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着一盏昏暗街灯的窄巷里。
太宰倚在墙边，慢悠悠地从牛皮袋里，抽出一张资料纸。
那是他加入港口Mafia后，秘密动用内部信息渠道，找到独立情报商，下达匿名委托调查嘉门真夜，所得到的所有资料。
可以说是，即使对他而言，也十分麻烦的事，但最后得到的资料也只有薄薄一张。
他一目十行，很快便扫视到关键之处。
“......据调查，嘉门家族并无嘉门真夜一人......可能为伪造身份......”
原来如此。
原来连最后的一点线索都是假的。
太宰勾起嘲弄的笑容，到现在他还是找不到关于真夜过去的任何线索。
她就像一个凭空出现的人，最开始可追溯的痕迹就是出现在津岛家族。
唯一能想到她的目的就是——他自己，他也因此陷入了更深的困惑。
因为怎么都想不通，她想在自己身上获取什么。
而看不透所求何物的人，是他也无法留住的。
为什么真夜要骗他自己是嘉门家族的人？她的过去为什么会如此模糊？她究竟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他有太多想对她提出的疑问。
但问出来的话，两人的关系也许就此破裂。
这样脆弱的——依靠他自欺欺人，依靠真夜对他的喜欢——的关系。
这样即使充满了谎言，他也想拼尽全力维系的关系。
他一向认为世间值得追求的事物，总是在得到时就注定会失去，因此也不必花无用功去追逐。
但能让这样的他变成如今这幅模样，冥顽不灵地追求不属于他的东西，都是因为——
内心被渴望和爱意浇灌成长的怪物，已经快把理智吞噬殆尽了。
残余的理智叫嚣着想知道埋藏的真相，内心却畏惧尖锐的真相会带来的改变。
不如把眼睛闭上，把耳朵捂住。
唯有这样，两人才能心照不宣地继续这段关系。
太宰疲惫地垂下眼睫，望着这份几乎无任何有效信息的资料。
他举起打火机，点燃纸张的边角，面无表情地看着火舌把资料全部吞没。
在她主动戳破这一切之前，他只想沉溺放纵于这场美梦之中。
所以，他什么都不会说，也什么都不想问。
就像以前的每一次那样，他选择对她的不对劲视而不见。
*
“太宰，我有话想对你说。”
一回到家，真夜对他说出的第一句话便是如此。
她脸色平静，昨晚慌乱的神情已经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似乎对要说的话下定决心。
太宰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让他今天本就低沉的心情更加沉重。
他若无其事地从沙发上坐起，弯起眉眼，语气轻快地说：
“什么事？让我天才的头脑猜猜，是真夜终于开窍了吧，所以昨天才会对我——”
“抱歉，关于昨天的事。”少女截断了他的话。
——又要被拒绝了。
太宰不再说话，收敛起伪装的笑容，倦倦地半阖眼眸。
他已经可以预料到接下来她要说的话，不会有一句是他想听的。
少女朝他走来，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和他保持一臂之距。
“昨天...”她踌躇了一下，说：“我不该说让你误会的话。”
“我没发现因为对你的...重视，产生了不该有的占有欲。很抱歉，我会改正的。”
太过分了。
给了他虚假的希望，还在否认对他的感觉。
太宰沉默听着少女的话，他开始怀疑自己有没有忍住不打断她的耐心。
“我今天一整天都在想——是不是我以往过度亲密的行为，让你误会了。”
“也许我们之间，保持一定的距离，会对你更好...”
没办法听下去了。
不仅再次被她拒绝，现在连他小心翼翼维持的脆弱关系，也变得岌岌可危。
她想要对他做什么都可以。
唯独二人之间的亲昵，是他退无可退的底线。
“真夜答应过我的吧，会对我负责，不会拒绝我的拥抱。”
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像下一秒就要融入死寂的气氛中。
“但是，你真的不介意会伤害到你——”
“我不介意。”他打断了她。
望着少女错愕的神情，太宰掩去眸中翻滚的情绪，倍感荒唐地笑了。
——我什么时候真的介意过你的伤害？到现在你才发现吗...
过了几秒，他终于平静下来，询问的声音带着自我嘲弄：
“不是说了，我们之间，和以前一样就好吗？”
“但是——”
“真夜，不要在这件事骗我，拜托了——”
他再次打断了她，干涩的声音比起像是到了忍耐的极限，更像是在做最后的恳求。
闻言，少女睁大了眼睛，无措地张了张唇。
半晌，一个音节才艰难从她喉间挤出。
“...好。”
......
沉默降临在了两人之间。
真夜假装不自在地低下头，目光落在地毯的花纹上，大脑思绪不断。
——这样，应该算是又回归友情了吧...可惜昨天没试探出...
就在她思绪飘远时，少年突然开口。
“真夜，抱我吧。”
真夜还没来得及回答，少年就从沙发上起身，和她一起坐在地毯上。
他一扫刚刚的低落，勾起一个似有若无的微笑，倾过身来伸出手臂，搂住她的脖子，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里。
温热的吐息喷洒在她耳边，指尖暧昧的点在她发上，唇瓣也近到快要碰到她的侧脸。
“...太宰？”
似是感受到了她的疑问，少年拉远距离注视着她，鸢眸中暗流涌动的情绪让人捉摸不透。
他唇角微微弯起，用诱惑力十足的声线说：“不是说和以前一样吗？”
“......”
想起以往她做过的事，真夜无话可说。
太宰用手拉下少女的衣服领口，轻抚着锁骨上还未褪去的浅色齿印。
他的指腹能感受到，少女的身体在一点点变得僵硬。
但在听到他说的话之后，她就没有再出声，像是默认了他的放肆。
太宰近乎痴迷地望着，她白皙细腻的皮肤上这个突兀的伤疤。
光是看着她身上留下属于他的痕迹，他就有一种隐秘的欣喜，在他心底不断膨胀，仿佛可以填补他内心越发巨大的空洞。
你是我的，他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妄想，就像在给自己编织一个美好虚幻的梦。
不敢像上次那样直接吻上去，他克制地用侧脸，贴在肌肤表面凹凸不平的伤疤上。
在感受到熟悉的温度时，太宰满足地叹息了一声。
但很快，他又觉得肌肤空虚的要命。
——不够，还是觉得不够...
他牵起少女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带动她有些僵硬的指尖，划过自己的鼻梁、脸颊，再到唇瓣。
“真夜，和以前一样抱我，好不好？”
他语气低柔而笃定，像是在念唯独对少女生效的咒语一般。
迎上她微怔的神情，他轻轻一笑，拖长音撒娇似的说：
“——不会拒绝我的拥抱，你答应过我的不是吗？”
“所以，再多摸下我这里，可以吗？”
......你在说哪里？
下一秒，真夜就知道了答案。
——少年湿软的舌尖极快地掠过指腹。
像含羞草鼓足勇气探出叶片，她的手指被轻轻舔了一下。
真夜惊愕得瞳孔一缩。
但这只是他试探的开始。
她的手被少年紧紧握着，只能眼睁睁看着——
他浅粉色的唇微张，一路往下，缓缓将她的手指含进嘴里。
充满渴望的鸢色眼眸，正目不转睛地凝望着她，流转着勾人的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