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阿桃，进去吧。”秦暮终于开口，天际泛白，秦暮只觉得有几分刺眼。

    “嗯，公主我扶你进去。”阿桃也不知如何安慰秦暮。这些日子，王初肃是如何对秦暮的她都看在眼里。眼下她虽对王初肃万分不满，也说不出他的坏话来。

    “好，阿桃，陪了我一晚上，你也回去睡一会儿吧。”

    躺在床上，秦暮侧眼看了一眼王初肃睡的小榻。那次下棋后，他便对自己有两分冷淡。这几日，他更是连府里都不想回。

    她觉得莫名其妙，却又忍不住心上失落。原来心上有了人，自己都不完全属于自己了。

    醒来后已近正午，周氏来了一趟书荣院。

    她也不知自己这个儿子是什么情况，分明她眼见着两人比以前更近了一些，也常常出入成双成对。就连清晨上朝，秦暮有时也会送他到府门口。怎么到这个节骨眼，他连着两日不回府便罢了，连遣人送信都没有。

    “公主，肃儿往日散值日日都马不停蹄地往回赶。这两日想必是公务或许冗杂，他才没空回来。待他回来了，我一定去好好教训他。”周氏对秦暮说。周氏自然知道这套说辞不可信，可眼下也只能这样安抚着。

    秦暮在他心里的分量周氏都清楚，所以现下虽不知发生了什么，周氏也要先替儿子安慰好公主。不然他日后恐怕肠子都要悔青了。

    便是忙得连遣人送个口信的时间都没有吗？秦暮默默在心里想。

    正是因为他往日日日都回，现在不回才让人费解。

    秦暮也看得出来周氏是真心希望他们二人好，她自然不会驳了周氏的面子，就回她：“劳母亲担忧了，待他回来，我自己会同他说清楚。”

    “好，你们二人的事也该你们二人自己处理。我也不操这个心了。若是他对公主有一丝半点的不好，公主尽管同我说，我定会向着公主的。”

    “多谢母亲。”

    旁的不论，周氏的确是个好婆婆。秦暮听完心上一暖。

    到了酉时，王初肃依旧没回。

    秦暮也没再等他，早早地就将晚膳用了。看完一会儿书后，便上床睡了。

    “今日你还不回府？”赵默散值时见王初肃没走，诧异地问。

    实在是反常。

    “你同公主闹矛盾了？不该呀，之前不好好的吗？”赵默一边说一边回忆，猛然间想起王初肃前日的那番话。

    两个不相爱的人凑到一起会如何？

    两个不相爱的人……

    他不会是在说自己和清和公主吧？

    可是不可能啊，同公主成亲前那段日子，任凭谁都看得出来他比以往更温和，常常与人谈笑风生。回回散值都是他回去得最早，谁同他提起公主，他也都是满面春风。

    若说他心里没公主，他半分不信。

    那便是公主心里没他了。

    赵默不知如何安慰他，拍了拍他：“今日去寻风楼喝酒如何？一醉解千愁。”

    王初肃并不清楚寻风楼，他本就不胜酒力，也从不去喝酒，京中的酒楼他知之甚少。

    “走吧，我先遣人回家同我夫人说一声，我们便去。”

    王初肃沉默片刻，便答应了他。

    他一直没遣人回去说一声，公主会在意吗？或许在公主心里，他回不回去本就不重要。

    一进寻风楼，王初肃就闻出了一丝极淡的女子身上的胭脂味。他身边的女子除了他娘，便是秦暮。而秦暮身上是一股隐幽的木质香，从来没有这些胭脂水粉的艳俗之香。王初肃很少闻到这种味道，因此对这种香味很敏感。

    可放眼四顾，这的确是再寻常不过的酒楼，不像是烟花柳巷之地。

    “这酒楼可是专门喝酒的？”王初肃还是谨慎地问了一句。

    赵默一听便会到了他的意，可他也很少来，自然不清楚。他回回来此处，也没见到过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就肯定地回他：“这是自然。”

    王初肃一杯便倒的酒量使他养成了不轻易在众人面前喝酒的习惯，开始他喝了几口，到后来无论其他人怎么劝都没劝进去。最后，其他人也就放弃了。因此，在赵默同他人喝得东倒西歪时，他还是十分清醒。

    最后，同王初肃一同来的几个同僚都醉得不省人事。王初肃只好一一安排下人将几人送回去。

    赵默虽不清醒，还知道照料一下王初肃，知道他不愿回府，便请他去自己家住一宿。

    “王公子，此处离我们赵府近。夜已深，你不若同我们一起回府吧。”赵默身边的小厮也开口。

    王初肃无奈便答应了下来。

    几人离开酒楼时，恰逢一道目光正在后面盯着王初肃。

    “那人是不是清和公主的驸马？”

    “公子，好像是的。但他走的方向不像是回府。”

    “夜不归宿，有意思。你说若是大家知道清和公主驸马成亲不到一年就来青楼，上了□□的榻，秦暮会不会就此颜面扫地？”说话人眼中带着狠狠的恶意，“也好，让秦暮也常常我当时在茶楼时颜面扫地的滋味。”

    说完，他便示意旁边的小厮去办。

    王初肃到赵府，由下人引着去了客房。中途还遇到了赵默的祖父赵任平。

    赵任平虽已致仕多年，可威信仍不失分毫。王初肃顿脚，理了理身上的衣裳，向他做晚辈之礼。

    赵任平对王初肃有几分印象，朝中初出茅庐便崭露头角的年轻人，见他如此谦逊有礼，心里对他的印象更是好上几分，也停下对他点头示意。

    “王公子便在此处歇息吧，若是有什么需要之处，尽管同小的说。”小厮将他引到客房，便准备退下。

    “劳烦你去替我拿壶酒来。”王初肃开口说。

    他与自家公子不是才从酒楼回来吗，怎么这会儿还要酒。小厮虽心中不解，却也替王初肃拿来了酒。

    他坐在窗边，仰头望着窗外那轮澄澄的明月。他这样从来少沾酒的人此刻在一人处喝得比任何人都肆意。清酒顺着他的下颚滴在月白的衣襟上，他独自与月对酌，消解着不可言说的心伤。

    那一夜，喝得醉意朦胧的他都不曾知道他的眼角泛着的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