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归

    极乐殿

    啪!

    掌声清脆利落。

    少女被人一巴掌扇倒在地。

    “这巴掌是替你娘打的。”

    玄衣女人反手又是一掌,“这巴掌是替你姑姑打的!”

    女人手高高举起,重重落下第三掌:“这一巴掌是替季峰打的。”

    银纱被扇的整个头发昏,看着蹲在自己身前的玄衣女人,嫌弃的唾了一口。

    女人看着衣领前的唾液,整个身子如烈火在烧,直直落下一巴掌,将人抽昏过去。

    换了衣服回来的极乐,看着人还躺在地上,心中颇不痛快,十道绵骨针直接将人扎醒了。

    “你听着,我是看在与你娘还残些情分,才救你的,你别想着寻死觅活。”

    “原来,长辈就是这样救人的?”银纱被疼醒,看着扎入体的银针,整个身子一阵一阵乏力的疼。

    “哼,我知道,你求真相,我今日便告诉你第一个秘密,只要你活着帮我办事,你想知道的一切我都会慢慢告诉你。”

    “哼,极乐殿,女魔头。”银纱的骨头比看起来要硬太多。

    极乐心中百千不快,又得这小丫头这般挑衅,恨不得一把掐断那脖子,高兴一刻。

    只是看在故人之女,她忍了再忍,面上冷了又冷,坐回了榻上,看着座下的小丫头满脸讽刺:

    “你身边那只名为阿黏的狐狸,有着路玉庐的一魂一魄。”

    “一魂…一魄?”

    银纱感觉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地扼住喉咙,根本透不过气。

    座上的女人看银纱如此境况,心里十分满意:“在灵幻城活了这么些年,路玉庐这个名字既陌生又熟悉吧。对了,趁我现在有点高兴,我再告诉你,路玉庐是路骁的妹妹,亲妹妹。”

    银纱根本没听见后半句,路玉庐这个名字闯进她脑袋,闯进她记忆的时候,她的整个脑子根本转不动:“路…玉庐…阿黏…阿黏…”

    路玉庐是银纱的母亲,也是路银楼的母亲。

    ——————————————

    载他们离开食人海域的那尾鱼,是圆肚缸里的最后一尾红鱼,名为 “赤条”,来自异界。

    无花城

    “兰芷,我们再待几天吧。”月隐扯住女人的袖子,话在嘴里兜了三转还是说出了口。

    明光从隔壁的客栈房间里,蹦蹦跳跳跑来:“林姐姐,我都收拾好了,咱们走吧。”

    少年一进门便看见月隐抱着兰芷的胳膊:

    “师姐阿,已经第六次了,都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再不回去,我阿娘要打断我的腿了。”

    凤辰不慌不忙地走来,闲倚在门边:“是啊,再不回去,他阿娘也要打断我的腿了。”

    傅九洲听见动静,也跑过来凑热闹。

    月隐松开手,看向众人:“再等等,等等。”

    “你倒底在等什么?”凤辰提步进屋,话里少有的认真,一袖招招,整个房间布下禁制:“你的伤回宗门,会有人为你治的。”

    兰芷看了眼月隐臂间的伤口,冷道:“她若只是担心自己,早便自个儿偷偷跑了。”

    “那你在担心什么!”

    月隐抿唇不语,只立在原地,皱着眉头,凤辰等得有些不耐烦。

    明光见两边僵持不下,上前和言:“哎呀,既然师姐说等两日,就再等两日!”

    “不止两日,或许一别宗门,至少十年。”

    兰芷理了理卷起的袖子,无所谓道:“她担心的,不过是你宗族门派中的那些腌臜事。”

    凤辰紧扣眉头,一肚子牢骚的倒是他了:“逍遥千万年宗门,即便近些年没落了,也是世间千万人的神往,若逍遥不可信,那世间还有什么能信,你是逍遥真传,宗门定会庇护你的。”

    “真人,今非昔比了,如今的逍遥如何,你比我更清楚,有些事不外人道,不代表我等尽不知,更何况,你我本该在两月前,魂飞魄散。”

    面容尚稚,可那双眼睛,他却看不懂:“你才十来岁,心思不该如此之重,你要相信宗门。”

    “真人,你我境遇不同,本不该有什么交集,只是因同历此劫,我与明光又有同门之谊,才说了这许多,你与明光宁回族门,别回宗门,莫要心存侥幸,言尽于此,真人该懂的。”

    月隐坐在榻边,双目无光。

    “师姐,那你同我一同回家吧!”

    凤辰心中的一点猜疑被无限放大,他敲了敲身旁那胡乱说话的脑袋:

    “概不奉陪。”说着,扔过一储物袋,拖着还在哎呦哎呦的少年离开了。

    禁制被解,傅九洲看见凤辰和曲明光火急火燎地往外走,愣了愣,准备向屋内的人探探情况。

    黑衣女子拦在门前:“你们先走吧。”

    禁制之外的傅九洲以为商量好了,便心安答应,准备回师门。

    “兰芷,我们得换个地方。”月隐抬眼,看着兰芷的那双眼太疲惫。

    “红袍子说得没错,心思太重,未必是好事。”黑衣女子离开的背影,令人心中怅然,慧极必伤的道理,她何尝不懂。

    可这这世间千万人…为了保全自己什么都能妥协,就连道魔两方都能协力覆城,他们又怎么会容得下死城中逃出的祸害呢?

    无花城的这两个月,六封家书,凤辰赌的是,入城名册已同灵幻城一同覆灭了。

    无花城渡口

    摘星阁,枫码头

    是回去最近最快也是最安全的路。

    枫叶瑟瑟,满地残躯,走一步,咔嚓,再走一步,咔嚓,每一道咔嚓声里都有太多心绪。

    凤辰异常低调的换了件深紫色的袍子,明光跟在身后,自是了解到事情的严重性,只是脚下的步子还是迈不开,萧瑟的秋风吸进脖颈里。

    “天凉了,你阿娘还在等你回家。”

    少年浑身打了个颤,回头看着走过的枫林路,心中总有些不舍得。

    “你们可听说了,咱们北边三十里,有个叫斗米的庄子,好像有点情况。”

    “嘶,慎言。”中年男人赶紧堵住身边人那漏风的嘴。

    “啧,有什么不能说的,早便传开了,宗门没明着公布出来,你我还不是都知道了。听说,这疫灾蔓延得很快,一夜,整个人庄子的都人不人,鬼不鬼了。”

    “是啊是啊!”一边的好事者迫不及待插嘴聊了起来:“一个个都在猜是不是跟非天道有关呢!”

    “啧,你这话,我是宁愿相信跟那个有关。”那人说着话,还递过一个眼神,看向那食人海。

    “这都两月了,我看呐还是跟书上所说的炽疠之疫像,据说染上疠气的,全身如火焚一般难受,等把人体内的血烧干了,就会变成人皮干尸,见一个咬一个。”

    “你别瞎说,疠气哪有咬人的,肯定是那鬼城流出的毒疫。”

    “啧,你修三年修为都能涨,就不许这疠气多修个几年,进个阶么。”

    那两人僵持不下,从两人之辩,变成两方之辩,最终十几人一哄而散。

    趁着等着上船的间隙,明光想挤上去听个热闹,结果人还没钻进去,人群就鸦鸦散开了。还害得他结结实实跌了个屁股墩,更可气的是还被人莫名其妙的踢了一脚。

    “喂,你踢到我了。”

    踢人的是个从头到脚黑鸦鸦的女子,看得出身姿窈窕,可那面上一层薄薄的轻纱却神秘的出奇,再加上她周身无气,正邪难辩,连少年都犹豫了一刻。

    一般在无花城刻意敛气的,都是心虚的,比如凤辰,比如曲明光。

    凤辰正在愣神,想着怎么编排这两个月的经历,只感一道凉风拂面而过。

    他恍然去看,只看见了坐在地上的曲明光,还有他两步之处的那个黑衣女人。

    凤辰的心一下被抓紧,没来由的,他从未见过,不!自他师傅眉寿真人仙逝,他就再也没见过这样静的人了。

    仿佛天地万物,所有的都在动,可那人,是绝对的静止。

    女人转身,看着地上的小子,冷冷道:“那我再送你一脚。”

    正无处发泄苦闷的曲明光,心中更是来气,一屁股爬起来就要开打,少年的拳头离那女子左肩径寸,凤辰一个飞身上前,右掌被堵在了少年右拳与女子左肩之间。

    恐惧一瞬充斥全身。

    倒底还是见过世面的世家子弟,他强做镇定,将受伤的右手收回袖中,恭恭敬敬地朝着那女子行了个散修之礼。

    “少年人,太轻狂,前辈万谅。”

    女人不说话,冷冷看着行礼的年轻人,还有被人摁着脑袋道歉的少年,像在看着两只蝼蚁。

    “凤七,你怎么在这儿?”

    宁婴的话打破冷到极点的气氛,白衣人走到近前,恭恭敬敬的朝着黑衣女人行了礼:

    “前辈万安,凤七家的小辈叨扰前辈,改日阿婴亲自带他登门谢罪。”

    女人白了三人一眼,少年人的不甘尽在她眼底:

    “少来扰我清净。”

    说完,竟一瞬消失没影,明光眼睛眨都没眨,全身像小刺猬一般警惕,却愣是什么没感受到。

    “快走!”

    宁婴扯着两人急急向码头赶去。

    上了船,凤辰给过一个眼神,像是在确认着些什么。

    “那确实是冥生石。”

    女人胸口带着一块奇异的黑色圆石,指甲盖大,嵌在无数星星碎碎的宝石间,可最夺眼的,还是那块暗沉崎岖的黑色石头。

    冥河之引,地狱之门。

    ————————————————

    玉祥客栈前

    兰芷本是出去动手处理那傅九洲的,却在跟到一半的时候,傅九洲突然消失了。害的她前前后后找了半个时辰,愣是一根毛都没找着,只得回了玉祥客栈。

    可到了门口总觉得有些古怪,她原本料想月隐会收拾好行装,在客栈门口等她,可此时却不见踪影。

    或许是我想错了。

    兰芷皱紧眉头,阔步朝着三楼的房间走去,行至第二层,便越觉奇怪。

    顺手拦了一小厮,还未开口,便看见那人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心中警铃大作,就要往下奔,却被一道掸过鼻尖的羽毛,软了身子,昏沉沉倒下了。

    轿子中的女人被手臂上的伤口给挠醒,这两个月来,她被这身上的伤折磨的日夜难眠。半知觉间,好像整个人仍旧漂浮在海上,一摇一荡,全身无处安定。

    睁开眼,是个封闭的黑色轿子,与其说是轿子,不若说是一口方正的棺木。

    心下不妙,清凉剑已在手中。

    神识神识,放不出。眼睛能看见的只是这四方黑漆漆的木头。

    木头散着淡淡阴潮腐朽的味道,耳边静,却不纯粹,嗡嗡的,隐隐有人在说话。

    月隐掐了一柱香的时间,毫无头绪,抽出清凉剑,一剑斩向棺木侧壁。

    夜间,四只黑影抬着一顶黑色棺木轿,在无花城的路上狂奔,刚巧抹过一个弯道,从官路进入林间小路,这口黑色的棺木轿便轰然炸裂。

    少女从轿中飞纵而出的一刻,四只抬轿的黑影消失无影。

    月隐一个没站稳,跌到了地上,幸好身下的草堆是软的。

    这条小路紧邻着城外官道,月色朗朗照在一边,她隐约听见不远处的人声,好像越来越近。

    心道一声不妙,可此时体内灵气偏偏不受使唤,无法运踏雪寻鸿步法离开,咬着牙,收起清凉剑,向不远处的草丛奔去。

    “这是有相门的黑棺!”明眼人一眼看出草间碎片的本体。

    “兄台所言不错,怎么会在这儿出现!还被人从内破开了?”

    一杯茶的时间,这个阴郁的小路已集满了一大帮子人,月隐也从林间钻入人群中。

    “这么快的功夫,黑棺里的人一定跑不远。”

    “这可是黑虎潭阴沉木所制成的黑棺,运的是必死之人,还能让人逃了,估计尸身早被化尸粉处理干净了。”

    那先前说话的中年男人一口咬定不可能:“我几乎听到异动就来了,一点打斗痕迹都没有,那人一定还没死。”

    月隐听了这一众人叽叽喳喳,想着正是走的时候,耳边却嗡嗡响起:

    “你说这人是跑了还是化了?”

    月隐心中焦躁,根本不愿搭理任何声音。

    “小丫头。”女人的声音更冷了,只是一句话,就让她全身起了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

    “大抵是跑了。”月隐眼角带过那说话人,匆匆回了句,便赶紧跑了。

    只是那女人全身通透的黑,刻进了她的脑子里。

    恍然间,松了刻神,再抬脚,脚下葱郁的林子,耳边突然没了声音,她转身四顾,心头一震,是刚刚她折返回现场的那条路。

    远处嘈嘈杂杂的人声也在耳边苏醒,她提着步子不知该不该再向前。

    “快!抓住她!有相门,虎潭黑棺里的质子,是个大价钱。”

    也不知何人在人群中喊了一声,月隐只感受到了杀意如浊浪,奔袭而来。

    跑!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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