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

    茂密的森林,险峻的山脉,某位人形的特级咒灵穿梭在纵横交错的风景中。这里本不是它的栖息地,只是因为听信了某个关于山神的传言,认为可能会有同伴在这片灵场出生,便前来关照一下新人。

    自人类存在以来,纷争和内斗就从未停止过。正因如此,它出生了。它诞生自人类对人类的恐惧和憎恶,是货真价实的人之诅咒。

    它在这人世间游荡了很久:因为不明白、即便是自人类情感而生,但还是搞不明白。

    对于咒灵全体而言,人类全体在某种程度上是它们的生产者(起源)。对于它个体而言,想要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会出现在世上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自己从何而来?人类与人类之间的情感。

    那么就去看吧、寻找吧、模仿吧。

    和咒灵比起来,人类的数量真是太多了,简直像虫子一样——即便它看了那么多人,现在能回想起来的也只有寥寥几笔。

    唉、有特色的家伙实在不多。特级咒灵不禁感慨。

    第一个有印象的人是个中年男。他是有力量祓除咒灵的人、是敌人。

    记得见面时他说的第一句话是“这个咒灵也太像人了吧”——它为此困扰了很久。什么叫“像人”?因为太像人,所以那男人出手的动作慢了一点、然后他就死了。①

    第二个有印象的人是个樵夫。他是没有力量却倒霉到能够看见咒灵的人、是普通人。

    有一日,发觉自己在村子外观察了很久,路过的樵夫突然问它“你怎么还在这儿闲逛?天快黑了,快回家吧!”——它为此困扰了很久。回到哪里去呢……它出生的地方吗?但是那里其实并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但在人类口中这样的地方却十分特别。人类为什么在意这种事情呢,又有什么特别的呢。

    于是它去到了那个樵夫的家里,看到了与他生活在一个房子里的人,感觉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那个樵夫明明没有力量,斧子也伤不到它,却硬要挡在自己面前让其他人逃命……然后他就死了。

    第三个有印象的人是个咒术师。他是——危险人物!

    人之诅咒很难评价他。

    那是一个大雪天。

    正在玩耍的它、把地上弄得血色四溅,随后那个男人就出现了。

    他盯着自己看了很久,搞得它有点期待、这人会对自己说什么话呢?但那个术师什么也没说,似乎观察到了什么想要的结果,于是便只在那里自顾自地发动了术式。②然后……然后它逃走了。

    ——太可怕了!

    第一次有这种感觉。绝对无法赢!绝对会死的!

    诞生自人类情感的咒灵、第一次理解了、啊——原来这就是恐惧啊!③

    于是,就连后面老婆婆痛哭流涕、感谢对方祓除了杀害儿子的邪灵的这些话,它都没有听到,因为没有时间,不逃得快一点一定会死的。

    同样,它也没有听到,拒绝了赠礼的那人,在老婆婆询问术师大人尊名之时,也只是说着:“不过是来自陆奥国的小人物罢了。老人家,我只是同您一样的普通人啊。”④

    咒灵逃得太快了,自称是个普通人的咒术师没能顺利调伏,只得遗憾:哎,有人类形态的高智力咒灵、不知拥有何种强大的术式呢……没能拥有实在太可惜了。这可能就是有缘无分吧!⑤

    临别时,老婆婆关心地问:“术师大人,您将要往何处去啊?”

    “京。”他回答。

    算算时日,三年为期限的预言即将兑现,时局必然会发生不可思议的变化。

    来自陆奥国的平民术师,叫做优(Suguru)的男人,也不想错过此番盛况。

    来到平安京的每个人,都怀揣着时势造英雄的期待,等待着预言中人(神子)的降临,坚信着自己正是上天选中的济世之才(八叶)。

    尤其是“六眼与式神使”——这样的只言片语就已惹来了不小的风波。六眼好说、也没别人;只是这式神使的人选嘛、可就众说纷纭了。

    优是术式“咒灵操术”的所有者。和各色各异的式神使一样,怀揣各种不同的目的,从各个角落前往那个应验宿命的地方。

    他不会自诩超然,去贬低那群追逐名利的同行:如果是他、也好,从始至终、他对那个人(神子)都是抱有期待的;如果不是他、也好,能够去见证那个人(神子)成就一番举世无双的大业,也不枉此生。⑥

    另一头。

    优心心念念的预言之子、早就被人拐跑了。

    什么平安京,什么八叶?有收集宝可梦重要?!一边嘟囔,一边对森林进行大扫除的少女心道。

    作为引导者的羂索停下脚步,原地休息了会儿:“奇怪,这么大的灵场,怎么可能一个特级咒灵都没有。”

    悲悲!殊不知这里已经被某个家伙清理过一遍了。

    倒是对自然环境更为敏感的神子发觉了这一点:“教练,这里还残留有污秽的味道哦。”

    她说的不是咒力,过了有一段时日了、这样细微的咒力残秽可能只有六眼才看得到吧。她指的是森林被某种危险力量造访、压制过的气息——“很像呢,是与我相同类型的替身使者!”

    术师上前,意识到自己目前观察咒力的层次是在做无用功,于是主动伸出手向她寻求更进一步的信息——已经形成条件反射的神子,握住他的手,向他分享了灵视。

    开启第二视觉的羂索凝神入静后,张口道:“很不幸、是咒灵操术。所以我们应该不会再有什么收获了。”

    神子:“咒灵操术?字面意思是操纵咒灵的术式。”

    羂索:“嗯,是的。是式神使群体里一种极其优秀的上位术式呢。”

    见他啥都能随口科普两句,少女盯着他多看了好几眼,默默道:好家伙,宁就是咒术王语嫣!

    “那么、这么珍贵的术式,在哪里可以买到呢?”她拖腔拉调。

    置身于电视购物现场的羂索,哈哈大笑:“不、神子大人的话就不必了。你拥有的是更加优秀的能力啊。”

    “一定是宿敌吧、拥有相同类型的替身。那家伙、一定、是宿敌(Rival)。”

    看似早已编写好的剧本,其实只是少女对自己颗粒无收的抱怨。看穿了这一点的羂索带着笑意,追上了扬长而去的同行者,继续着他们的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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