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理置换

    “无论是调伏式神,还是吞食咒灵,术师在收服它们之后,只能发挥它们本身的实力,并不能提升它们的上限。但是神子大人,你的灵体凭依与此类术式相似而又不同。”

    其一,尝试更为高效地利用阴之力。在接纳怨灵的同时,开发出更多的超灵体奥义,乃至形成类似领域展开的招数。

    “自力的外化,在于不同的人对不同的心象世界(自我)的认知。即便是拥有相同术式的咒术师,根据个人的性格倾向和人生阅历,也会表现出截然不同的领域内景观。”

    其二,掌握咒术世界的结界术和领域展开,以反馈自身,领悟宝具、不是、固有结界、也不是……空想具现化、对!同时也获得针对咒术师领域展开的方法。

    “咒术体系下,反转术式是实质上将负极能量与负极能量相乘,进而演化为可治愈人体的正极能量的一种咒力操作。必须理解到它并非人类的正面情绪这一点。然而,人类的正面情感就没有力量吗?但以你的净化而言,好像并非如此。”

    其三,探寻人类正面情感与净化术的关联,尽可能最大程度地试出净化之力的极限。

    “人类能否超越死亡?天元的方式是不死,即便不与星浆体同化便会放任身体发生转变,但也属于直接达成了人类寿命上的超越死亡。从你的角度来看,似乎并非如此。你可以在一定意义上顺应生老病死的人体规则,但通过使用阴阳术的奥义,运用泰山府君祭控制自己今后的转生,灵魂不朽,间接达成了超越死亡。”

    其四,等一切准备就绪记得尝试泰山府君祭,实际转生一次看看效果。

    ……等等等等。

    在旅行过程中,突发奇想的二人尝试过、谈论过、实验过。无数灵感之火花在他们的交流间迸发,进而凝聚、升华为了如今的现实。

    “好久不见。”

    号称不入流的术师向自己久违了的狐朋狗友打了个招呼。

    年迈的两面宿傩嘲笑着眼前这位面容经常更易的八叶:“羂索,你这个家伙,东躲西藏的、当起了掮客啊。游走在各方中间,滋味如何。”

    “有点趣味。但并不多。”名为羂索的乐子人笑道,“打发一下神子离去后的无聊时光。顺带、也为她的归来做一些准备吧。”

    地之玄武轻笑一声:“她还欠我一个约定。违背束缚的代价可是很严重的啊。”

    “哎呀、不会忘了的啦。”羂索嘟囔道,似乎想起了某些高兴的事情咧嘴一笑,又自顾自地拿出了什么东西,“所谓的准备、不正是为了这个吗?”

    术师仅展示了一遍,这个立于咒术界顶端的男人便学会了由羂索参悟、并经历多次修正的咒物转生法。

    “她的身体还保存在你那里啊?”老者打发剩余时间似的、与年轻人聊起了闲天。

    “呀、当时费了我好大的功夫。菅原家那个六眼可想要了。真是困扰啊。幸亏有另一位青龙阁下。”

    被他话语中的轻蔑给逗乐了,老者也想到了高兴的事情,哈哈大笑起来:“那家伙啊,一幅没奶吃的娃娃模样,确实有点可笑。”

    “我就说是吧。”想到讨厌的家伙们在那之后没活多久就死了,幸灾乐祸的羂索也在一旁放声大笑。

    看来,这俩人确实是狐朋狗友(缺德佬)无疑。

    ——

    又回到了那个雪天。

    菅原了难以忘怀的日子。响彻天际的铃铛声昭示了上个时代的结束,也带走了他的思念。

    好冷。身体僵住了。

    都已经这样了……还要动弹吗。雪花飘落,这一次终于轻轻吻住了六眼的眼帘。不可侵和无量空处被那名少女狠狠地断灭了数次,咒力也因那场战斗耗尽了。他想,我还能做些什么吗?

    目睹无上限的咒灵大群投入到她的怀抱,亲眼见证平安京的上空变得洁净澄澈。第一次、他的眼睛毫无负担地告诉自己:没有看见诅咒。只能见到剩下的、密密麻麻的线条,如巨大的蛛网,在地底盘根错节,连通四方结界,而落于巨大蛛网中心的是那个少女。

    对啊、还能做些什么。还有她在。菅原了朝她靠近而去。没有咒力就用体力,原来体力也没了啊……那就爬过去吧。

    脑袋空空的,也没有思考什么。只是想要过去,看看她,触碰到她。

    “乖乖地在一边看着就好。流动的时间之砂,即便是你也无法阻止。”反叛朝廷的大将挡在了他面前。

    “哈、啊?”没有力气,连说话声都显得软弱。

    隆圣正色道:“她从沉睡中苏醒过来的瞬间,是应该被祝福的。”

    什么意思……?是我的问题吗。和我待在一起就不行吗,就无法给她想要的祝福吗。

    即便很无力,依旧死死拽紧了少女的手臂——在呼吸着。感觉到了。一股滚烫的热意从眼中滑落,根本没有时间思考这意味着什么。

    “为什么?”

    一直想问那个问题。被仁拉着离开源家宅邸的那个夜晚。明明是可以开口的。只要你劝我。我和仁不一样。什么御三家我根本就是无所谓的。

    “只要你开口我就会留下来的。”

    明明你知道的。我连名字都写下了。写在那个本子上了。所以你应该知道的。

    “你是知道的啊!!!为什么!!!”

    是两面宿傩很强,所以人数够了。还是咒灵操术很强,所以人数够了。还是源赖光很强,所以人数够了。那赤血操术和那个笑眯眯的家伙呢……他们分明没有我强啊。为什么不让我留下来。泪水被冻住了。好冷啊。快点回应我啊。你不是没有死吗。

    最后,六眼还是眼睁睁地、目送着某个连名字都没有被他记住的术师、目送那个笑眯眯的家伙抱着她那具尚在呼吸的身躯离开了。①

    天之青龙摇摇头,坐在一地的雪上,朝同处一室的地之青龙感叹道:“你的顽强、真是不容小觑啊。”

    但他没有再说话。

    “不问我为什么还待在这儿吗。”隆圣试图开一个玩笑,但这个时代没有人能接住他的梗了,“就像回英灵座那样啦、biu的一下消失咯。”

    他还是没有再说话。

    而那位源氏大将的再世,果不其然、无声地消失在了原地,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即便是六眼也看不到……是否她也如此呢,就像一场梦,不留痕迹地消失在了他的世界里。

    ——

    与之相对的是、一步步。

    脚踏实地的、脚印。

    羂索抱着重要之人,一步步地朝新世界的方向前进。

    “这种事情可急不得啊,你说对吧。”他用安慰的语气轻声劝导,“我们可以慢慢来的嘛。”

    安慰着、安慰着,他也安慰不下去了。

    “有点寂寞啊。你也倒是说些什么呀。留我一个人在唱独角戏。”总是在轻浮地嘲弄他人、也以自嘲示人的术师,这次略带伤感地自言自语着,“做得真漂亮啊。真好呢……然后拍拍屁股就走人了。”②

    会死的。神子大人,你看到了吧、那个六眼的表情……没有你保护我的话,我会很快被恢复伤势的那家伙找出来然后杀掉的——术师独自喟叹。③

    乌泱泱遮天蔽日的景象,刚才目睹这一切的他在想什么呢。真美?为混沌中孕育出的光感到兴奋吗?不。那一刻他在想:为什么你不在我身边、与我共同发出惊叹呢。啊……原来,没有你在……是这样无聊的吗。

    都怪你啦。神子大人,你无形之中抬高了他期待的阈值。

    让他亲自参与、亲眼见证了那份鬼斧神工的奇迹,过程自然是很开心啦。与你一起探索、突破净化术与咒术之间的限界,真的很开心!最后邀请他亲自来验收成果,当然也很开心了,只是,在这个重大时刻、为什么你没有和我一起发出哈哈的大笑声呢。果然,一个人一点意思都没有,还是与你一起做有意思的事情更开心。

    不满足。贪得无厌的家伙。羂索其人,正是如此。世人皆无法与之相融。然而、可以相融的那个人偏偏前脚刚睡去。

    “街道上真是干净啊。”他絮絮叨叨,“天元都会为之振奋吧——超越天元、达成这一伟业的神子大人真是绝世大圣人什么的。真想看到那些人的表情啊、不、六眼就算了。”

    难道、包括天元在内的那些人误以为这香甜的气息,是源自于神子将这片区域内的诅咒全部清空、祓除尽了吗。不不不,稍微有点自作多情了。别什么事情都想着自己的好处哦。也反省一下自己的恶业吧。

    术师坏心眼地笑了起来:清空了吗?说是也是,说没有也没有哦。硬要问的话,还好好地待在那里哦——哪里啊?在它们的娘胎里哦。

    他用手掌贴上她的腹部,还能感受到胎动哦。真好啊,真有活力啊。会孕育出什么样的孩子呢,真期待啊。是我和神子的孩子呢!

    不、不、怎么会是那个咒灵操术的啊,想想也不可能吧——从头到尾,都是他一手栽培出来的神子大人哦,这个计划也是我们两个一起考虑实施的哦,所以是我和神子的孩子啊。不、很理所当然吧。别反驳我啊。

    “小羂(Ken-chan),不行哦、不能就这样笑出声哦。”他模仿少女平日里说话的语气,“会变得得意忘形的哟。半场开香槟就糟糕了。”④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您教训的是。”

    嗯、找个不被人发现的地方先隐居吧,等六眼之流的家伙们都死光了再出来活动,就这样决定了。

    然后就是神子的身躯、该如何妥善处理呢。虽然她也说了“随便”这样的话。但是,随便二字才是最棘手的吧。真是任性啊。如果五百年后醒来,发现它们还乖乖地停留在肚子里,什么进展都没有……会生气的吧。

    小羂、你是怎么办事的啊——会气到说出这种话吧。那样的话也太丢人了。面对质问,要考虑在25岁前练就完美的土下座吗。

    逐渐考虑起为孕妇助产的事宜,喜爱角色扮演的术师逐渐远去。⑤

    就这样,伴随着平安京上空的洁净空气,伴随着两面宿傩等强者的相继老去,伴随着新的御三家确立、结界术的门槛下放、监察机制的稳步落实——咒术全盛的时代落幕了。

    曾经的星浆体、被那个人取名为“零”的恐山市子,在与天元成功同化后,透过天元的视线,终于可以“自由”地注视着这片大地。曾经面对自己的宿命,她并不理解何为牺牲之爱,也回答不了神子的任何问题,只能落荒而逃。但是,注视着神子度化众生、化作了守护与慈悲的力量,她似乎也有些明白了。

    如果能再次相遇,自己是否能够回答出那个问题呢。如果能再次相遇,那个人是否能与天元大人坐下来好好谈谈呢。

    其实,即便是计划还未实施的最初,天元也没有为神子的“反叛”感到震怒。神子的计划反而帮助了天元:被肃清的陈腐分子让咒术界焕然一新,御三家中为首的藤原北家直接滑跪,这种改变反而能更好地推行天元所信奉的善业。以前受世家大族的教育垄断、无法向下传播、门槛低(只要咒力、没有生得术式的弱小术师也可以)的结界术,接着这个机会,天元也终于能将之传授给更多的底层信众了。

    羂索不愧是最为了解天元的老友,完全猜中了她的想法:她对神子的勇气感到惊叹,并为星浆体之事感到愧疚难安,更是对神子造成的结果从善如流地接受了。但她的本性仍旧是摇摆不定的——她一直如此,目视着一切,却没有作为。

    即便羂索前去撬动她的一部分结界核心,但天元认为时间并不充分,自己不应该妄动。那净界毕竟是这么多年来她与上一代有理想的术师们一起铸造的心血,神子的术法不可能轻易覆盖掉所有。

    其实天元猜得不错。

    但那名少女和羂索都不是想要一口气、费时费力地解决掉所有的净界。只要部分的缺口就够了。像是拔锚那样。拔出别人的,同时钉下自己的锚。

    一旦神子的应龙阴阳阵实现,阵法所蕴含的阴阳五行、自然万象之“理”——会慢慢撬动这个世界作为咒术规则的、不断轮回纠缠的“天”。他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结界师天元。运用咒术规则设下了覆盖全境大结界的天元、是一个支点。

    “给我一个支点,我将发动一次牛逼的攻击——闪耀于终焉之枪(Rhongomyniad)!”⑥

    羂索记忆中的少女又摆出了那副熟悉的姿势。

    然而,起码在这个时代落幕前,还未有人觉察到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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