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最近出了件大事,说是那富可敌国的陶氏一脉管事的那位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去了,其中原因不可知,准确来说是坊间不知。
没过几天又传出来其妻殉情的死丧,明眼人都知道这不是殉情,只因那夫妻恩爱,其下育有一子,是断断不可能撇下他说走就走了的。
但陶氏在邺城一带只手遮天,其中细节又岂是普通人可以拿来当作饭后谈资的?
久而久之这件事就被人们遗忘了,又或是不在意了。
只是在这遗忘的背后,是一人披孝离去。
另一边,一潦倒破陋偏舍下一单薄妇人汲水浣衣,脊背佝偻,不时咳嗽。
几个衣着整齐,面上光彩的人走进来,似乎是嫌恶,稍是掩住口鼻。“哎呦,姨娘怎么还亲自动手洗衣服呢,不知道只当我们这么大个徐府虐待你呢!你那宝贝女儿呢?”
被叫做姨娘的妇人听到来声先是惶恐:“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确定这里只有这妇人一人,来的人神色大胆起来:“姨娘这话说的好没道理,我们是一家人,寻常自是要多走动走动的,大夫人也是十分关心五娘子,今日我们来呢是……”
“是什么?”后面响起一道声音,是姚姝,“我往日里只知道各位婆子无事不登三宝殿。”
知道这姨娘性子软,生出来的女儿却不好惹,婆子们也是专挑了姚姝出去时候才好过来,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
“你怎么又出来吹风,都说了屋里的衣服等我回来了再收拾。”
姨娘拍拍姚姝肩膀:“屋里闷,我就想着出来透透气……”
姚姝到底于心不忍:“好了,阿娘你先回去吧,这里交给我!”
关上门,姚姝眼神冷冷盯着下面,婆子们手上拿了不少东西:“大夫人这是要做什么?”
为首的人知道姚姝不好对付,一脸讨好颜色:“妇人看五姑娘近来不少往外面跑,特意让老婆子们过来看看,要是……”
“我竟不知我何时得了大夫人如此喜爱,”姚姝端详盆里的浣衣棒,抽出来拿在手里,“府里东西杂,万一哪天不知道谁那里少了几件,偏生我这里又多出来这么多,便是再给我十张嘴我也是说不清的。”
“你说是吧?”
婆子摊摊手:“夫人一片好心,五娘子怎这番言语?”
姚姝举起来棒子:“我说了,拿着你们的东西,滚出去!”
婆子们眼神表情凶恶起来,是原形毕露:“你个小贱蹄子!敬酒不吃吃罚酒!”
晚上姨娘好不容易点了盏灯,将几颗活血化瘀的药草研碎了,仔细处理姚姝身上的淤青。
姚姝坐在床前低眉思考。“阿娘,你说大夫人今天怎么了,白天来的人竟然还给我陪笑脸!”
姨娘在背后小心翼翼涂抹:“婧恬,往后啊还是随和些吧,你这般往后少不得要吃亏的!”
姚姝沉默片刻。“若我随和,往后吃亏的必定是我们两个……”
屋外透进来光线,随后是哐哐的敲门声。两人齐齐看去。
——
夜半一艘巨轮泊在水边,抛锚休息。
陶行汝站在风口处眺望远处:“陈伯,明日登岸,你派个人先上去看看。”
陈伯走了,陶行汝依旧不动,看着岸上树影斑驳,心中愁绪万千,堵得胸口疼。
远处的山背冒出来一道身影,背后似是峭壁百丈。紧跟上来的人提着火把,状似挽留。
陶行汝瞳孔慕的放大 ,眼前的人如同一片飘零落叶般坠落。许是离得不远,她坠落时冲击的水浪声音传到陶行汝耳朵里是那样的清晰,“砰”的一声。
毕竟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陶行汝当时叫了几个人过去看看。
最后人是捞上来了,但全身冰冷,气若游丝,大红鲜艳的嫁衣与她苍白的脸颊形成鲜明对比。
许是不想触了霉事,陶行汝叫来了船上的游医过来给她救治。
夜半派出去的人回来了,说是徐府五娘子得了腰缠万贯的贾老板青睐,徐府瞒着五娘子意愿收下聘礼,婚娶当夜五娘子赴海而去。而徐府对外声称五娘子生染恶疾已香消玉殒,连夜退了贾老板的聘礼。
陶行汝听了挠了挠眉心:“知道了。今夜救上来一人,告诉那游医务必救醒那位娘子,缺了什么尽管到库房里拿取!”
“少主,莫不是……”
陶行汝摆手:“此事不可声张,让船上的人管好自己的嘴,先这样吧……”
等人走后陶行汝忍不住揉揉太阳穴:“这徐府行事也真是的……”
陈伯知道陶行汝烦心,到一边给他点上一段安神香:“我刚才去看了一下,说是五娘子身上淤青不少,新的旧的都有,怕是这些年五娘子在徐府过的也不顺心,如今又……”
“如今两家都出了事,此一行……婚约的事还是缓一缓吧。”
陈伯不好多说,只是又陪了陶行汝一夜。
意识回笼时候身旁帐香屋暖,眨眼。
“你醒了。”
姚姝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两人之间隔了一帘纱帐和一道屏风,只能依稀看到他的轮廓。
“不必起身。”陶行汝给自己倒一杯茶醒神,“几天前我在水边救了你。”
“我冠姓陶,家里长辈赐字行汝。”
姚姝微是起身,警惕的看着外面。“多谢。”
“娘子可是锦城徐府走失的五娘子?”陶行汝小心询问,“方才有几个人来问,船上的人听到描述说是与你有些相像。”
姚姝沉默。
门外侍儿敲门,带进来一人。
“婧恬!”外面的人奔过来,脸庞再也留不住泪珠,泪夺眶而下。
“阿娘!”
陶行汝识趣的出去了,刚出门便抬手找来一人,低声附语。
再见妇人时她先是屈礼道谢,陶行汝拦住:“姚姨客气了,我是阿汝。”
妇人闻言认真端详起陶行汝来:“阿汝?……真是阿汝……”
“姚姨,我方才告诉她我的名字,但她好像……”陶行汝在确定一件事,“不认得我?”
原是姚姝陶行汝两人母亲交好,两家在十月怀胎后见是一男一女当即就交换了信物更贴,给两人定下了娃娃亲。
后来陶氏生意越做越好,家里又有折花之事,各地的后人都迁回了邺城。之后两家常是书信联系,只是后来不知怎么的联系越来越少。
姚姨面色尴尬:“陶氏门第高贵,小女……怎敢高攀?”
陶行汝低眉:“姚姨严重了。阿姝近来受了惊吓,而我又在孝期,如今看来,我与阿姝的眉约不如先缓一缓?”
姚姨呆愣。
“阿姝才及笄,还请姚姨先瞒着我与阿姝的婚约,此刻若告诉她,我怕刺激到她。”陶行汝商量语气,“至于徐府……怕是不便再呆,我自是不能潇洒而去,不知姚姨能否且随我而去,待寻到一处桃园,再将你们安顿?”
陶行汝情真意切,姚姨不好拒绝。
陶行汝知道姚姝醒来必然要来辞行的,于是备好了茶水等候。
喝完茶后成功将姚姝留下。此后改随母姓。而姚姝母亲则被陶行汝设计假死离开了徐府。
这一留,便想留一辈子……
——
起先是责任,毕竟两人之间有一纸婚约。
后来是欣赏。陶氏乱作一团,自己也深受其乱。当时以帮自己算账为借口将人带离徐府,此后姚姝不离不弃,与自己清算一堆烂账,携手起家,壮大门楣。
再后来,宴席逢场作戏之间鼻尖暗香勾动陶行汝心弦。一切又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此后的相处中随意中又带了点小心翼翼。
身边的陈伯将一切尽收眼底,问起,陶行汝当时只是一句:“阿姝心里只有自己的野心。”
姚姝之前生活寄人篱下,此后不想再沦落到那样被动无助的境地。母亲年纪大了不能奔波,将人安顿好之后姚姝更是一门心思扑在事业上。
可这一切注定不会简单,酒局,宴席,人情世故,里面的弯弯绕绕太多太多,曾经一度让姚姝身心俱疲。
深夜抚平算盘合上账本,姚姝揉揉眉心,看见等在外面的陶行汝。“怎么了?”
姚姝往旁边让让,陶行汝却拉着人往外边走。风里带来淡淡的香灰味道,姚姝知道今天是陶行汝双亲的祭日,也知道他今天悲恸,所以这些年来的这天都不会在他眼前底下晃。
陶行汝松了手,兀自坐在船边,怀里揣着酒:“姚姝,你陪我一会吧。”
姚姝不言其它,背对陶行汝在旁边坐下,手指寻上酒壶。
陶行汝把酒壶抢回来:“这个不用!”
姚姝拿起另一瓶:“那多没意思啊。”
陶行汝对待姚姝向来随意:“你可千万别贪饮!喝多了折腾的不还是我?”
“不会,我有自知之明!”出口信誓旦旦。
酒壶碰撞发出清脆悦耳声音,陶行汝仰头就是一口。“那干杯!”
放到鼻前轻嗅,抿了下唇,倾斜酒壶,入喉几滴就已足够,姚姝忍不住咳嗽起来。
想来姚姝不曾认真喝过一杯酒,从前避不了时候陶行汝都会提前把姚姝的酒水换成水,再不济也会兑水。
脑中浮现林思落缠着自己讨酒喝的情景,姚姝仰头又喝了点。
恣意洒脱,随心所欲,实乃姚姝心之所向,就像林思落那样。
“姚姝,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是邺城人士?”陶行汝望着水面问。
“听陈伯提到过,”姚姝对邺城知之甚少,“只知道那是一处繁华之地。”
“嗯!很繁华,传言随便在街上捡到一件东西都够普通人家一年的过活了,人人都想在那里有一席之地,人们都说邺城是大庸的钱袋子。”
听说富家子弟整日钻研吃喝玩乐事宜,难怪呢,这人玩起什么来都是一副得心应手姿态。
“我就一小门小户的,你跟我说的这些我也不懂。”
“那我跟你说个秘密吧?”陶行汝勾唇。
歪头去看,陶行汝朝自己点点头。“什么条件?”毕竟也在陶行汝身边呆久了,姚姝潜意识里有一种买卖思维。
陶行汝被姚姝逗笑。“说真的,有没有兴趣管管司坊的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寻常看账算账虽是机密,但要是能知道坊间的事……
“为什么这么信任我?”
为什么?什么为什么?想给就给啊。
陶行汝没有回答:“得闲了就来找我,我教你!”
这么随便?一手建立的情报网,就这么告诉我?
“那刚才说的秘密,”心里藏了太久,总感觉心里堵了一块,“你要不要听?”
真的是秘密么,他怎么这么执着?真要说的话跟陈伯说不就好了?
“我实在没什么秘密能跟你换,我就……”刚要起身离开就被拦下:“我跟你说啊,其实我是被邺城赶出来的。”
姚姝捂住耳朵:“我什么也没听到!”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陶行汝还在耳边喋喋不休。
姚姝佩服这人的阳光开朗。
后来姚姝问陶行汝有朝一日他想不想回到邺城,那时自己已经接触了一点司坊,不等他开口又说:“他日我定会助你富可敌国!助你重回邺城!”
那时姚姝学会了夸大其词唬住人,不过这话却是说得郑重认真。
——
后来所有的事情都在朝着预想的那样发展,阔别多年回到邺城的时候看见眼前的景象正如陶行汝以前说的那样富丽堂皇,让人眼花缭乱。
也许是小时候看惯了吧,陶行汝对邺城的变化毫无兴致。
原以为陶行汝会先回到陶府,可姚姝想错了,他偏要洛宿于一酒家。即便是酒家也是建的气派宽敞,每天花销都是日出斗金。没有人在乎这些。
陶行汝回来的事传的人尽皆知,每天送到门前的拜帖请帖一大堆,姚姝撇过一眼,里面来自陶氏的就占了大半。陶行汝来者不拒将帖子统统收下,可姚姝从没见过他出门赴约,又或是来了什么客人。
不管是姚姝对于徐府,还是陶行汝对于陶氏,两人都是视以冷漠。姚姝觉得在这一点上两人还挺相似的。
有好几天陶行汝都拉着姚姝在邺城里面走走看看,邺城走遍了,姚姝只有一句:“不过如此。”
“姚姝,我好久都没有听到身边人叫过我的名字了,我把你当家人,你能不能唤一声我的名字?”
姚姝哽住,好半晌才吐字:“念辞,我一直都在。”
邺城时候陶行汝吊够了他们的胃口后自然是要好好清算当年的事的,设计他的父亲久病成疾不治身亡,逼得他的母亲含恨而去,若非当初放弃了所有,只怕连陶行汝自己也要葬在邺城。
到底是雷霆手段,此前一桩桩一件件陶行汝尽数拿回,不少人叫苦连天。
于是有人动了歪心思,有一旁支想要将家里的女儿推出来挡灾,人叫陶潇。
模样乖巧水灵,说起话来也是软软糯糯。
要不是那丫头天天往这边跑,姚姝恐怕也不会注意到这个人,知道时嘴角是苦笑弧度,只可惜了这样的一个姑娘。
人的一生总是羁绊太深,不可否认,姚姝和陶行汝两人就是这样,从咿咿呀呀时的一纸媒约,到后面的相知相伴,现在陶行汝说的家人之伴,姚姝觉得现在的一切都恰到好处。
可是……陶行汝越界了,他口中的家人并不是姚姝所想的那样,这一度让姚姝怀疑崩溃。
无数个深夜里姚姝都在回忆到底哪里出了差错,到底是什么让他对自己有了男女之情?
睡梦里总有那只打翻的香炉,满屋子都是姚姝平日里熏香的味道,浓烈。
曾经陶行汝问自己调香,自己问他想要调什么香,对面沉思许久,脑中想不出描述的语句,当时只有一句“算了”草草结尾。
那现在呢,陶行汝现在意识模糊,屏退了所有人,强忍着难受给自己点了香。这香的味道与自己身上的味道有七分相似。
不敢细想,心就已经慌了。
刚才去找陶行汝讨要私章,无意触碰间发现他身体滚烫。对方瞬间收回了手。
外面只点了一盏灯,这里昏暗,而他又低着头。刚才陶潇来过,脑中闪过一个荒唐念头。
“你先出去,不要让任何人进来!”陶行汝鼻息明显。
没有丝毫犹豫,也不问其它,自己飞快离开了陶行汝的房间。过后让人拿了一桶冰水到陶行汝房里,也遣了个人到陶潇府里。
想起来库房里有点让人清醒的药,自己就跑去了库房,没想到又撞上了同样跑过来的陶行汝。
屋里熏得像个炼丹炉,刚进去就一袖子打翻了香炉。“咳咳咳……”
脚边砸过来一个玉瓶,还有一道愠怒的声音呵斥:“滚出去!”
听出来是陶行汝的声音,不去想他现在怎么在这里。“是我……”
里面明显愣了一下,声音立马压了下来:“你怎么来了……你先出去吧……”
看着一地的香灰,脚下仿佛被定住了一般没有动作。
陶行汝站起来,理了理自己凌乱的发丝,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吓人,可是那眼神……
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打开香篆。
梦的最后只有萦绕在耳边的喘息……
“怎么了?”枕边林思落也醒了,轻拍姚姝后背,“做噩梦了?”
姚姝摇摇头,在房里点了安神香,做完这些才又重新躺下。
是依赖吧……迷糊中脑中冒出来这么一个念头。
——
姚姝带着林思落拿回来的霍巳竹离开了邺城,这是母亲留给自己唯一的东西。
陶行汝盯着花花草草中空了一块的位置,脸都快要成了个苦瓜了,扭头。
本来自己是不喜欢侍弄花草的,但姚姝母亲故去后陶行汝不忍心看她留下的霍巳竹枯死,费了不少力气才让它重新抽绿,但现在……
旁边的陈伯接收到陶行汝的目光:“少主,我也不知道啊……”陶行汝又把头扭了回去。
陶行汝一直派人暗中留意姚姝的动向,但跟姚姝在一块的有林思落,于是乎……派出去的人回来也说不出什么来。
但这几年过完年的一段时间林思落都会固定到一个地方去,算着姚姝那段时间恰好是姚姝旧疾复发的时段,陶行汝抱着侥幸心理跑了过去。
没想到还真就碰上了。当然还是免不了林思落一顿数落的。
不过陶行汝能屈能伸,只要能留下,挨两下也没什么。
不过今年庄里人多热闹,这倒是让陶行汝有点意外。
庄里陶行汝那是变着法的往姚姝面前凑,姚姝开始还跟他说两句问他想清楚了没有,陶行汝一五一十的说了,将这些年攒在心里的话全都说了出来,情真意切。
说完了姚姝的表情变得十分凝重。
“这是我自己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而已。”
姚姝现在一个头两个大:“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说呢?”两个人早就没有十七八岁的青涩了。
之前也不是没有被陶行汝冒犯过,这人带着一身酒气闯进房间,流氓无赖似的赶都赶不走。
“你看清楚我是谁。”姚姝拿过账本挡住,“要撒泼去找别人,我没空搭理你。”
“什么?”陶行汝怀疑自己耳朵,“你说什么?”
姚姝好声好气:“你先放开我。”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拳,偏生陶行汝死死抓住自己,推都推不开。
陶行汝动作亲密却留有分寸:“我要说不呢?”
叹一口气,连着将一丝灵力打入对方体内,微弱但已足够。
陶行汝松了手,眼里欣赏毫不掩藏:“你学会了!”
“那当然。”姚姝慢条斯理把陶行汝的手撇开。自保的本事谁会嫌多?
陶行汝抽出姚姝手上的账本狠狠砸向房门,外面隐约有跌倒碰撞声响。姚姝看去。
两人拜访府庭,半分纰漏差错也容不得,因此不方便正面对付。
房间里又传出瓷物碎裂声音。
视线落到眼前的人脸上,面对他的喜爱姚姝只有一句:“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说呢?”
“以前……说什么都不合适,我知道我之于你与林沛之于你并无什么区别,都是家人的身份……”
“那你那天大可以不说那句喜欢!”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姚姝对他只有超过朋友却止步于家人的关切,“什么鬼迷心窍,神志不清,只要你说我也就信了,过后我也可以像上次那样不计较!”
上次……那晚自己确实鬼迷心窍酒壮怂人胆亲了一下姚姝……
“不!那两次是完全不一样的!我每天都在告诉自己不要打扰你去追求你想要的东西,所以我一直将这份喜欢埋藏心底,一直隐忍不发。我想等我们终于登上那高处的时候再向你坦白……”
眼里沁出水雾,姚姝摇着头,步子连连后退:“你知道的,我不喜欢你,我真的不喜欢你!”
“没事的婧恬,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喜欢你就够了……”陶行汝想要握住姚姝的手,那只手往后一收躲开。
姚姝喉咙哽咽,依旧摇头。
姚姝的眼神很决绝,陶行汝更慌了,指尖颤抖起来。“没事,不喜欢就不喜欢呗,本来感情的事就说不准。”
“我往后再也不对你胡言乱语了,我再也不说这些胡话了,”陶行汝慌不择路,言语恳切,“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念辞,一切都不一样了,”这是姚姝第二次这么唤陶行汝,也是最后一次,眼角滑落泪珠,“都不一样了……你的私章我早就让人还给你了,我不会再回总堂了……”
陶行汝脸上表情僵住。
后来啊,姚姝化整为零培养自己的势力,重头再来虽是艰辛,但总好过当年。陶行汝回去后也清出来许多东西给姚姝,在外人看来就是两人散伙了。
姚姝最终是过上了不用再看人眼色,受人欺负的日子:陶行汝最终是回到邺城一雪前耻,一切的一切,就这样走到了岔路口。
大庸,有两个富可敌国的人,一个姓陶,生性风流不羁;一个神出鬼没,史书上只有寥寥几语。
泽春之初,也有两个富可敌国的人,世人皆知此二人关系匪浅,一位出生邺城,另一位是个女娘,听说是由另一位教出来的。
每当夜里想起陶行汝时,姚姝总是对着烛火发呆,有时额上会覆上一双手,轻揉太阳穴两边为自己缓减头疼。他对自己旧疾发作的时候总是把握的很准。
为什么不喜欢?
听到这个问题时姚姝想了很久,性情招惹,行事乖张,怎么说都可以。但姚姝到最后什么都没说。
或许是因为喜欢。
只是不是他期待的喜欢……