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初见时一样，五条悟这次没有任何顾忌，对真夜释放了术式。

    但和初见时一样，他还是再次被打败，耗尽所有的咒力和体力。

    一如既往地，少女轻柔地把失力的他抱到沙发上。

    而这是被强行开了天窗的客厅中，仅剩不多还算完整的家具。

    白发少年躺在沙发上，头枕到她腿上，被她轻轻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和灰尘。

    仿佛之前什么都没发生，仿佛这还是个普通的对练，可双方都知道一切都变了。

    “明知道会输给我，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呢？”

    少女似乎真心实意地对此感到疑惑，低着头望他的金眸里闪过几丝茫然。

    “真夜，”五条悟抬起无力的手，拽着她的领口往下扯，少女配合地低下头来，等待着他的回答，但她等到的却是另一种，完全出乎意料的东西。

    五条悟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用力搂住她的脖颈，吻上她的唇。

    下一瞬，少女的眼眸便因为惊诧而睁大。

    他的脸颊满是热意，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眸倒映着对方温柔又无情的面容，被放弃的怒火化作亮出的獠牙，战斗带来的亢奋化为跳动的渴望。

    在他们的吻的交织中，五条悟用牙齿咬破了她的唇瓣，他终于尝到了平时仿佛不可打败之人的血的味道。

    这一片废墟里，他们明明是在接吻，却更像是在互相搏斗，在血腥味中仿佛品尝到了抵死缠绵的滋味。

    “不是想知道我怎么才愿意放弃吗？”他咧开嘴角笑着挑衅道，沙哑的声音里混杂着他的疲惫，亢奋，以及浓重的疯狂。

    “我不相信你的话......竟然还想让我就这样放弃——？除非你能一直打败我，不然，我绝不会放过你。”

    ——唯有这样才肯放弃吗？

    真夜成功地被他眼里的疯狂蛊惑了一瞬，温柔的面具已经悄然脱落，她用手暧昧地摩挲着那双蓝眸眼尾，低低地笑了一声。

    “那我、拭目以待。”

    只是在初见时就开始伪装背景的自己想离开，对方又能怎么阻止呢？

    不过，她确实很期待，他成长到可以和自己制衡的一天。

    看着少女和平常完全不同的一面，五条悟却觉得大脑仿佛被一把火点燃，整个人像是重新在痛苦中活过来。

    他知道，她不只是温柔的，体贴的，甜蜜的，还是疯狂的，恶劣的，危险的。

    他知道，靠近她对自己有害无益，可还是轻易地让她突破自己防线，被玩弄于股掌之间。

    但是，敢招惹上自己，还敢为了别人，就将他随意抛到一旁，想必她也做好了被纠缠到底的准备。

    “会有那么一天的......”他会将她彻底打败，让她不再说那些敷衍的借口，让她将不管是温柔的，还是恶劣的目光都停留在自己身上，永永远远地留在他身边。

    可是话还没说完，疲惫就席卷了他的全身，让他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真夜听出了他语气中对自我的笃定和坚信，她也相信有朝一日等他的术式完善后，将会有击败她的可能性。

    只是现在，她要走向下一个篇章了。

    * * *

    另一边，这些天来真夜和五条悟关系的变化，向来敏锐的太宰自然不是无知无觉。

    理所当然地，他也在当中起到了相当“积极”的作用。

    只不过他没想到，总算去东京赴一次约的真夜，回家时红润的唇上却带着一道明晃晃的伤口，像是那个人在隔空对他宣誓主权一般。

    真是阴魂不散啊。

    按他的观察，这次真夜应该是和对方一刀两断的才对。

    但是，从她平静的脸色却看不出具体的结果，想到她拒绝自己时也无法狠心的表现，他又对此怀疑起来了。

    没等少女走向客厅，他便迅速地向她走去。

    太宰无法道明他现在的心情，像是期待，又像是胆怯，被漫长的等待折磨了太久，他已经不想再承担痛苦的结果。

    他应该先问清楚今天发生了什么。

    他应该确定她和那个人现在的关系的。

    他应该更加谨慎地试探对方心意才对的。

    太宰很清楚理智情况下该怎么做，但即使在刑讯中，在枪林弹火中仍保持清醒的头脑，在看到少女唇上的印记时却完全无法冷静。

    简直就像跟自己的占有欲本能对抗一般，他的目光忍不住被那里吸引，胸口翻滚着酸涩的孜然妒火。

    然后少女的目光也向他投来，只是一眼，却仿佛是无法抵抗的命令，他就像被驯服的猫咪一般，被主人勾勾手指就忍不住送上前。

    太宰伸出手埋进她的怀抱，像是要将自己融进她的身体般紧紧地抱着她。

    “太宰，怎么了？”被抱住的少女僵了一下，很快又熟练地抚摸着他的脖颈，以安抚他的不安。

    太宰却说不出话。

    他该怎么说——不想看到你和别人接吻？不想看到你又选择别人？

    他已经在她面前暴露过太多的不堪，不想再展露自己贪婪的一面。明明现在自己应该向她展示最好的一面，才可以引导放大她内心远远不够的喜爱之情。

    但太宰却做不到。

    他的目光执着地停留在少女的唇上，不知不觉中，指甲已经放在上面的伤口，用力地按了下去，原本结痂的伤口又沁出一滴血。

    “嘶——”少女忍不住倒吸一口气，她像是现在才发现自己唇上的伤口一般，不过太宰已经习惯了她总是对疼痛这么迟钝。

    “不想看到......”他轻声说着连自己都不懂的话，或者说只敢表露一半的心意，手指不受控制地搓了下伤口处，试图像橡皮擦一般抹去她身上别人的痕迹。

    但鲜红的血液犹如刺眼的标记，提醒着他应该往失望的方向思考，焦虑又如潮水般漫上心头淹没了他。

    真夜无奈地看着少年，明明是他在撕开自己的伤口，但他脸上刺痛的表情，却更像是在亲手撕扯着自己最脆弱的地方。

    “够了，太宰——”她抓住少年的手腕，对上他适时的、有些露怯又不安的表情，说：“我已经和悟说清楚了......”

    说清楚了什么？

    太宰愕然地睁大了眼睛，用他的头脑迅速地推测出最可能的、他最不敢相信的走向，焦虑如蒸汽般漂浮上空中，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更轻飘飘的、混杂着期待的东西。

    他望着少女的唇一张一合，说出他内心的猜想：“——我已经不喜欢他了。”

    一阵狂喜的眩晕向他袭来。

    终于，可以轮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