放下,飞快地跑了起来。

    此时的天空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卫府的道路上早早便已经亮起了灯。两个少年的身影穿梭在一盏接着一盏的路灯里,一会明亮,一会又显得过于黯淡。

    闪闪烁烁地,叫人瞧不真切。

    只是那清脆地笑声,回荡在安静地湖面上,被忽然而至的一抹春风,送出了老远。

    *

    “哈……哈……阿……阿尧,你可真是……太能跑了……”回到了熟悉地院落里,霍去病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抱怨道。

    “哈哈……你不觉得这样跑一跑,心情都变好了吗?”比起好友的狼狈,关月尧则显得兴奋得多。她双手叉腰,昂首挺胸,双眼仰望着星空,正做着深呼吸以此来调节自己略显凌乱的气息。

    今晚的夜空很美丽,一轮半圆不圆的明月悬挂在漆黑的夜空中,与它身旁散落的星子交相辉映着,似乎预示着明天也将是一个温暖的晴朗春日。

    关月尧忽然就明白了过来,不管自己的心中再如何愁苦,这世间的万物也不会丝毫的影响。

    春天的繁花,该绽放还是照样绽放;夏日的暴雨该落下还是照样落下;初秋的枫叶被染黄凋零,也依旧凋零;暮冬里的皑皑白雪,该被春风消融,也依旧会化作潺潺地溪流,滋润新的一年里,那些仍在孕育之中的新生命。

    人的一生比起这些仿佛亘古不变的自然法则,渺小而短暂得仿佛是弹指一瞬,不足挂齿。

    她轻轻闭上了眼睛,努力地想象着自己的未来。在边境看到了边民们惨遭匈奴人劫掠后的惨状,她也想要变得更加强大,成为一方百姓的保护伞。

    她也想用浴血奋战换来匈奴人的偃旗息鼓以及边境的和平。

    只要这样想一想,她就会觉得关于卫大人的若有似无,再没有半分可能得暗恋,似乎又变淡了些许。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她忽然想起外祖父外祖母在劝母亲离婚时的话。

    那时仍有些不解,但似乎此时猛然间忆起,却有了不一样地感受。

    这些念头看似庞杂,但在关月尧的脑中浮现也不过是转瞬之间。她转头看向仍靠在门边兀自喘着气地好友,忽然一笑。

    “快回去洗漱吧,这一身的臭汗,洗干净了就可以开饭啦。”说着,她也不再看霍去病,脚步轻快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

    浴室中,关月尧将自己浸泡在装满了热水的木桶里,轻轻叹了口气。

    真是舒服……不过要是有淋浴,那就更好了。但这样的事情也只能想想,即便这样能够日日洗上一次热水澡,在这个时代也只是属于少数特权阶级的奢侈享受。

    想到这,关月尧也不敢再对此时的生活有更多的抱怨。一边按摩着有些酸胀的四肢,一边洗净了因为出汗而产生的污垢。

    待她洗干净,穿戴整齐离开浴室时,霍去病也正抬脚走进了屋中。

    “阿尧,你又洗头了?”看着好友披散着一头半湿不干的头发,霍去病有些无奈地问道。

    “当初认识你时,你的头发才那么短。如今也长得这般长了,时间过得真快……”回忆着两人初遇时好友的模样,霍去病心中的感慨更甚。

    “如今的天气越来越热了,我可真想把我这头发给剪了,又热又不方便。”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又惹出了关月尧满腹的牢骚。

    “这可使不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可轻易毁伤。你可别为了一时痛快,又惹来朝中那些大臣的非议。”霍去病听见好友的抱怨,很快就猜到了他的心中在打的什么主意,急忙劝阻到。

    “朝中此时本就主和派占了优势,对于陛下将我们两委以重任之事颇有微词。如今朝野上下多少双眼睛正盯着上林苑里呢,我们可不能再自己给他们送上攻讦的把柄了。”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我忍着还不行吗。哼,早晚找个借口把这头发给剪了,碍事!”关月尧理解了好友口中的话,不太情愿地应承了下来。

    但一想到还要顶着这么一大把头发大夏天里训练,嘴巴便又忍不住撅了起来。

    霍去病看着好友这副略显幼稚地模样,也不出声安抚,只是悄悄朝着门口的绿袖比了个手势。

    绿袖会意,很快便转身离去。

    “好香啊,是炸鸡的味道!”不过片刻的功夫,因为还在不知和谁赌气而沉默不语的关月尧忽然抬起了头,抽了抽鼻子,开心地喊到。

    她撑起上半身,朝着香味传来的方向望去,果然是绿袖领着几名侍女端着晚餐姿态盈盈地走了过来。

    自上次关月尧做了一次炸鸡后,因为做法简单味道却很好,霍去病院中的小厨房里很快便记下了这种在时人眼中略显新奇的烹饪方式。

    当两位小郎君嘴馋时,便会时不时地炸上一盘来。虽然用料和调味还不如后世来的丰富,但能够吃到这样简易,且不添加任何科技狠活,用料精细的炸鸡,还是令关月尧欣喜不已。

    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跑到绿袖的身边,端过炸鸡便回身放到了桌子上。

    此时在汉代的贵族家庭里,众人仍习惯于分桌用餐。但在这个小小院落中,两个少年都不是拘于俗礼之人,兼之关月尧早就习惯了一家人聚在一处吃饭。

    最终在她的坚持下,每当两人在院子里用餐时,总是将饭菜摆在一处,而两个少年对面而坐,以其分享着各自的食物。

    在经过了初时的不习惯后,霍去病也渐渐喜欢上了这样的进食方式。两人坐的如此近,可以在餐桌上不必理会那些繁文缛节,一边吃饭一边闲谈。

    惬意又放松,能够让霍去病感到发自内心的松弛。

    侍女们摆好了还散发着热气的菜肴,便又在绿袖的带领下,乖巧地退了出来,将这个房间彻底留给了两位少年。

    关月尧也不在乎形象,抓起一只被炸的酥脆多汁的鸡腿,便啃了起来。她沉浸在美食中,并没有留意到与她比起来,显得过于沉默的好友。

    霍去病此时正随意用筷子夹过一只鸡腿,多年以来的规训让他养成了斯文而优雅的用餐习惯。即便再喜欢这样的口味,他也无法做到如阿尧那般,毫无形象可言的大快朵颐。

    而现在,霍去病正埋头拿着筷子,戳了戳木碗中的那只鸡腿,在犹豫了半晌后,他猛地抬起头来,看着好友,仿佛是下定了决心般,坚定地看着好友说道。

    “阿尧,我都知道了,你喜欢李小娘子。虽然陛下有意为她与舅舅赐婚,你与她之间哪怕有什么我所不知道的情谊,只怕也再无可能了。

    但是天下女子何其多,我相信,你总能再寻觅到属意之人的!你若是想要成亲,不然……不然我让阿娘或是三姨帮你张罗张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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