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伤

    南时渝在院子里守了一上午,等到屋内的苏华怡揭下门上的符咒使包围整个屋子的结界褪去后,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一进屋,扭头看了一眼屏风后卧榻上昏睡的林思落后,南时渝才稍稍安心,在苏华怡对面坐下了。

    苏华怡又将斗笠戴上了。

    “情况如何?”南时渝直截了当地问。

    “她底子好,暂时无虞了。但找不到解毒之法,我给她施再多次的针,也只是徒劳。”

    “我会尽量去寻的。”

    “毒根种下十数年,便是神医也难。半年之内别让她动武动气,偶尔活动活动筋骨还是可以的,否则但凡出了什么岔子自己承受不住,都是你们自找的。”

    南时渝的眼底渐渐染上了一层阴霾。

    苏华怡又对南时渝说了许多,临走时向南时渝讨了一张瞬移符,说是要赴另一场约。

    南时渝又在茶桌旁坐了一会,随后转到了屏风后。

    站在卧榻旁发了会呆,随后抱着林思落回了客栈。

    比两个月前圆润了一些,抱起来不再是一团轻飘飘棉花了。

    期舒云刚走到客栈门口,远远地看见南时渝怀里抱着个人,不禁感慨一句风流。

    走进客栈时,又看见南时渝抱着人进了客房,不过看着那客房,总觉得不对劲,那好像是……自家姑娘的客房……

    “……”

    又想起隐约看到的衣角,还有那发髻,都跟今天一天不见的林思落一样……

    期舒云飞也似的跑上楼。

    回到客栈房间的时候,怀里的林思落似乎是在梦魇,突然发作,扯了一把南时渝的头发,把南时渝头上的发带都扯掉了。

    “嗯!”

    南时渝痛呼一声,忍着一阵头皮发麻把林思落抱回床上。

    如墨的长发随南时渝的动作倾斜下来,有几缕滑落到了林思落身上。

    颈肩。

    林思落觉得痒。

    南时渝颇有先见之明地在林思落手指到达之前起身把头发收了回来,避免了二次伤害。

    林思落经常在施针之后都会梦魇,这次也毫不例外地又梦到了那场牢狱之灾,面目狰狞的牢头拿着又细又长的针扎向自己的手指。

    林思落只记得疼,钻心的疼,刻骨铭心的疼。

    至此,便再也无法坦然地面对针了,尤其还是莫氏一派的针灸。

    但这次在梦里,林思落反抗打了那牢头一顿,听到了一声痛呼后有些释然了,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期舒云破门而入,看到披头散发站在榻边的南时渝,直接一把剑劈了过去。

    期舒淮也现身飞到了林思落身边。

    剑气拂动长发,南时渝二指接住剑刃,“期姑娘,看清楚再动手。”

    手上的剑瞬间脱落,“铿”的一声定在地上。期舒云真切感受到了那句“深藏不露”。

    期舒云回头一看,林思落在榻上安安静静地睡着,似乎是嫌期舒淮吵,弹指把它弹走,顺手伸手一扯,给自己盖上了被子。

    “……”期舒云又看向南时渝,“怎么回事?”

    “她身上还有伤,我请来苏华怡为她看诊,行针的时候她昏过去了,回来的时候她扯了一把我的头发,发带被她扯掉了。”南时渝简要地陈述事实。

    期舒云回头再看一眼,看见自家姑娘手上确实攥着一条发带。

    “苏华怡?行针!”期舒云感慨一句,“你胆子真大。我家姑娘什么都不怕,唯独对那针眼避之不及。”

    “她怕针?”南时渝声音大了些。

    期舒云奇怪于南时渝的反应:“与你何干!”

    南时渝眼底染上雾霾,向前跨近一步,却被期舒云抬手拦下:“你又想干什么!”

    “拿发带。”南时渝移开期舒云的手,“别整天疑神疑鬼的。”

    期舒云无言以对。

    南时渝刚碰上发带想把它从林思落手里抽出来,林思落就把它被子往里收了一点。

    “怎么这么霸道呢,好歹也是我的发带,你死攥着它干什么?松手。”

    南时渝又去拿,下一秒屋子里响起了一声清脆的“啪”,随后又安静下来。

    期舒淮在南时渝身旁滚动两圈,似是嘲笑。

    南时渝僵在床头,缓过神站起来往外走,经过期舒云的时候停了一下:“发带我就先不拿了,它是证物,你是证人。”

    南时渝走后许久,期舒云还怔在原地没动弹。

    -

    醒来后林思落觉得浑身轻松,多日郁结在胸口的那口气也散去了。摸了摸被扎后有些隐隐作痛的身体,然后抬手看到了手里的一截……发带?

    这发带看着怎么这么眼熟……

    正对着手里的发带犯迷糊的时候,南时渝端着一碗药进来了。

    “你的发带?它怎么在我这啊?”

    “问得好。”南时渝放下药,在林思落床沿坐下了,“你扯的,怎么还反过来问我呢?”

    “啊?”

    “扯完了,还死拽着不放。”

    “……”

    林思落,你干的都是什么事儿啊……

    看着南时渝有些兴师问罪的脸,视线上移,看到南时渝别发的发冠,莫名涌上一阵的心虚……

    难怪昨晚浑浑噩噩中听到一声痛呼……

    “抱歉……我昨晚做噩梦了,梦到有人拿针扎我手指……”

    南时渝想起林思落怕针,伸手拿过药递到林思落跟前:“那只是个梦,别想了。先喝药吧。”

    不是来追究的?

    愧疚在先,林思落接过药就喝了,又从南时渝手里拿过两颗蜜饯吃了。

    “好了,药喝完了,咱们接着说你扯我头发的事儿。”

    “……”

    果然,事情哪有这么容易揭过去……

    “那你想怎么办,也扯回来吗?”

    “我舍得吗我……”南时渝小声嘀咕。

    林思落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南时渝拍拍衣摆从床上站起,“九月初有一场生辰宴,你陪我。”

    林思落算算也就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当下立马爽快地应答下来。

    “好,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我去找你,你要无条件的跟我走。”

    南时渝也知道林思落不会再跟自己回荞葸院了。

    说完拿过放着空碗的托盘走了,连林思落拒绝的机会都没给。

    “什么意思?”林思落后知后觉,“我怎么感觉我被南时渝诓了?”

    南时渝出去后期舒云也进来了:“姑娘,没事了吧?”

    “能有什么事。”林思落把被子里的双腿盘起来,“就是疼,无处不在……舒云你能想象吗?”

    “毕竟是莫氏一派的弟子。姑娘,你到底受了什么伤啊,都让人给你扎针了。”期舒云见林思落不断在捶打肩膀,主动坐到林思落身后替她揉肩。

    期舒淮又跳到了林思落手里,林思落揪了一下期舒淮的耳朵,“都过去了。”

    “行吧。”期舒云看到床边的发带时不免疑惑,“姑娘,刚才南公子不是来过了吗,你怎么没把这发带还给他啊?”

    林思落瞥一眼:“忘了。”

    “也不是我说你,姑娘你也真是的,把人家的发带攥得那么紧干什么,”期舒云忍不住埋汰起林思落来,“人家南公子要回去,你还给了人家一巴掌,把人当场就给打懵了,我都替他委屈。”

    “啊?”林思落转身看向期舒云,“我真干了这蠢事?”

    期舒云点点头。

    林思落抚额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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