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马场在马术比赛当日热闹鼓乐喧天，四处是京中的小姐公子。小姐贵妇们因着要骑马，皆衣着简装，发饰朴素，但是一向都是男子汗味儿的马场上此时浮动着女儿家的盈袖暗香。

    一声令下，数匹马如弦上之箭，一触即发。奔驰的骏马带起青草的清香和低低悬在空中的灰尘。马上的公子们在风中驰骋，衣袂在身后飘扬，他们潇洒恣意，这一刻他们不是背负家族希望的子弟，不是官场上斡旋争斗的朝臣，不必做处处循规蹈矩的君子。他们只是他们自己，携着一身的少年意气，在天地间一展豪迈雄风。

    秦暮目光一直追随着王初肃，看着他迎风奔驰，看着他一往无前。她今日才知道之前春猎时，他说自己不擅骑射有多么谦虚，虽不是最好，却足够耀目。

    王初肃下场后，场上的赛事还在继续。他顶着耀眼的阳光走到秦暮面前，眼前的他比在春风中疯狂生长的野草更加肆意。

    “公主想试试吗，我带公主骑可好？”王初肃温柔地对秦暮笑着。

    “好。”说完后秦暮自己都觉得自己鬼迷心窍，怎么就莫名其妙答应了。

    王初肃将他的马牵到了一旁更广阔的草地上，秦暮静静跟在他身边。

    这匹马毛色润泽，通体雪白，身上没有一丝杂色，四肢矫健。秦暮再不懂马，也知道它是一匹不可多得的良马。

    “这匹马名曰乘风，是我十二岁生辰我父亲送我的。”王初肃见秦暮对这匹马很好奇，解释说。只是说道后半句，他声音颤抖了一下。

    秦暮不知该如何安慰他，想来他也不想让别人看见他脆弱的一面，索性当作若无其事。

    “乘风”秦暮轻轻重复了一遍，又情不自禁摸了摸马首的鬃毛。

    乘风似乎听懂秦暮在叫它，刻意将头低的更低，好让秦暮摸到它。

    王初肃看到乘风竟和他一样，轻笑了一声：“看来乘风很喜欢公主。”

    秦暮听完表扬似的又多摸了摸它的脑袋，乘风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王初肃一旁不禁有点羡慕，被公主摸这么久，算它有福气。

    他扶着秦暮踏上了马鞍，自己也一脚登上去，将秦暮圈在自己前面。

    除了那次在书架前取书，秦暮还从未挨王初肃如此近过。她不自然地向前倾了倾身体，却发现王初肃箍得她更紧了一些。

    “公主别乱动，一会马奔驰起来万一伤了公主就不好了。”王初肃压低声音贴在秦暮耳边说，低哑的嗓音犹如扰人心魄的魅魔。

    秦暮都怀疑他是故意要凑得如此近的，分明他们之间的距离她足够听到他讲话了。

    王初肃最初考虑到秦暮往日从未骑马，只是带着乘风在悠悠散步。之后，他感觉秦暮的身体在缓缓放松，就渐渐拉紧缰绳，骏马奔腾的速度也在逐渐加快。

    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吹散了秦暮额前的一缕碎发。清风迎面扑来，秦暮感受到微微透不过气，却又万分自在，这是她从来不曾体验过的。

    秦暮在风中回头，笑着对王初肃大喊：“王初肃，再快点儿。”清风带着秦暮的笑声在辽阔的草原上回荡。

    “好。”王初肃同样大声回答秦暮。

    他将秦暮拢的更紧，随即腿部轻触马身，乘风一瞬理解到主人的指令，更加疾速奔驰起来。

    两人跑的很远，等回来时，王初肃则是缓缓骑着。

    不远处，卫尘泽的马与二人迎面走来。

    卫尘泽看到王初肃怀里的秦暮，眼里闪过了一瞬的失落。随即恢复，又向二人颔首致意。

    秦暮亦颔首回他。

    只是刚刚卫尘泽那一瞬的眼神变化被王初肃看在了眼里，王初肃又想起了那次下雨，秦暮与卫尘泽同行相谈甚欢。卫尘泽对公主必是不简单，那种心上装着一个人的神情王初肃怎么会不懂。

    他装作不经意间替秦暮捋了捋耳边的头发，漫不经意地从卫尘泽那边骑过。

    卫尘泽看着两人的背影，心上一酸。明明曾经，他离公主这么近……

    可是为什么，如今公主身旁之人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